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第1/2页)
许是短短一场梦,便度过了另一个自己的漫漫一生,衣轻飏身心俱疲。
偎在大师兄怀里,他渐昏昏沉沉睡去,另一手仍紧紧攥着那幅美人图,不肯离手。
“大师兄”一旁的随逐及众弟子还欲说些什么。
云倏将外袍脱下罩在少年身上,从膝弯处轻松打横抱起了怀中人,止住他们的话,低声道“回客栈再说。”
浸入水中太久,午后衣轻飏便隐隐发起了热,朦朦胧胧中咬紧牙关,那副将梦话都埋在心底的模样实在惹人心疼。
云倏抬起他的下颌,将一枚丹药喂了进去。丹药入口即化,倒不用担心这小孩儿不肯咽下去。
又舀了一勺热水渡进他嘴里,云倏低下眼皮,视线才落在他左手紧攥的画卷上。他只伸出一只手,便轻松地包握住少年人的整个手掌,微微用力,画轴便松了出来。
垂眸看榻上人,只是无意识拢起眉心,画卷被抽走后,顺手用力地攥住了那只外来的手掌。
云倏将画轴卷好放入榻里侧,顿了一顿,终未曾抽走自己的手。
他在榻边的椅子坐下,单薄的眼睑始终低垂着,敛下的不皂色双眸平和地扫过榻上人浑身,从下至上,而后久久停在那张仍是十六岁少年的脸上。
衣轻飏醒来时,大师兄已不在身边,但空中残留的淡淡辛冷气息,以及榻脚靠着的守一剑,都昭示了大师兄走了没多久,并很快会回来。
这是客栈他的房间。衣轻飏认出桌上自己之前拆了一半的包袱。
金陵城淡金色的夕阳透过薄薄的窗纸洒入,隔了不到几条街的市集仍隐隐喧闹。
他摸到手侧的画轴,一时陷入沉默。
过不久,房门被敲响。
衣轻飏猜到来人,眨眨眼几乎望穿门口“请进。”
云倏端着托盘进来,挑眉看他一眼“精神还不错。”
“大师兄怎么知道我醒了”衣轻飏看云倏将托盘放在小桌上。他望穿了眼,托盘里面也只有一碗清粥,一碟咸菜和几个馒头,昭示着病人该有的凄苦伙食。
云倏端着粥碗在榻边坐下,默了片刻,“习惯了。”他没猜到,只是习惯凡是进门,都要先敲门了。
衣轻飏眯起眼“大师兄,那你有时半夜进我房间,也没听你敲门唔”
嘴巴被馒头给塞上。
“食不言寝不语。”云倏淡淡道。
衣轻飏拿下馒头,啃了一大口慢慢地嚼,眯着眼,舒服地喝了一勺大师兄喂来的粥,时不时那勺粥里还夹些咸菜。
虽说吃得忒轻淡了些,但就大师兄亲手照料这一点,他已毫不介意再病上一场了。
一面悠闲地眯着眼享受,一面在云倏低头专心舀粥时,眼神隐晦地扫过大师兄左侧胸膛的位置。
如果他没猜错
衣轻飏暗暗沉下眸色,又无奈地心中一叹。
就算他没猜错,他也是没那个胆量先提出来的。
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衣轻飏才忽然想起“哦对了大师兄,我记起还有个东西忘给你了。”
云倏收盘子时,看他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精巧的木匣子。
“”默了默,云倏接过,“送给我的”
“嗯哪。”衣轻飏乖巧点头。
一个透水白的独山玉玉冠,上面还雕有仙鹤云纹,栩栩如生,白如雪璧。
很贵,云倏心道。何况这小孩儿名义上还欠着他一笔账。但他什么也没提,只说“很好看,多谢。”
能得到大师兄一个“很好看”的评价,衣轻飏便为这位玉冠兄,以及不幸卖出去的长命锁兄感到功德圆满了。
这时大师兄忽然唤他。
“阿一。”
“嗯”衣轻飏疑惑抬头。
在他扬起下颌的那个瞬间,云倏将一块什么东西塞进了他嘴里。块头还不小,衣轻飏像小松鼠一样鼓着两腮嚼了嚼,入口软糯,一股淡淡的米粉清香。
渐渐他眼前一亮,中间还夹了一层可甜可甜的芝麻糖,是蒸儿糕
云倏摸了摸他的发,低声道“是奖励。我在秦淮河上看过一遭,邪祟已尽除了,这是你的功劳。”
虽然他认为阿一还吃不得油腻,但蒸儿糕本就清淡,问题不大。
珍惜地含在口中品尝了,但仍是几口嚼完,衣轻飏眨眨眼,期盼又可怜的眼神投向大师兄再来一块,一块就好
可云倏在转移话题上尤为擅长,无视他的眼神,只启唇问道“甜吗”
也不知怎的,目光掠过大师兄薄薄的唇上,衣轻飏忽地萌生了一个惊人的想法让大师兄亲口尝尝,便知味道如何了。
这般骇人的想法甫一发芽,衣轻飏便悚然吸了口气。又忆起障中那个吻,此刻才后知后觉,两耳轰的炸了。
那时他尚且不知对方是否为现世的大师兄,脑袋一抽,只想着在大师兄身上留下新的痕迹,便横冲直撞咬了上去。
若大师兄不知道还好
可障中之人胸前有剑痕
这意味着只剩两种可能,一是障中出现之人,是以现世的大师兄为底本捏造的;二便是,那确实是现世中的大师兄本人。
不不不
衣轻飏忙心中摇头,大师兄若真进过障,不可能什么都不提。就算大师兄真的不打算提,他那时人也远在西北,如何进得障来
活了上下两辈子,衣轻飏那上下两片嘴,还从未与任何人的两片嘴如此接触过。之前还可以用脑袋一抽来解释,那现在呢现在明白了人与人之间两片嘴相贴意味着什么,他怎么还能对大师兄抱如此龌蹉的想法
然而,目光又落在大师兄唇色淡薄的双唇上,那想法便挥之不去,迎着点风,苗头就能破土而出。
真该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清醒清醒。
衣轻飏无奈地阖上眼。温热的手掌却贴上他额头,他听见大师兄低磁的声线问“怎么突然脸红热不是已经退了。”
衣轻飏红着脸睁眼“我,我是热着了嗯,大师兄,我就是热着了,过会儿就没事了。”
云倏摸摸他被子,点头,相信了这个理由“这被子是你三师兄抱来的,现在热一退,确实太厚了。起床穿衣,下地走走就没事了。”
目送大师兄拿起守一剑,端着托盘离开,衣轻飏才松了口气。
他起床换好白蓝相间的弟子服,整理被子,要给三师兄还回去时,摸到了里侧的画轴。他正不知拿它怎么办,门口便探进来两个脑袋
“九九,我们刚听大师兄说,你病好了”
衣轻飏一笑“哟,谢二位爷关心了。”
九七和九八进来,一人一嘴地说个不停。
叶九七说“九九,之前你一个人被落在幻境里,大家都担心坏了大师兄一整天都待在你屋里,还不准我们进去吵着你,大家都提心吊胆的,幸好你没事,否则真不知道回去怎么跟二师姐交代。”
步九八说“嘿,就你瞎担心,我都说了,九九这种人怎么可能有事到哪儿他都会逢凶化吉的。”
“那可真是谢您吉言了。”衣轻飏冲步九八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
九八道“之前那只水鬼抢我的东西就是我要送给二师姐的那个首饰,我第一天到那船上时就放在我房间里了,九九你买的那个玉冠呢她们还你没”
九八还没忘记他们上那艘贼船的初衷呢。
衣轻飏点头“也还了。”
还先九八一步送出去了。
他眼前又浮现大师兄夸那玉冠好看时的神情,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耳朵尖痒痒的。
这时步九八瞧见他手里的画轴,一下拿过来“诶,这是什么”衣轻飏并无阻拦,九八展开后便呆了呆“这不是上回三师兄带我们去看的那幅画吗”
叶聆风探过去,细看片刻“这幅画倒是比那幅更为精巧,画工都不是一个水平的。”
他思忖了一下“这不会就是,你们遇到的那个障的障眼吧”
“障”衣轻飏略略扬眉。
叶聆风解释道“之前大师兄来了金陵城,带我们沿秦淮河寻你的踪迹,那时大师兄就确定你是被障给困住了。十七师兄给我们上课时不是说过障的事吗这幅画周身浮动灵力,一看便不是寻常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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