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第2/2页)
玄知一怔“不、没有”
小殿下把自己鼻子说酸了“你就有要不是我今天来观星台堵人,你以后就再也不来找我了”
现在体会到了。把谁惹哭了不好,把这小孩惹哭了,无论原因是什么,最后都得他来哄。
哄到后面,玄知不得已斟酌着透露“是有一点”又马上否认“但我没打算再也不来找你。”
小孩把眼泪鼻涕都往他衣襟上擦,哭天喊地的,到后面哭得没力气了,软软地倚在他怀里,红着鼻头抽噎“我、我以后不那么过分了我乖乖的你师父他们就不会阻止我们见面了吧”
玄知揩去他眼角泪珠,语气笃定。
“不用改。”
“他说的人是我,如何做便是我的事。你不必改。”
小孩坐在他腿上,歪头圈住他脖颈,终于破涕为笑,脑袋埋进他颈肩“不听你师父的”
玄知应道“嗯。”
“不听他老人家的。”
虽然不妥。
但在凡间无知无觉染上的七情六欲,已使他舍不得将怀中小孩拒而远之。
走一步看一步吧。
红绳埋在小孩衣下,只有他知道上面挂着什么。这隐秘的占有感,使曾经无情无欲的天生神明也无法免俗。
失去做神的资格后,他会渐渐发现,其实他也是个俗人而已。
至少,学做俗人。
衣轻飏再度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身处一间茶楼之上。
他下意识摸往衣襟下,有微微的凸起,那块玉佩还在。他展开手心,这双手褪去稚嫩,修长坚韧,又带有少年的青涩。
他好像长大了。
这是哪儿宫外
昏君跑宫外来做什么
“殿下殿下您快瞧,人来了”
对面一个锦衣公子像是这昏君的酒肉哥们儿,不知望见楼下什么了,连声唤他。
茶楼视野开阔,衣轻飏扶着栏杆起身,由那哥们儿指路,漫不经心瞥去,第一眼便将楼下那道熟悉至极的玄衣身影收入眼底。
大师兄
不他还在障中,这人是
“玄知道长身边那姑娘,就是我跟您说过的那个徐太傅家的千金,前几日还在家中吵着要绝食、非玄知不嫁的那个。”
那哥们儿嘟囔“当然,她绝什么食也就哄得了徐太傅了”
衣轻飏略微移开视线,这才注意到原来玄知身边还有个姑娘。
他淡淡道“看上去倒是温婉大方,知书达礼。”
“呵,她那哄着别人玩呢。”听那公子口吻,像是颇为熟悉徐家千金都出身京师显贵,以前自然见过不少面,“也就玄知面前,乖得像名门淑女。”
这个“乖”字,戳中了本漫不经心的衣轻飏。
偏生那锦衣公子还接着戳他,“不过也情有可原,瞧玄知道长那模样,若是喜欢什么人,也必定喜欢乖巧懂事的。”
“当然,我更倾向于他压根不会喜欢人”
可惜衣轻飏只把前面一句收进耳中。
他微眯起眼,瞧那两人在街头闲逛
听他那哥们儿说,徐家千金以绝食威胁,徐太傅只得找了个由头,借口府上近日不太干净,特意请了玄知过去做法事。做完法事,徐家千金便借口同路。
徐太傅能答应他女儿这么做,想来心里也有意收玄知为婿。
毕竟这般卓尔不群的佳婿,就算是个出家人,也甩得了京师那些走马斗鸡的公子哥十万八千里。
徐家千金说是要去玄天观上香还愿,徐太傅便央玄知送他女儿,一道回玄天观。
大师兄可真是傻。
谁上香还愿不急不忙,还在街边东逛西逛,这那那这的
那哥们儿还琢磨太子圣心呢“您让我一道出来看着他们,还看了这么久,莫不是”他觉得不可思议“殿下您看上那徐家千金了”
可,不该呀咱殿下这脸、这气质、这身份,徐家丫头这么糙,能看得上她哪儿
衣轻飏冷呵了一声“换个对象,你就猜对了。”
锦衣公子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等等换个对象
那不就是
锦衣公子捂住嘴,惶恐眨眼“殿、殿下,不会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衣轻飏连个眼神都不稀得给他,“就那个意思。”
锦衣公子更惶恐了“那要是陛下知道您有这心思还让他知道是我在助纣为虐,岂不是要抄我满门殿下我不想去岭南种树啊”
衣轻飏淡道“出息。你不说我不说,不就没人知道”
锦衣公子小声叨叨“可我看您说得很顺嘴嘛”
衣轻飏拍拍他肩,语重心长“那这样,我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如何”
锦衣公子愣了愣“什么机会”
衣轻飏道“去把咱们的玄知大人请上楼来。就说本殿找他有事一聚。”
锦衣公子不得已下了楼,后知后觉意识到。
等等,他将的什么功,赎的什么罪
昏君找哥们儿还是有那么一套。那锦衣公子看上去是个绣花枕头,人倒机灵,果然顺利请到玄知上楼,只是他自己却被底下徐家千金给缠住。千金愤愤不平要个说法,什么人敢从她手底下抢人
玄知上楼时,临街的窗边帘幕已放下。
昏君出手阔绰,二楼都被租下。侍卫便衣候在楼梯口,见道长来了,恭敬让行“大人,殿下在楼上等您。”
上得二楼。竹制的帘幕遮挡外面喧哗,围出了一方幽寂的空间。
那位十七岁的太子殿下一袭菉竹色衣袍,紫砂壶在白瓷杯中倾倒出声响,他抬头,向踏上二楼的玄知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虽然不解他怎么出宫了,可那一打眼,让玄知竟也晃了神。
华贵少年实在生得美丽。眉心那浅浅一笔胭脂红,诉尽风流。眉眼轮廓,皆如玉琢。恣肆一笑,正是随心所欲、什么也不懂顾忌的年纪。
于是,说出来的话便有些刺耳了。
“道长可玩得尽兴”
玄知于他对面入座,些许不解“尽兴”
出门做法事而已,算不得玩,更谈不上尽兴。
衣轻飏将刚沏的茶推至他面前,斜支下颌,歪头看来“听您这意思,是还没尽兴咯”
玄知喝了口茶,淡淡反问“什么算尽兴”
衣轻飏叩叩桌面“尽兴要看您老怎么理解“兴”了。譬如,修得大道是件高兴事。铲妖除魔是件高兴事。”
“或者,往俗了来说,升官发财是件高兴事。再或者,觅得良人,娶得贤妻,算一桩高兴事”
玄知才听出他意味。
“出家之人怎会娶妻。”
“那是清规戒律这么说。”衣轻飏哂笑。他抬起手指,隔空虚点玄知心口,“而我比较在意的是,道长您心里怎么想”
玄知倒是认真考量这问题。
他垂眸片刻,道“我有想做的事,自然无意于此。”
对现在的衣轻飏来说,明明该高兴这答案。但心底,却无端落寞。高兴理所当然,落寞也理所当然。
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太子殿下怎么甘于落寞
“许多大好之事便错过了,不会可惜”他似笑非笑地反问。
“若做成想做之事,自然不会可惜。”
衣轻飏勾勾手指,示意他贴近“那我教您一件事。”
“嗯”玄知询问般扬眉。
他毫不设防地支身贴近。
曾经矮他一尺几寸的孩子,手掌已能掐住他整个下颌。玄知仍无任何抗拒的表现,只是眼神投以询问。
衣轻飏便这样掐着他下颌。
没忍住谁也忍不住。
印上自己的唇。
双唇相贴,玄知怔然。一方青涩却亲昵,索取回应。一方则涉世未深,僵如冰块,反应可爱至极。
竹帘轻轻晃动。
那是一个长日的午后,知了树梢浅鸣,光线炙热昏黄,竹影婆娑地投在他们脸上。
少年看似老道,实则全是伪装。
他宝贝地献上的,是一个青涩至极的吻。
等不到对面回应,少年也会自我消化,理解为是对方的另一种可爱。
吻到梦中的人,心愿得偿,便即刻退去。
嘴上却还要占便宜。
刚刚学做凡人的玄知,还在怔忡间,便见对面少年眉梢眼角尽是笑意,压低声音如此说
“我教您”
“人世苦短,需尽欢。”
作者有话说
刚学做凡人的大师兄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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