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背刺(求追读) (第2/2页)
章璟稍动酸麻的左臂,眼角不由轻微抽搐,心中各种猜测泛起:“是老太太心疼孙辈,所以不忍见他们受伤?还是说,老太太厌恶受伤,不,是厌血?!”
此念方生,便听得邢夫人道:“...只是亲戚间再是顽闹,也不好见了血去。”
此言一出,满室皆寂。
贾母最胆小的(注:原著原句),且又信佛,素日最见不得血,听了邢氏的话,便是一惊,忙拉起凤姐,取过眼镜戴了。
上下前后细细地端详过了、摩挲过了,才放下心来,又神天菩萨地念了一圈,然后将目光落在了那个坐姿端正、神情无异的少年。
众人也随之望去,好奇、关心、担忧、害怕、厌恶...不一而足。
章璟本想着若被发现受伤,只管承认了挨顿训就是,现在却不敢妄动,只装作疑惑回望,顺带瞄了眼凤姐,还有林妹妹。
只见凤姐鬓发微松,凤目朦胧,泪痕未干,含苦带笑,俏立在贾母身侧,一时也不说话,只有满头珠翠慢摇。
是让他不要承认吗?
再看林妹妹,正坐在西侧榻角,刻下烟笼柳眉,雾漫星眸,玉鼻微皱,粉唇轻咬,担忧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不定,但每每目光相遇却又凶巴巴地盯他一眼,待打量了几圈并未发现异常,才撇开头去不再理他。
章璟顿觉心中暖暖,却更加不敢承认了。
贾母眯着眼打量了几息,方才收回目光,又看向了凤姐,说道:
“我们这等人家,言有度,行有规,最是惜福平和不过的,如此方能富贵绵延。
最容不得的就是那些争勇斗狠的事儿,更别说闹得见了血,没的招些灾气祸秧,平白折了福寿!”
老太太竟然如此迷信?!
这种人他前世也见过一些,平日里并无异样,但一旦触及关键,他们就自有一套三观,根本无法说服的。
老太太身为国公夫人,惜福保身至此,难怪族中武运不昌,百年公门竟只剩下两个空爵将军,一兵一卒都无。
章璟悚然而惊:若是做实了此事,老太太的好感度便是一落千丈,再无这般优裕;
更别提祸根深埋,只怕贾府日后怕是一有风波,就说是他妄动刀兵,见血招灾,损了福寿所致。
若是如此,他还不如早早找个由头离了贾府。
可是那样一来,又再难出入后宅,更别提见到林妹妹了。
也不知这大舅母到底是在针对凤姐,还是在有意与我为难?真真让人恶心!
若说之前章璟乐得看凤姐的笑话,现在早就与她同仇敌忾了!
此念方熄,就听得贾母幽幽道:“凤丫头,你婆婆说得可真?究竟是因着何事,竟要闹出了血来?”
凤姐见躲不过去,只好把心一横:一没凭二没据的,还能把璟哥儿衣服拔了不成,只看老太太更信谁罢了。
一念及此,她拿帕拭了泪,苦笑道:
“老祖宗明鉴,璟哥儿院里没刀没剑的,哪里就能弄出血来。
许是大太太被下人调唆了,那起没脸的下作东西,唯恐天下不乱的,恨不得主子们个个不和,好让他们瞧个乐呢。”
贾母听得微微点头,方露出些笑来:“是这个理儿,下人们素来灭火的少,煽风的多,做主子的得分得清才是。”
凤姐忙附和道:“我只知道这个道理,却是说不出口来,还是老太太看得清,说得明!”
贾母脸上笑意更浓。
邢夫人却是笑意全无,急道:“老祖宗啊,这次媳妇听得真真的,平儿派人到药房去取上好的疮药,断无差错的!”
凤姐刻下心里有底,知道老祖宗还是偏着自己,只要不拿实了证据,今儿这事便算揭过去了!
她暧呦一声,展颜笑道:“大太太倒也听得没错,是我让平儿打发人去取疮药的...”
还不待邢夫人露出喜色,凤姐又接着道:
“昨儿打发了些人去收拾了东北上的院子,今儿我去了才知道,院里一处山石树木都无,墙也未刷,砖也没铺,光秃秃、灰扑扑得不成个体统。
幸好璟哥儿不是外人,不然传扬出去,平白损了府上的颜面,亲戚们也都不敢再登门,如此倒是如了他们的意。
我当时万分气不过,就要拉了出去打个半死,再赶了出府,却被璟哥儿劝住了,但这话哪里好让他们听得,便闭了门户,只是到底耽搁了些工夫。
然后紧着来给老太太请安,只把那顿打先记着,还让平儿打发人去取些疮药,免得真打死了几个,家里人又哭啼啼的惹人恶心!
璟哥儿,你说是罢?”
“这一番话逻辑严密,合情合理,既把邢夫人的质问全都完美解释了,还给回头查找耳目留下了由头,另外责打是威,用药是恩,如此恩威并施,更没人能挑出错来。
唯一的漏洞,便是院中的小丫头,但从邢夫人的话来看,她的眼线只在门外的丫鬟执事里,而她又无管家之权,哪能随意讯问我房中的丫头。
除了老太太,王夫人,便只有凤姐才有这权,老太太偏心,王夫人又是凤姐的倚仗,如此这一关便算是过了?”
章璟悄悄舒了一口长气,瞧着那梨花带雨,自信昂扬的娇媚脸庞,不由暗赞一声:这就是凤姐颠倒黑白的功力吗爱了爱了!
若不是他翻遍脑海都无半缕记忆,也直以为自己真的与凤姐讨论过这些。
所幸他也是个面厚心黑的,闻言自然而然道:
“正如琏嫂嫂所言,琏嫂嫂先前还叮嘱我,万不可惊动了老祖宗,免得坏了老祖宗一天的兴头。”
凤姐秋波横斜,似笑非笑地盯他一眼:果然是个聪明的,哪里像是个十岁的孩子。
邢夫人瞠目结舌,再也坐不住了,碎步到了章璟身旁,眼神紧盯着他上下打量,口中连道:
“就该是璟哥儿受了伤,老祖宗快让他脱了外袄,一瞧便知的!”
章璟心头恼怒,却不敢安坐,连忙避席,立在一旁,但心中毫不慌乱:
裁判都是我的人,大舅母,你拿什么赢呢?
正在这时,却听得一道淡淡的声音:
“既然大太太这般说了,璟哥儿便脱下看看罢,若真有伤势,也该早些治了才好。”
凤姐愕然回首,正见得王夫人微抬眼皮,瞧她一眼,眼神洞若观火,却不带半点笑意,顿时芳心一颤:“姑姑这是要对付璟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