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女萝(1) (第2/2页)
蓦地,用手指弹了下杯壁,接着掀起眼帘,轻轻说:“既然没发烧,说话算话吗。”
那语气竟已有所变化,充满压迫。
唐曼在心里默默数时间,硬着头皮道:“……算话。”
梁骘盯着烛火,发出一个羞涩到朴实的笑,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嘶”地一声,倒抽一口冷气,表情也立刻痛苦起来。
唐曼紧张地问:“怎么了?”
梁骘用掌心抵住额头:“没事,可能喝多了,有点……”他的身子向一边歪倒。
不早不晚,刚刚好,这药效来得及时。
唐曼伸出手虚扶了一扶,柔声问:“晕啊?”
梁骘根本没对她反常的态度起疑,也忘了平时唐曼是怎样颐指气使,眼前渐渐模糊起来,烛火氤氲成一团红色雾气。
他一边揉着眼,希望能看清楚眼前人的表情,一边听话点头:“嗯……头疼。”
唐曼走到他身边,坐下:“那去榻上歇歇吧。”
梁骘扭过脸,断断续续地呻//吟:“楼下有人……叫他进来。”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头疾发作的前兆。
唐曼冷笑:“别害羞了,不是都要娶我了吗,我扶你上去。”
梁骘只是抱住头不答应。
“你不会是嫌弃我吧?真能装,你装了一个月,累不累啊。”唐曼嘴上一直不停,但什么动作都没有。
梁骘双手努力地扣住案几,整个身体才不至于全倒下去,“没有……“
如果有的选,让刘圭进来,再把唐曼轰出去,不是因为防备,而是他实在不愿让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可四肢正逐渐失去知觉。
“怎么了?哎,唉,平时不好好的吗。”
“晕……”
梁骘疼得直翻白眼,案几支撑不住,被推倒在地,陶瓶和陶杯碎得七零八落。
“晕就对了!“唐曼冷哼了一声,站起身,笑容渐渐变得诡异,她眯着眼伸出手,狠狠地弹了他一个脑瓜嘣儿脆。
“叫你把我骗来邺城!”又弹一个:“叫你不许我出门!”又拧了一把他的耳朵:“活该!大坏蛋!”
……
刘圭对面前一排士卒训话:“行了,这两天辛苦了,都去金凤台领赏吧,今夜这里不用留人。”
一个小兵坏笑:“刘府丞,上面到底住的谁啊,是个女的吧。”
刘圭一甩手:“行了,去去去!不该你操心的事少管,该当差当差去!”
队伍三三两两的散开,刘圭转身上楼,自己守在了楼梯口。闭起眼,但阁楼上的声音仍旧影影绰绰,时隐时现,他恨不得在耳畔倒扣上两只碗。
他听着,摇摇头,又点点头,往更远处挪了挪。
其实没有什么淫//词浪语。
男人小声说话,女人回了一句,后来就只剩窃窃私语的呢喃,不知怎么回事,又咚咚地响了两声,像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
接着就只余女人嘤嘤嗡嗡的声音,一会拔高,一会低沉,到了后面,居然还夹杂了点戚戚哀哀的啜泣。
刘圭打量着来回忙碌的寿婆,这大将军府出来的人,就是见过世面,果然不同寻常,大风大浪面前更显淡定。
寿婆瞥他一眼,自己径直走去庖房烧水。
……
室内,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虽然人已经半昏不昏,毫无还手之力,但以防万一,唐曼还是搬了几件颇有分量的陈设,将门牢牢地堵上。
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回到榻前,摇曳火光下,梁骘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火光照得他腮边鲜红,和耳稍的红色连成一片。
见她来了,便微微张口,好似有许多未尽之言,不吐不快。
唐曼利索地换着衣服,从屏风后探出了脑袋:“你要说什么,尽管说吧,等我走了,恐怕没机会了,再说等我回了家,我也不想见你。”
梁骘躺在地上,头慢慢从案角滑倒,齿间断续挤出字:“你真愿意……为了我与邓简和离?”
唐曼在屏风后笑了一声。
到底回没回过味啊。
她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转出来:“随口扯的谎,你也信。”
梁骘凄惨地勾了勾嘴角,那笑容甚至有些诡异的真诚了。
“……我就说。”
他眼珠微微向下,看她在自己衣袖间寻摸,心中冰冰冷冷,千回百转,化为一句小声哀求。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留在邺城……”呼吸起伏,他的声音也夹杂若有若无的颤抖。
唐曼先是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嘴角慢慢牵起一点弧度,接着,终于不能自已,笑出声来。
就在发笑的同时,一把薄细的铁刃架在了梁骘脖子上。
笑意逐渐消失,唐曼面无表情地逼近他。
梁骘想伸手去挡那柄铁片,手却已经沉重得无法抬起。
她俯身靠近他的脸,两个人目光交错,他在她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影子,鼻尖几乎相贴。
寒冷如冰,炽热如火。
梁骘眼眶微微发红。
唐曼看了他很久,很久,直到几颗晶莹的水珠从他面颊滚落,她才被雷劈了似的一愣,把刀从他脖子挪开,古里古怪地道:“算了,看在你从前对我还不错,救过我命的份上,我不杀你,且你是梁骘的部下,我也不敢杀你。”
“不过嘛,”她转而用刀柄拍着他的脸,“你告诉我,你把我关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钱?名誉?爵位?”说一个词,就在他脸上拍一下。
“你之前告诉我,你从小没有父母,所以我原谅没人教养你,如果你有父母,一定要多听他们的话,出门在外,不要随便招惹女人。”
“啪”地一声脆响,梁骘脸上结实挨了一巴掌。
唐曼从他里衣夹层中翻出一块玉佩,“我走了,还希望你永远不要再来纠缠我,如果你派人来追我,使我横遭不测,立刻会有仆人向我汝南舅舅家禀报,不过在这个故事里,你可就不是什么救命恩人了,邺城城破,我逃出华林园,在山上遇见了你,你色心大起,明明知道君姑想将我嫁给梁骘,却仍旧强占了我,夺了主公的女人——你知道我是谁吧,你觉得你主公会在乎一个小小行军司马死活吗?”
梁骘痛苦地闭上眼,口齿已经含糊得说不出话。
唐曼又用刀片拍了一下他的脸,动作十分轻佻。
梦境和真实在这一刻重叠。
在丁媪家,他曾听小满学嘴:“哥哥,奶奶说你对姐姐心怀不轨。”他知道丁媪一早就不怀好意,但有一点没有说错,虽然她也是瞎蒙的,但眼神确实骗不了人。
从一开始,他就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的人,又怎么配得到好结果。
……
夜色更黑了,刘圭望着满天星斗发愁,忽听楼上传来声音:“有人在外面吗?”
刘圭懵了。
这,这就算……完事了?
和他想象中差距有点大啊。
他三步两步上了楼,莫名其妙。
“女郎有事吩咐?”
女人隔着门,语气惊慌:“大人!尹将军不知怎么,突然从榻上掉下来摔了,我一个人……他说他头疼!”
“什么?!”刘圭大惊失色:“将军如何!”
门内女子哭泣道:“我不知道……好好地说着话,就晕倒了……”
刘圭心内大叫不好:“还劳烦女郎把门开开,主……将军恐怕是头疾犯了,耽误不得!”
女人哀道:“……我衣衫不整,请大人稍等。”
刘圭急得直冒火,额头都出了汗,可是门掩的严实,他确实束手无策,只好先对台下仅剩的守卫命令:“你们俩,快去金凤台找宁伯!”
两个小卒立刻领命,小跑着离开。
他才吩咐完,门吱呀一声开了。
刘圭只睨了站在门口的女人一眼,就登登登大步流星地跨了进去,夜色太黑,也没心思看她装扮——如果他看了,便会有所防备,因为唐曼换了一身十分轻便的装束,穿着短褐而非裙裾,几乎类似男子装扮。
唐曼探头探脑地观察了一圈情况,从门后捡起一根长棍,将门从外架上,动作麻利,一句废话没有。
她没功夫搭理里头情况,转头就下了楼梯,走到一半,还不忘仰起头,笑眯眯地对栏杆边的一个人挥了挥手。
“婆婆,我走啦!”
寿婆顶着一口大缶立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女郎哧溜蹿到台阶下,兔子一样轻巧,夜色中,转瞬钻进了一条背街小巷,溜的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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