第八章谁家少年初长成 情愫暗生不自知 (第1/2页)
但毕竟是客,不好太放肆。
顾庭强忍着心中的冲动,跟着秋应离去了客房,换了一身干净的旧服,这才出了后院,四处转转。
灶间安安静静,还留着一丝食物烘烤的香气,却不见人影。
顾庭微微失望,只得返身折回。
许是因为夏休,阁中弟子不多,此时多数聚集在前院中,顾庭闲庭漫步,听着山中的蝉鸣流水,只觉得犹如世外桃源,心境豁然开朗起来。
他站了一会儿,忽然听的后山传来一阵浑厚的琴声,他侧耳倾听,正是《广陵止息》,弹琴之人应是位抚琴高手,一弦一丝都透着无尽的苍凉激愤。
望着日渐西沉的斜阳,顾庭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感慨。
此次他并非先前同秋应离说的那般,是替祖父拜访老友,而是替齐国荣王妃送信。
自三年前,宸国宁远郡主嫁入齐国,被封为德妃之后,两国的关系便日渐亲密。齐国派了荣王的镇远军,驻防在宿州、金陵一带,毗邻宸国边境,相安无事。
不久前,嘉元帝林承瑞突然接到探子密报,宸国吴兴有水匪与东海勾结,疑似盗窃了中原皇室的传国玉玺。
十多年前,便有传闻,中原皇室的传国玉玺早已丢失,如今在神都皇宫中的,乃是一枚赝品。只是当今世上,得见过玉玺真身之人已寥寥无几,并无人敢轻易查验其真伪。唯有暗中探查。
宸国幼主尉迟弘,虽不曾成年,但听闻已十分骄奢残暴,对齐国表面恭顺,实则暗中积蓄力量,欲摆脱齐国束缚。十年前那场谶言风波,许多矛头直指宸国。此次,那疑似真身的玉玺又突然出现在宸国境内,令人不得不防。
此事既不可向神都求证,也不能惊动宸国,于是,嘉元帝便借着荣王妃的家书,将一封密诏封在其中,要荣王亲自率亲兵,秘密潜入吴兴查证此事,无论如何,都要将玉玺带回去。
荣王时常外出练兵,行踪不定。荣王妃为免误事,便将信送去了永州顾府,叮嘱舅父顾青,定要尽快将密信交到荣王手中。
然顾青正在闭关,实在不能强行打扰。祖母傅云淑便做主,要顾庭代为走一趟。
永州距离金陵和宿州并不远,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顾庭特意从宣城绕道,多费了一日功夫,好在他的马儿是荆国公府赠予的良驹,一路上虽十分疲累,但总算不负所托。
荣王见了密诏自然大吃一惊,可此事事关重大,不宜声张,只得对外宣称练兵时受了内伤,须得静养。顾庭晓得分寸,将顾家不外传的丹药送给荣王,便匆匆返回。
办完了正经事,返程之路便没有那么急迫,他从丹宁县抄了近路,正巧碰上了陆燕青之事,机缘巧合之下结了善缘。
因此才在山下结识了那位小娘子!
人生境遇,果然奇妙!
一曲奏罢,余音缭绕,顾庭满足的拍了拍手,不曾想深山之中竟还能得闻如此天籁。传闻秋松明老先生极善音律,不知方才一曲,是否是老先生所奏。
他正胡乱猜想,一旁的篱笆后传来一阵低喝:“谁在那里!“
顾庭回头,见一位神色冷峻的少年,从屋后疾步走了出来,见是陌生面孔,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后院之中?”
对方一脸戒备,身上虽未佩戴兵器,但双臂戴着皮质护臂,身手矫健,一看便是习武之人,他以为是文松阁的护院,便十分谦逊:“在下应秋应离先生之邀,入得阁内,无意冒犯!还请壮士勿怪!“
少年上下打量他一番,神色并未缓和多少,冷冷说道:“既然是客,那便需遵守为客之道!客人有客房,此处是弟子的寝室,不招待外客!“
顾庭一愣,未曾想一个护院居然如此倨傲。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想要解释一番,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呼喊声:“白芷,你在磨蹭什么!我和陆宗纬他们等你……”
话音戛然而止。
顾庭一脸惊喜地望着眼前人:“是你呀!“
于微容愣了一下,十分生气:“你这人怎的这般无耻!居然还敢追到山上来!”作势就要冲过来打架。
叶白芷有些奇怪:“你们认识?”
他们几乎每日都在一起,她何时居然结识了这样一位翩翩少年郎?
于微容反应过来,及时收回脚步。午后之事叶白芷并不知情,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家之身已被外人看穿,恐怕会做出一些冲动之举。要是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思量之下,她急忙否认:“不认识!只是方才在山下起了些争端!”她悄悄躲到叶白芷身后,气势上弱了好几分。
叶白芷脸上的神色波澜不惊,朝顾庭扫视一眼:“既然是秋夫子的客人,那便请自重吧!”
顾庭的目光一直停在于微容身上,听闻此言不由朝少年望过去:“在下乃是永州顾庭,平日里喜好研究武学。方才见您内力深厚,不知是否有幸,日后能与阁下切磋一二!“
叶白芷冷冷道:“我又不是集市上杂耍的,没兴趣陪人练功!“
顾庭碰了一个软钉子,也不气馁,只是笑笑。于微容不想与他多言,拉着白芷转身便走,临了回头瞪了他一眼,眼中满是威胁。
顾庭只觉得这张圆润的小脸,故作凶相的模样十分可爱。
后门处陆宗纬、钟无期几个已等的有些不耐,见了二人便催促道:“快些吧!天色将晚,那些螃蟹洞便不好找了!“
于微容急忙跑过去,装作未看到叶白芷询问的神色。
只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天快黑时,几人背着竹笼往回走,满满一篓子螃蟹鱼虾,陆宗纬十分兴奋,他出身高贵,来这山上学艺未带一个仆从,但日子久了,难免也会嘴馋。时常捕些山珍野味、鱼虾螺蟹,权当开荤解馋,只要不毁坏山下村民的庄稼家禽,秋应离一般睁一眼闭一眼。
他背着篓子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众人跟在身后追赶,于微容不想落单被叶白芷念叨,也追了出去,谁知被他一把拎住衣领拽了回来。
他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
“那人是剑宗后人,与你素不相识,你怎会与他起了争执!”
于微容呵呵讪笑两声:“就是....……午后我在河边的时候……言语上有些不妥。便起了争执,我打架打输了!“
“只是争执?“叶白芷目光如炬,于微容十分心虚。
“我见你时,你浑身上下湿透,模样狼狈。若只是打架输了,依你的性子,定会拉着我为你出气!你还是老实说吧!我定不生气!”说到最后,叶白芷已十分无奈,口吻便软了下来。
于微容听了,忙不迭追问:“当真不生气嘛?“
叶白芷点点头:“你再不说实话,我明日便将你送走,反正师父已经不止一次催促,要我们下山回去了,近来催的尤为频繁,我听说,临安的周员外,他家小孙儿从前被你打的很惨,扬言定要娶你为妻,狠狠折磨以报儿时之辱!”他戏谑道,“周员外和师父可是旧交,每年漕运的不少生意都给苏安帮做,若是师父拗不过,真的许了这门亲事......”
于微容脸色大变:“爹爹才不会呢!那个周耀祖就是个草包!打架打不过我,玩骰子玩不过我,骂人也骂不过我,你骗人!”她梗着脖子分析道,可眼中已隐隐有泪光在闪,爹爹确实不会将她许给周员外当孙媳妇,可叶白芷真的会将她送走啊!
叶白芷侧头望着她:“那你还不说!”
于微容十分委屈,扭捏片刻,索性合盘托出:“他,他看见我脱了衣衫,应是知晓我并非男子!”
叶白芷挑了挑眉,脸色一变,正要发作,于微容瘪了瘪嘴,泫然欲泣,小时候每每犯错要被苏印之教训,她便做出这副样子。他十分无奈。
每回犯错便来这招,偏偏他无力招架。
“罢了罢了,不送你走便是!”叶白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于微容立马破涕为笑,撩起他的衣袖,装模做样擦了擦眼角。叶白芷也不闪躲,任由她蹭来蹭去。
“只是,顾庭毕竟是个外人,我们又不知底细。若是被他知晓你的身份,总归麻烦。你不曾向他透露你的事吧!”
“怎会!我再不懂事,这点分寸还是懂得!我连我叫什么都不曾告诉他!不过,如今他既已上山,想知道我姓甚名谁,也不是难事!”
“此事无碍,你用的是化名,他应该不会怀疑,只是这几日,若你碰到了他,切莫冲动,再与他起了争端,我见他......”叶白芷突然顿住,于微容见他止住话头,难免好奇:“见他如何?”
叶白芷心中有些异样,却未再说下去:“算了,此事日后再说吧!”
于微容哪有不从的道理,急忙巴巴的挽着叶白芷回书阁,一脸狗腿样让叶白芷气都气不起来,暗暗摇头叹气。
晚膳比平日丰盛许多。
阁中的饭菜没有请专门的厨子,是秋老先生的三弟子秋同和和学子们轮流做。这几日正是陆宗韬当值,他把抓到的鱼分了好几份,小点的油炸做了鱼干,撒了些胡椒,炒菌子或是鲜笋都最是美味;不大不小的片了骨头,用盐抹了,放在阴凉处风干,吃的时候取下即可;一条大的炖了一锅汤,熬的火候刚好,汤色米白嫩滑,让人垂涎不已。
还有十几只小螃蟹,去了蟹壳,挖了蟹肉,用去年腌制的鸭蛋黄拌了,做了一碟蟹黄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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