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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莹电子书 > 古代意难忘 > 第5章 黄雀(5)

第5章 黄雀(5) (第2/2页)

玉质碧绿莹莹,触手生凉,其上篆刻瘦劲挺拔的“尹”字。

这样光洁美丽的玉石,顺着边缘圆润弧线抚摸,却有一处突兀的残缺。

授珮玦者,事至而断。鸿门宴上,范增数举玉玦以示项王,该是了结刘邦性命的时候。从那以后,世上只有当机立断者才有资格佩戴它。

玉乃山水精华,佩戴久了,便会与主人秉性气质融为一体。

宜君并不优柔寡断,相反,她讨厌圆滑,讨厌完美,讨厌一切看上去流畅美好的东西。

她欣赏玉玦的残缺,每次抚摸着疤痕,她都清晰地感觉爱恨怖憎远离自己。

像父母在逃荒路上抛弃年幼的她一样,无用的情感,应该舍掉。

可是这样的自己,在任务完成的最后关头做了一件出格的事,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黄槐花汁液抹脸,喝下满斗清水,假作身患黄疸的病人,刀尖上偷天换日,本来应该囚禁在大将军府的唐夫人,逃脱到了华林园。

为什么会这么做?宜君不明白自己,或许,有时候计划外的情感比理智更难把握。

铜镜映出女子艳丽却没有表情的脸,她轻轻放下玉珏,手掌攀上面颊,指尖慢慢向耳后探去。

伤疤长而狰狞,伤口处结成了暗红色的痂。因为时间太久远,早已没有痛感,取而代之的是虫蚁啃噬般的麻痒。

她对着镜子笑了笑,徐宜君,你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别担心,现在有人用你的名字过得很好。我们虽然素未谋面,但若你在天有灵,也请保佑我吧。

宜君一个人慢慢走到中庭,她抬脚踹开房门,将麻绳“啪”一下丢在地上,用脚尖踢到两个人面前。

麻绳盘成歪歪扭扭一团,如果换成是条绿绳,会很像夜里吐信子的蛇。

刘媪从屏风后冲来,护在郭夫人身前:“好大胆的奴婢,你是疯了吗!你想要干什么?!”

郭夫人穿着白色丧服,面无表情盯着她打量了一会儿,眼前的女子个头高挑,身材颀长,粗麻布衣穿在她身上也十分美丽,眼神里闪着淡漠的光。

郭夫人收回目光,自顾自坐到榻上,平静地道:“我记得你,你是徐胜的妹妹。”

宜君看着她,微笑了一下。

“老夫人错了,我没有名,也没有姓,徐家丢了女儿,我不过冒名顶替罢了。”她的微笑带着一种成熟,和志在必得,彷佛一切都尽在掌控:“不过老夫人放心,奴婢不是来寻仇的,问个话就走。”

很多白色,这场景很熟悉。

宜君道:“给唐氏的饭菜里下毒,是你们俩谁下的令?”

刘媪立在一旁,脸色发白。

郭氏镇定地说:“你怀疑我?”

“你怀疑我给唐氏饮食中下毒,让她得了黄疸?“她的语气是疑问的,”你真是个忠心的仆人,可是为了她那样一个软弱无能,优柔寡断的主人,值得吗?”

宜君还是微笑着摇头:“得病之前,有人想用鸩毒害她。”

郭氏倏地一下睁开眼。

“是谁?”她眼里尽是不可思议,回过神来才说:“你为什么怀疑我,我要是想杀她,何必派仆人看守。”

宜君慢慢笑着说:“不,唐夫人对你还有用,可是恨她的人也不少,比你恨她的人,也不是没有。”她看向一边,刘媪已经抖如筛糠:“我说的对吧。“

刘媪的面孔更加苍白了,她颤颤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大逆不道的宜君。

宜君从袖中摸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刀,笑吟吟:“瞒着主人,又能瞒多久?还不如早早老实交代,说不定夫人还会原谅你呢。”

郭氏停顿了半刻,忽然明白过来,震惊地望着刘媪,往后退了一步:“你……”

刘媪看了看郭氏,又看了看那把晃着的刀,闭起眼睛,跪了下来。

“是老奴。”

“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怎么能……”

郭氏心像被针扎一样,感到自己遭到了莫大的背叛。

她在唐氏身上花了多少功夫,费了多少谋划,而妄图破坏自己计划的人,居然是她最信任,最亲近的忠仆!

她明白她的困厄,知道她的辛苦,她怎么能?!

郭氏怔怔地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苍白的嘴唇只能一遍一遍重复单调质问。

刘媪凄楚笑着,布满皱纹的脸庞像一块旧布。

“夫人难道忘了,大将军在时,是如何宠妾灭妻的吗?”

她不管不顾叫道:“大将军先嬖幸其母甄氏,乱自下起,邓简婢使之子,地位微贱,忝污邓氏,损辱宗门,怎能为人后,唐氏庶子之妻,又怎能承担宗妇之职,大将军是非不分,义礼不明,使贱人暴贵,老奴痛心啊!”

那些并不陈旧的记忆一起翻涌到心头,郭夫人眼眶发酸,流着泪摇头。

刘媪伏地哀哭:”夫人与我自小一起长大,自从嫁到邓家,受了多少苦,还不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可是在老奴心里,夫人一直是最高贵贤德的女郎,如果没有那个贱婢,小郎又怎会战死沙场,小郎死了,那个贱婢的儿子却活着,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夫人能忍,老奴却不能,非要替枉死的小郎,替夫人,出这口恶气!“

二人俱呜咽着说不出话。

宜君在一旁冷眼抱臂,只是无动于衷。

“春秀,春秀!你……“郭夫人高举了手,却迟迟不忍落下,最终颤抖地抚上对面人脸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你好糊涂啊!糊涂啊!”

刘媪怅惘地睁大眼:“好久没有听到女郎叫我的名字了。”

宜君看着二人抱成一团恸哭,有些心烦意乱。

如果不是主公有令在先,她真的会忍不住杀掉这两个唧唧歪歪的废物。

她冷冷道:“哭够了就老老实实跪下。”她将绳子套在刘媪脖子上,又拿出一把短刀:“过来,把你家主人双手缚住。”

刘媪擦干眼泪,犹豫着没有上前。

郭氏也拭了拭面,她是当家主母,哪怕在这种情形下,也必须维持世家的体面尊严。她沉静道:“我知道你本意并非如此,你想要什么,钱?土地,还是金银财宝?”

宜君撇了一下嘴,对于这些废话,她没有功夫,也没有耐心聆听。

她朝郭氏后膝窝踹了一脚,郭氏腿一软,双膝磕在地上。

郭氏垂下头,默不作声,彷佛只要闭上眼默默承受,这些屈辱就不存在一样。

她想到死去的丈夫和儿子,直感到五内俱焚,又想起牙牙学语的孙儿,梁骘浸着血的长剑……

她不可能,也不可以认输。

她溘然仰天,长叹道:“将军,妾无能,今日恐怕要负您了!”然而,她在泪眼朦胧间,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忽略的细节,却至关重要。

“唐曼何在?”她问。

徐宜君双手顿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如常,继续冷漠地捆扎。

郭氏倏然抬眼,老辣的眼神能够穿透任何人的心思:“鸩毒发作迅猛,饮吞鸩酒,闭眼即死,但是唐曼还活着,并没有死,你在骗我!”

宜君没有理会她,慢慢将二人牢牢捆成虫。

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太久。

徐宜君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大将军出征前,耳中溃烂流脓,见人时只能靠湿帛塞耳维持,夫人,我说的对否。“

郭氏一愣,皱眉:”你如何得知?“

宜君笑了笑,接着说:“去岁三月朔日,子时……”她侧耳,屋外更漏滴答,冷似催命符:“哦,恰好是现在这个时候,大将军幸秦姬,情到浓时,竟然昏厥于床榻之上。“

宜君一边看着刘媪跪下,一边慢悠悠问:”这个,我说的对否?“

郭氏面色苍白如纸,惊恐地张大嘴。

喧哗渐渐逼近,苍头放声哭嚎,鸟兽般四散奔逃。

甲胄碰撞和马蹄纷乱声交织在一起。

“你、你是故意的。你究竟是谁。”

铁骑激起的沙石逐渐满进屋里,郭氏芒刺在背,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在地。

宜君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丝狡黠地微笑,面目隐藏在尘土后:“夫人莫急,至于我是谁嘛,稍后等梁军到了,自然便可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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