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2/2页)
“当然是了……”
都没说话。
过了会儿才说:“好吧,明天咱也去瞧瞧,看能不能也当装卸工。”
第二天起得很早,到市场天才蒙蒙亮,可已经人山人海,热闹非常,几乎每个大棚前都停满了车,把车箱倒进棚里,车头露在外面。我试着转进去看了看,每辆车都有五六个人卸货,有的三个人在下面,三个人在上面;有的两个人在上面,四个人在下面。这要看卸什么货。比如大白菜大部分不打包,一棵一棵垒在车里,当然也要一棵一棵卸,他们两个人在上面就够了,一棵一棵朝下扔,下面的人就要比上面的多,不但要单棵接住,还要按老板的要求在地上码好。茄子、土豆、豆角等就不用了,都用编织袋装着,车上车下一对一就行,车上掀一包车下的人接一包。
葱、蒜、姜等也都差不多。
人家很忙,瞅了机会去问一个卸货的,说我也想干看行不行?他喘着粗气说,他说了不算,这要找老板。
老板就在一旁,又去问他。他说,“这事他管不着,他们都一帮一帮的,你要来干活,要找头!”老板还不错,指着一个穿半大衣的人说,“他就是这帮人的头,好像姓朱,我也搞不清楚,反正来车“唿”地围上一大帮人,吵吵闹闹,谁卸他们内部协商,我这里谁卸都一样,反正一个价。”
没找“头”,人家正在卸货,就要到别处转了转。转了一圈,情况基本一样,又回到刚才来的大棚,货已经卸完了,车和人都不见了。
我问老板:“他们去哪儿了?”
老板说:“不知道,可能又去别处了吧,你找找吧。”
我没找。
这时候天已大亮了,在市场里确实如吴玉花所说,遇到很多本厂的工人,有的认识,有的面熟,有的疑似是本厂的,大多数人都没穿工作服,穿着普通衣服。但情况不像她说得那么严重,认识的一般都说话,还握手,最起码点个头,没有躲闪的意思。面熟和疑似的就不好说了,因为本来就不熟,大家擦身而过,无动于衷,并没有她说的怕抢生意才故意不说话这回事。看来,女人就是多心,或者把她的心思当成别人的心思。这些她倒没隐瞒,昨天已经说了。
觉得也无所谓。
市场的情况大致如此。我没鄙视什么,都是一路人,倒觉得我们厂的工人很了不起。下岗了没活干了就来当装卸工,反正一切为了生存,活下去才是硬道理,这是正当手段,应该受到尊重。确实是这么想的,不是吹,这可能是我唯一的优点,从来不小瞧人,也是支持我以后把生意做大的主要原因。可惜的是,在当时我没认识到这些,认为其它人也是这么想的。实际上不是,比如郝强两口子就不是这么想的,这是后话,现在不说,包括以前说的全是铺垫。让人想不到的事还在后面,也包括我自己。这有点像来菜市场送菜的汽车,虽然目标一致,却来自不同方向。
这种比喻不知对不对?
事情还在后面,先这么着吧!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我问吴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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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买的怎么样了?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该回去了。”
她说:“昨天大部分都买了,今天只买了斤韭菜,她想包水饺吃。”
我说:“咱生活还不错嘛!”
她笑了笑:“反正又没什么事,调剂着吃吧,包素的,抓上把虾皮。”
我说:“那就先回去,想想该怎么办?”
她说:“也行,第一天哪能办的这么利落!”
我们一块从菜市场进口往外走。这时有辆四轮轻型卡车从身旁驶过,它没朝对过不远的大棚里开,在路当中一扭方向盘向南边开去,身后扬起一股不算太重的尘土。看着它驶向南边,我心里若有所思。
其实,今天来菜市场不久就发现了问题,特别转了一圈又回到刚来的大棚里,那辆车已经卸完开走了,可与此同时,卸车的五六个人也不见了,问老板他说去了别的地方,这些已经说了。又转了转也没发现他们。
车辆陆续卸完开走,没开走的在近处小饭铺里吃饭,车就停在外面,卸车的人不约而同一块朝南走去。接着批发菜的也来了,都不是大车,一般是小三轮,小四轮等,也有人力三轮车。因为车小他们不找人,自己装车,菜摊的老板也帮着装。市场的人骤然少了很多,这似乎有些不太正常,问一个老板,他说很多人卸完车都到南边去了。南边是什么地方,离这儿多远?远远看去,只能隐约看见几堆沙了、石子、木料等。“南边肯定有秘密!”我这么想着。刚才开过去的那辆轻型四轮又开回来了,车厢里蹲着三个装卸工,径直向一个大棚里开去。
我略有所悟,招呼一声吴玉花顺着那条路朝南走。走了四五百米,拐过一个小急弯,立即看到前面黑压压的人群,又走了二三百米,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个弃用的建筑工地,从远处隐约看见的沙子,石料存放在靠马路的一边,这边的搅拌机,混沙机,空心砖等还没运走,到处都是丢三落四的建筑材料,这样看来,说是建筑工地又不准确,像是临时存建筑设备和材料的地方。
它和南边东西路相接,处在一个丁字路口上,有好几条小路能从南边和西边两个方向开上来。
刚走近就遇上车间的工友,大老远就招呼我,赶紧过去,他说:“贾清,你也来啦?”
我如实说:“今天第一次来,本来只来买菜,看着这边人多就过来了。”
看见吴玉花又说:“嫂子也来了?”
吴玉花说:“来了。”
当中有个比较了解情况的人问我:“贾清,听说你不是跟着抓厂吗?”
我说:“别人叫不能不去,跟着瞎胡闹吧!”
“抓住了吗?”
“没有。”
“其实抓住抓不住的也没多少意思,咱厂的情况上边又不是不知道,不能不管,只是早点晚点就是了。所以还不如先在这里干着活,甭去操那个闲心。”
“就是。”我说。
又有人道:“都不去闹也不行,好歹咱车间里有贾清操心也就够了。”
我说:“你讽刺我?”
“也不是讽刺,你不真抓过厂长吗?”
我说:“那是前几天的事了,现在不抓了,也想来这里干活,你们是怎么个干法?”
他说:“这里本来是个很小的劳务市场,可自从咱的人下了岗不知不觉人就多起来,多的时候大约四五百人,大部分是咱厂的,来这里的人起先都是冲着蔬菜市场来的,可市场就那么大,没有那么多活。早来的好不容易和人家搭伙也就三两个大棚,另外两个棚都叫别人包了。所以只好碰上什么干什么,也不好干,棚里的活早,他们干完了又回到这边来,活就更难找了。”
“都干些什么?”
“什么都干,这里听主家的,这段日子是帮着人家搬家的多,也有给人家垒墙头的,搬砖头的,卸水泥的,装砂子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前几天我还给人家劈了个树墩头,那家人还问我会不会砌坑,说他睡床睡烦了,想砌盘坑睡,我哪里会,他还把电话留给我叫我来问问有会的就给他电话……你会吗?”他问我。
“不会。”我说。
“反正什么都有干的,有的根本就想不到……”正说着,突然有辆面包车从西边空地开上来,人们潮水般涌过去。刹那间把面包车包围了。
人们大声喊:“干什么的?干什么的!”
“要几个人,要几个人?”
他说:“看见了吗?就这架势,没把子力气还真挤不上呢?”
我笑笑:“咱是翻砂的,还挤不过他们?”
他说:“就是了,要论力气,还真没大有服气的,有的人别看五大三粗,干起活来真不行……”
我说:“就是啊!”又怕耽误他时间太长了,“你不过去瞧瞧?”
他说:“不瞒你说,昨天我就没开张,今天可别再不开张……”又有辆车从路边上来,他丢下我跑着过去了,一边喊着:“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我问:“怎么……不行?”
他说:“他要畦菜的,这活我没干过。”
我说:“这个时候畦什么菜?”
“可能种大棚的,咱不知道!”
又说要到那边看看,和我说:“想来就来吧,反正比在家闲着强,很多事来了就知道了……”
我说:“好吧,你快去吧!”
他过去了。
和吴玉花回家快十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