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革新币制遇挫折 图谋改制碰难题 (第1/2页)

大新皇帝王莽，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想到，他的一厢情愿，由上而下的货币改革，有可能完全达不到，他预想的美好愿望和目的。

天下的贤明士大夫，都看得明白，非常清楚，新王朝的货币改制，违背了流通、交换的规律，并不恰当。

新王朝君王想当然地发行的新式大额货币“大钱五十”、小额货币“小钱值一”，货币的轻重、币值等，都并不符合，交换流通的规律，对交换流通极端不利。

加之大新王朝发行的新式货币，技术含量不高，十分容易盗铸，小钱“小钱值一”，与以前的“大钱五十”这两类货币，又根本就没有什么信誉可言。

因此，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十分抵触和排斥，大新王朝铸造的这两种新式货币。汉王朝的五铢钱等钱币，依然具有很好的声誉和信用。

市场交易、买卖之时，官吏百姓依然在暗地里使用、并且储存大汉朝廷的错刀币、契刀币、五铢钱等钱币。

结果，到了最终，新王朝的货币改革，就这样成为了疯狂掠夺百姓财富，攫取天下财富为王氏家族等大豪强大贵族所有，聚敛天下财富的敛财工具。

出乎王莽意料的是，新王朝的货币改制，最终成为了大新朝廷，政局动荡，民不聊生的一个重要原因，酿成了天怒人怨，社会混乱，王朝动荡的危险惨案。

然而，王莽刚愎自用，固执己见，自以为是，却始终不肯承认，新王朝的货币改制，存在着诸多问题，亟需改进。

王莽陶醉于新式货币铸造发行成功的喜悦中，已经听不进太中大夫严尤、国师刘歆等卓有远见的大臣的意见和建议。

未央宫王路堂里，大新皇帝王莽，又开始踌躇满志，雄心勃勃地思考和谋划，如何除旧立新，兴利除弊，解决紧迫的国家衰颓问题，制定长远的治国方略了。

王莽久在汉朝廷担任大司马、太傅等三公要职，其实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已经意识到了大汉朝廷积弊很深，存在的种种危机以及危机根源之所在。

汉朝廷末年，自元帝刘奭、成帝刘骜、哀帝刘欣以来，土地兼并和奴婢买卖、国家纳税户口严重减少的问题，就已经日益严重了。

这些问题，严重影响了汉朝廷赋税的征收，下层百姓的生活和社会的安定，拖累了大汉朝廷的国运。

土地兼并和买卖奴婢问题的日益严重，给汉朝廷带来的最最明显的影响，就是纳税户籍上的国家户口人数，大幅减少。

汉朝廷的财富，也随之日益集中于大的土地拥有者，豪族大姓，皇亲国戚的手中。

仅以刘縯、刘秀诸兄弟的舂陵侯家族，这个小小乡侯为例，实际拥有的田地和人口，就是当初的封户四百七十六户的三倍之多，其他诸侯王和县侯、大乡侯，就更不用说了。

这样的结果，从而使国库和皇家内库的赋税收入，也急剧减少。而王公贵族骄奢淫逸成性，宫廷和朝廷的支出，却丝毫未见减少，加天帝神灵灾人祸，内乱、外藩侵扰等因素影响，这就使国库和皇家内库空虚，国家财政变得越发捉襟见肘。

此时，汉朝廷积弊已经很深，皇亲国戚、王公贵族、豪族大姓势力，尾大不掉，致使汉朝廷君臣提出的很多改制措施，因阻力重重，一直无法顺利实施，或者半途而废。

如今，想到汉王朝末年以来，积累的种种问题，新王朝如今面临的这些窘迫的问题，王莽忧上心来，禁不住喃喃自语道：

“朕一心为公，以天下兴亡为己任。为什么朕，就不能够大刀阔斧地进行改制，触动既得利益者的利益，进行土地改制，禁止奴婢买卖，为天下百姓谋利呢？

朕蒙天帝神灵的恩宠，赐予朕无穷的智慧和勇气。

既然朕已经下定决心，就一定要兴利除弊，改革前朝的弊病宿疾，创造一个崭新的帝国。

哪怕是各个既得利益阶层，竭力反对朕的改制，朕也要不为所动，锐意进取。

朕要把天下土地，通通收归国有，施行井田制度。土地、奴隶、婢女等，都不可以自由买卖，恢复圣明的周王朝的规矩。

如此，天下归公，大新王朝，一统天下，万民敬仰。朕何必忧虑，百姓不富，黎庶不归，天下不宁呢？”

越想，王莽越发信心百倍。

王莽就这样冥思苦想，独自思索，在心中设计好了，大新帝国改制的宏伟方案。

王莽心急火燎，迫不及待，已经等不及，与自己的亲密战友太师王舜、国师刘歆等亲信大臣，认真细致地商讨，详尽的改革措施了。

王莽决定，迅速当机立断地下诏，宣布实施土地国有、废除奴婢买卖的重大改革了。

不久，王莽就颁布正式诏书，发布实施土地国有、废除奴婢买卖的国策说道：

“布告天下：

朕爱民如子，与百姓唇齿相依，休戚与共。长期以来，朕一直密切关注着，天下百姓的生活。

无地少地百姓的窘困生活，奴隶婢女的悲惨处境，一直牵动着朕仁慈善良的心灵。朕为此，忧心忡忡，寝食难安，常常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思考对策。

朕研读古代圣人贤哲的典籍，知道古代王朝，一个农夫，可以分田一百亩，按收成的十分之一，交纳租税，就能够使国家丰裕，百姓富足，天下安宁。

为圣朝歌功颂德的舆论，也随之大兴起来了，以至于大周盛世，延续了千年之久。

朕十分敬慕这一天下大同、百姓安乐的盛世场景，决心效法先贤的英明治理，进行改制。

可是，朕发现，到了秦王朝以后，历代君王，为了一己之私，骄奢淫逸，开始带头破坏，圣人制定的英明制度，开阡陌、废井田，并吞土地的现象，也日益加剧。

人们的贪婪之心，也不可遏制，道德堕落，法纪败坏，奸诈卑鄙的行径，也随之发生了。

由此导致的严重问题是，强者占田，数千亩，而贫者，竟没有一丝立锥之地。

朕深为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叹息，大感不平，为穷苦百姓的遭遇，忧心如焚，痛彻心扉。

王公贵族、豪强大族们，又与官府狼狈为奸，借助官府官吏的力量，设置买卖奴婢的市场，把奴婢与牛马一道，关闭在栅栏之内。

奴婢们，被地方官吏和豪强恶霸们，牢牢控制，专横而又灭绝人性地肆意裁决他们的命运。

这些买卖奴隶，暴虐悲惨的举动，违背了天地之间的生灵之中，人类的生命，最为宝贵的原则。

朕对此十分痛惜哀怜，深深叹息。

汉王朝建立之初，高祖皇帝高瞻远瞩，实施休养生息国策，减轻土地税赋，按三十分之一的轻微额度，进行征税。

但是，经常有代役税等，额外的赋税增加，就连病残而丧失劳动力的百姓，也都要足额交纳赋税，不可短缺。

加以土豪劣绅的侵犯和欺压，利用租佃关系，肆意掠夺剥削百姓的粮食和财物。

于是，汉朝廷名义上，按三十分之一额度征税，实际上却征收了百姓十分之五的重税。

结果，百姓依然凋零，无法生存，被迫流离失所，成为流民，惨死四野，朕哀伤同情不已。

重重的苛捐杂税之下，下层百姓，唯有累死在烈日酷寒之下，也不得安宁。

富人财主之类的豪门大姓，依靠土地的租佃关系，收益颇丰，他们的狗马，也都有吃不完的粮食。

因此，这些王公贵族、豪族大姓，骄奢淫逸，变得越发桀敖不驯，道德堕落，目无法纪。

他们违法乱纪，为非作歹，争作邪恶的事情。为非作歹之事，可谓罄竹难书，多得不胜枚举。

穷人却吃不饱酒渣糠皮，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因贫困、生存而作小偷、强盗，铤而走险、争做邪恶违法之事的下层百姓，也是层出不穷，难以遏制。

他们都陷于犯罪的罗网，刑罚因此不能，搁置不用，牢狱中常常是，人满为患。

朕痛惜哀叹，痛心不已。

朕接受汉王朝禅让，建立崭新的大新帝国以后，就对天发誓，要扭转这些凄惨的现实，建立一个百姓和乐的大同世界。

长期以来，朕认真探究，分析产生那些严重弊病的根本原因之后，越发为天下百姓的疾苦，而忧心如焚，食不甘味，睡不安寝。

朕崇尚爱民如子，天下大公的美德，对以上种种严重弊端，朕辗转反侧，忧虑成疾，常常对天发誓，要为天下百姓，谋福利，改革以上的诸多社会弊病，还百姓幸福安宁。

现在，朕正式决定，立即颁旨，实施改变弊端宿疾的改制措施，从土地改制开始。

从即日起，新王朝将把全国的所有田地，统统收归国有，重新进行分配，改名叫‘王田’;奴婢则改名为‘私属’；都不准进行自由买卖。

天下百姓，那些家庭人口中，男性人口，不满八人，可是占有的田亩，却超过了一井（九百亩）的人家，应自觉自愿，把自己家里多余的田亩，分给他们的亲属、邻居和同乡亲友，达到公平合理地拥有土地的目的，合符平均土地的规定。

原来自己的家里，没有田地，或者拥有田地的数量不足数，现在按照朝廷的有关规定，应该可以分得田地的平民人家，就按照朝廷分配土地的有关规定和原则，重新公平合理地加以分配，由官府负责，分给他们，应有的土地。

朕颁布圣旨，明令天下，敢有公开地反对井田制的实施，毁谤这种圣人首创的这种土地国有制度，无视朝廷的土地分配法令法律，非议朝廷井田制的实施措施，煽动和惑乱民众闹事造反的，朕将下旨，依照法律，严厉处置，把他们流放到四方极远的地方，去进行安置，惩罚他们违法乱纪的罪行。

朕让他们这些，胡言乱语，妄议朝廷之辈，作奸犯科、为非作歹之徒，去与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作伴为伍，如同朕的始祖舜帝，惩罚四凶的旧例一样。”

王莽的土地改制诏书，一经发布，立即激起了很大的反响。有人欢喜有人愁，成为了官吏百姓热议的话题。

天下无地少地的穷苦百姓，是一片欢腾，大声叫好。那些无地或少地的百姓，他们额首称庆，奔走相告，齐声赞颂，王莽的新王朝分配土地的善政。

而皇亲国戚，豪族大姓，贵族王侯，有的坐观局势，有的蠢蠢欲动，有的冷眼旁观，漠然置之。

那些官僚地主，地方豪族和大土地所有者，貌似镇定，实际上一个个都忐忑不安，心里完全没底。

他们利用自己，与官府、朝廷的关系，急谋与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大臣官吏商议对策，寻找自保的良策。

王莽的土地改制诏书，突然一发布，国师刘歆，太中大夫严尤等王莽身边的亲信大臣，都大吃一惊。

他们没有想到，一向优柔寡断的王莽，这次会这样果断地做出土地改制的重大决策。

少阿、羲和、京兆尹、红休侯刘歆，十分清楚王莽恢复井田制的心思，急忙与太中大夫严尤等大臣商量道：

“哎呀，伯石大人，大事不好。

陛下的土地改制措施，太过激进，恐怕会难以进行下去，弄得天怒人怨啊！臣一定要努力劝止。

陛下颁布旨意，施行井田制的土地国有制度，表面看起来，为贫苦百姓分配土地，保障了下层无地少地百姓的利益，似乎全是利国利民的善政。

实际上，恐怕皇帝的本意，并不在此啊！何况，这个国策，首先就触犯了大土地所有者的利益，恐怕会引起反弹了呢！

吾实在非常担心，如果陛下，打着土地国有的名义，欲把天下的土地和财富，通通变成为皇帝陛下自己的产业，恐怕最终，就会触怒豪族大姓，招惹众怒，得不偿失啊！”

太中大夫严尤，也非常赞同刘歆的意见，忧心忡忡地回应刘歆说道：

“国师大人忧虑得对。

最近一些日子以来，陛下诸事顺心，一帆风顺，感觉十分良好，不再将国师大人和在下的意见，看在陛下眼里了。

土地改制这样的关系国家根本的大事，英明的陛下，居然也不征求我们的意见，将我们撇在一边，难道陛下，已经冷落疏远我们了吗？

的的确确如国师大人所言，陛下的土地改制措施，严重损害了豪族大姓的根本利益，恐怕引起他们的抗拒，令人忧心啊！

陛下的土地改制措施，一旦公布以后，那就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有回旋余地，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如果大土地所有者，抗拒陛下土地改制圣旨，带头违背改制法令，恐怕就会天下大乱啊！

如果无地少地的百姓，根本不能够分得土地，穷苦百姓，没有得到实实在在的恩惠，到头来，恐怕天下百姓，也会跟着，非议陛下的改制措施，指责陛下，明是利民，为天下百姓谋利，实是变相地剥夺那些土地所有者的土地和财富啊！

陛下这样的土地改制措施，太过激进冒进，急于求成，没有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

恐怕最终，改制措施，将会两头不讨好，彻底丧失天下人心，召来官吏百姓的怨恨抗拒啊！”

严尤也忧心忡忡地说道。

“伯石大人分析得很对。

子俊以为，实际上，更大的危机，不仅仅在于平民百姓的不满和怨恨啊！

像皇族宗室，刘氏家族，皇亲国戚，那样一些有钱有势，土地广大的豪族大姓，才是陛下，最大的忧虑啊！

要让豪族大姓，皇亲国戚们，带头遵守土地法令，分割自己的土地，交给他人，甚至让他们放弃他们的拥有的大片土地，他们心甘情愿吗？

回想当年，大司空师丹、大司徒孔光、大司空何武大人，主持实施的土地改制国策，之所以功亏一篑，就是皇亲国戚、豪族大姓的阻挠所致啊！陛下怎么能够，不引以为戒呢？

子俊可以预料，豪族大姓，皇亲国戚们，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地接受朝廷的宰割，心悦诚服地放弃，自己的土地权益的。

这些豪族大姓，皇亲国戚们，家族人口众多，依靠广大的土地收入得以生存。

如果他们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最终他们的整个家族，将同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一样，陷入困顿与凋敝之境。

将心比心，人心同然，他们怎么可能舍弃巨大的利益，愿意心悦诚服这样做呢？

为了自保，为了维护他们各自家族的利益，谁能够保证，那些豪强大姓们，不率先暗地里或公开地群起抗拒，陛下的改制措施呢？

难道他们，不会想尽千方百计，规避法令法律的制约和限制，阻挠新法的实施吗？

当初，陛下不听伯石大人的意见和建议，盲目实施，钱币革新之时，就已经出现了这样的苗头。

可是，我们的至尊陛下，却盲目乐观，一直没有预料到，这些改制措施，可能导致的重大危机。

如果朝廷的改制新政，发布的政策、法令，不能够充分考虑地照顾和考虑到，朝廷各阶层人士的利益，势必造成，新的分配不均，引起了天下人的公愤啊！

不仅仅是像刘氏旧皇族，那样一些大姓，豪族地主，会因为朝廷，剥夺了他们的土地和财产，而不满意皇帝的土地国有政策。

就是那些，无地少地的小民百姓，也会因为，并没有得到朝廷所宣称分配的，真正的土地和财产等实惠，也会对新王朝的出尔反尔，不信不义，怨声载道，愤愤不平，发泄自己的不满和怨恨，甚至铤而走险，奋起反抗自保，维持自己和家族的生存。

子俊私下以为，这才是陛下，应该深深忧虑，着力考虑，立即解决的大问题。”

刘歆说到这些，严尤不禁悚然一惊，赞同刘歆意见道：

“国师大人，分析得很对。我们必须立即进宫，把这些利害关系，禀告至尊。

如果土地改制，激怒了天下官僚豪族，忽悠了天下百姓，激起民变，引起叛乱，那就悔之晚矣！”

少阿、羲和、京兆尹、红休侯刘歆，与太中大夫严尤一道，急急忙忙地，赶到未央宫王路堂，将他俩的不详预感，告诉了王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