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启元之死 (第2/2页)
黔国公府的门子看到秦良玉一行到来,赶紧过去招呼秦良玉,有人为她们牵马,有人将她们引入府中。
秦良玉表现的还算正常, 马祥麟等三人的左手时刻按在刀柄上,目光巡视左右,随时准备拔刀迎敌。
来到正堂,听到秦良玉来了,宋氏在儿媳陈氏的搀扶下,泪眼婆娑地走出灵堂迎接。
秦良玉迎上前去,抱拳道:“军务繁忙来晚了些,老夫人切勿见怪。”
“不怪不怪,秦大人与我儿关系不深,能过来上柱香,老妇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秦良玉上前拉住她的手,单就亲情而言,秦良玉理解他内心的伤痛, 宋氏的年纪比秦良玉还小两岁,到她们这个年纪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亲人。
“老夫人,国公爷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提到这事儿,宋氏的眼泪,眼泪就像山坡的石子滚滚的无法阻挡的往下掉,“不瞒秦大人说,我儿得的是急症,转眼间暴死在我面前。”
“那可曾请仵作查验,是因何而亡?”
“却不曾请,但我儿确实是好端端暴死在我面前,没人加害予他,况且,老妇也不希望我儿随意还被人打扰。”
无论是亲眼看到的,还是宋氏的说辞,都让秦良玉心中充满疑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左右,也没看到哪里有何异常。
“老夫人容我先为黔国公上柱香。”
“好。”
秦良玉带着儿子儿媳和两个侄子走到棺椁前,结果下人们送来的香束,对着棺椁拜了三拜之后,将手中香插在香炉中。
在秦良玉之后,巡按衙门的渔检也来了,昆明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
宋氏牵着一个八岁大的沐天波走到棺椁前,面向前来吊唁的众人道:“各位大人!我儿暴死,老妇伤心至极,但朝廷征讨建奴的大事不能耽搁。
我儿启元只有天波一子,天波今年未满十岁,少不更事,已与我儿的旧部们商议过,愿将云南兵权交还云南巡抚衙门,待我孙天波成年后,再由朝廷决断。”
宋氏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众人宣布这件事,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不少因为与沐启元交好而当上官的人顿时不乐意了。
沐家没兵,以后云南的天不就成朝廷的了,他们以前跟沐启元干的烂事谁给他们收拾?
立刻有人跳出来道:“老夫人不可,沐家镇守云南二百余年,已是人所共知的成例,小少主虽然年少,但聪明伶俐,纵然不能治好云南军事,但有我等扶持也不至于出大乱子。”
“老夫人听我一言,自太祖爷起…”
“昔日…”
一道道劝说的声音接连响起,宋氏喝住他们:“你们就那么想让一个不满十岁孩子指挥大军出征么?”
一时间,全场寂然。
半个月前接任云南巡抚的谢存仁走到人前对宋氏作了一揖:“老夫人公心体国,请受本官一拜。”
宋氏微微颔首,然后对众人道:“大明将士乃是国家公器,二百多年沐家一直是替天子守卫云南。
那些劝老身不要交出兵权的,我看你们是包藏祸心,我自会将尔等写在奏予天子的信函中,来啊,把东西拿过来。”
一名侍女端着托盘到她身边,托盘上是一个巴掌大的方形盒子,宋氏接过托盘,双手敬送到谢存仁身前,“谢大人,这是云南总兵官的印绶,请您收好。”
谢存仁郑重其事的接过来,交到属官手中。
“慢着!”
人群中突然想起一道喊声,所有人循声望去,秦良玉张开左臂,手中攥着一卷明黄色帛书,右臂前伸,手里抓着把镌有金色龙纹的长剑,朗声道:“天子秘旨、佩剑在此,云南众臣接旨。”
皇上的秘旨和佩剑怎么到了秦良玉手里?
众人来不及细想,立刻面向秦良玉而跪,秦良玉将金鳞剑交给马祥麟保管,自己张开圣旨朗声念道:“朕闻黔国公沐启元,轻狂不法,昔日随其祖父沐昌祚出征,便多有推诿。
月前,黔国公府家奴残害百姓,云南巡按余瑊按律逮捕犯法家奴,沐启元竟调集兵马,将火炮对准巡按公署 ,如此行径已与造反无二。
沐启元上不能提兵征战,为国解忧,下不能潜心爱民,造福一方,如此狂狷之徒,朕深恨之。
四川总兵秦良玉巾帼不让须眉,自万历二十七年与其夫马千乘平定播州之乱以来,时至今时今日,二十九年间南征北战,大小百余战,纵观历朝,无一女将能出其右。
朕特令其持此旨斩杀逆贼沐启元后,秦良玉自领四川、云南、贵州三省军务,选拔精锐北上参战,凡有不从者尽可持朕之佩剑斩之,钦此。 ”
旨意明确,却听的众人暗暗皱眉。
这算哪门子圣旨?
既没有天子诏书开头的八字,又没有日期、落款,而且对秦良玉推崇太过,简直就像秦良玉为了夺权自己写的了。
一时间竟没人叩首接旨,马祥麟冷哼一声,举起金鳞剑:“天子佩剑在此,谁要试剑?”
然而,还是无人接旨。
谢存仁走到秦良玉身前一拜:“秦大人能否将这圣旨让本官一看?”
“请。”
谢存仁接过圣旨,布政使、按察使等人也都凑了过来,他们都不止一次看过圣旨和皇帝玺印,几人边看边议论。
最终谢存仁下了定论:“确实是圣旨,字迹也是皇上的。”
说完将圣旨奉还给秦良玉,带着几名实权官跪在圣旨前:“臣等奉旨,谢恩。”
沐启元的死对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好消息,身为朝廷官员他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家人以后可以放心上街,再也不用担心被黔国公府的奴仆欺辱。
更不用担心沐启元哪天会把大炮对准官署,省内的实权人物都奉旨之后,他们也从了。
少部分人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众人散去之后没多久,余瑊就带着巡按衙门的官兵冲进黔国公府抓人。
黔国公府不少奴仆平日横行霸道,昔日余瑊无力整治,却也把那些人的名字、罪行记下来了,为的就是这一天。
一群官兵把所有出入口一堵,冲进府内照单抓人,一抓一个准,等官兵走了,府上奴仆少了一半。
第二天沐启元暴死和沐家没了兵权的消息传遍昆明城,老百姓见面的第一句话从“吃了么”变成“嘿,知道么,沐狗贼死了。”
更有甚者拿着鞭炮跑到黔国公府门前放,这下可热闹了,府内吹着哀乐,府外放着鞭炮。
手握秦良玉三省大军的秦良玉可没空管黔国公府门前的闹剧,此前他对云南、广西两省的军队情况了解的不甚详尽,云南众将跟她也不是一条心,她没时间安抚人心了,得立刻安排北征事宜。
……
另一边北京城,朱由检的头疼症越发严重,以前是隔两天疼一次,现在是天天都疼。
因为头疼,他处理公文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去休息的话很快头就不疼了,文华殿内,朱由检躺在张嫣怀里,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头也不疼了。
刘若愚缓缓走来:“陛下,太医已在殿外等候,是不是先让他进来…”
“都说不用了。”
朱由检不想见,张嫣嗔道:“皇上,人既然来了,见一下也无妨啊。”
“行吧,让他进来。”
“哎。”
刘若愚应了一声,小跑着出去,带太医进来为朱由检诊脉,只见他时而皱眉,时而舒缓。
“朕身体如何啊?”
老太医来到朱由检身前拜道:“臣不敢欺瞒陛下,陛下脉象虚弱,敢问陛下平日何时用膳?每日几餐?”
“饿了就吃,吃几顿不一定。”
“陛下平日是不是经常忙至深夜?”
“熬到天亮,上完早朝就去睡了。”
朱由检有些不耐烦,如果是前世,自己身上有什么毛病太正常了,可现在的身体是崇祯皇帝的,历史上崇祯皇帝当了十七年皇帝,最后还是自己吊死的,自己的身体不可能有大病。
太医道:“陛下少食多事,消耗了身体元气,臣开副补气调元的方子,陛下早晚服之,每天再早点休息,两月必好。”
“行行行,方子留下,你赶紧走吧。”
朱由检不耐烦的摆摆手,在朝廷里跟阉党清流斗法,现在还得听这老东西絮叨些没用,心里更是烦躁。
太医到一边开了方子之后就走了,张嫣轻轻为他揉着太阳穴:“皇上,头疼之疾可大可小,还是听太医的好好服药吧。”
朱由检抓着张嫣又白又嫩的小手:“好了好了,朕知道了。”
说是这么说,但说话时的样子根本不像记在心里的样子,张嫣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