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非忍寻死 (第2/2页)
“是。”
无论她怎么刁难,佘非忍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再反抗。她觉着有些无趣,一时沉默了下去。
可沉默久了,朱青颜便觉着心里怪怪的,像是有一种愧疚要从心底里像水草一样地爬出来。可她为何要愧疚?她要把以往受过的气都还给他们。
“非忍,姨母是真为你好。你学会了捏脚,将来若是能攀个高枝,娶个千金小姐回来,你还好这么侍候她,把她侍候高兴了,说不准她娘家还能帮你升官加爵。若是攀不了高枝,你又没有功名,这也算一门手艺,出去总能有口饭吃。你说是不是?”
简直是疯言疯语,对一旁的素梅也听不下去。
更何况佘非忍。
他即便没了生母,也是佘家的嫡长公子,再攀高枝那就是皇亲国戚,即便不是,将来也是要继承家产的。除非佘家破落,或是他被逐出去。
朱青颜是佘家主母,想必不会诅咒佘家败落,那便是心里存了独吞佘家家产的意思。
佘非忍很卖力地按着她的脚底,很想在她脚底板抠出几个洞来,嘴里却回了一句:“是,母亲。”
“行了。早些回去歇息吧。夜里头记得给果骝喂草,阿柴睡在马房,他会跟我通报你夜里可曾去了。”
“是,母亲。”
佘非忍端起沉重的洗脚盆往外走,正好遇上从外头进来的佘景纯。
“父亲。”
他停下请安,手里始终端着木盆。他是故意的,父亲总算亲眼看见他是怎么被朱青颜使唤的了。
佘景纯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绕过他走了进去,似乎根本没看到本不该出现在他手上的木盆。
一瞬间,失望与惊怒涌上佘非忍的心头。他一松手,哐,木盆脱手而下,浊水哗地泼湿半边地面。他一转身,直扑朱青颜膝前:“母亲,母亲我不是有意的,饶了我吧!别再打我了,再打我要死了!”
他浑身发抖,满脸仓惶。
“母亲,孩儿不是有意的,是洗脚盆太重。看在我用心替您捏脚的份上,您别打我,我以后一定小心。夜里我不睡了,我就睡在马厩里,绝不忘记给果骝喂草。母亲您放过我吧!”
佘非忍号啕大哭,哭着哭着,眼泪喷礡而下。
他真的伤心了。这些日子他在自己家里受的苦,还要这么迂回曲折地告状,够委屈了。
更委屈的是,
佘景纯竟然并未如他预料的那样关心他和斥责朱青颜,而是和她一起,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仿若早已看穿他拙劣的戏份。
半晌,朱青颜无辜地望了一眼佘景纯,委委屈屈地说道:“夫君,既然非忍不能体会我们的苦心,要么算了吧?”
“说什么呢,”佘景纯温和地回道,“子不教,父之过。朝廷事务繁多,我无暇抽身,只能让你受累。以前你姐姐对他太过娇惯,如今再不管就晚了。他这点小聪明,我这个当父亲的还看不透么?你放心管教吧,再怎么严厉也不为过。”
佘非忍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脏的碎裂。
他恍恍惚惚地出了朱青颜的屋,失魂落魄地回到黑漆麻乌的小屋。虽然没有点灯,他仍能看清屋里的陈设,简陋,破旧,灰暗得让他透不过气。
他抽出床单,连撕带剪成数片布条,又将布条一根根系起,系成一条长绳。长绳甩到梁上,再垂下来,打个结,便成了一个索命的绳套。
他站在凳子上,把下巴搭进绳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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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
灵清观。
“宜宝,来看爷爷的烟花啊!看,看这里!”
上央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爬上墙头,向隔壁的胡不宜发出邀请。他再也没拿出过像样的稀罕宝贝,只会变烟花,变来变去,也就花鸟虫兽这种些玩意儿。
她也看厌了,听着呼唤只是抬了抬头,随即又去撕手里的纸片。
满院飞纸。
白花花的碎纸片随意地散落着。胡不宜身侧还有一沓的纸,正等着她用灵活的小手一张张地撕碎。这些纸,是宣六遥和阿九砍了竹,熬了浆,一张张筛出来晾干成形的。
每一张都得来不容易,眼下就这么被她轻轻巧巧地撕碎、扔散。
简直是暴殄天物。
上央啧啧摇头,手指尖一晃,院里的碎纸慢慢旋转,像一小簇龙卷风似的,慢慢悠悠地旋到胡不宜身边。
她果然被吸引了。
纸卷一滞,变成了两头翘起的弯月,一头还伸出两个直楞楞的角。
“宜宝坐上去。爷爷给你摇木马。”
胡不宜二话不说扔下手中的纸,飞快地跨上纸木马。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祖母桥。
“嘎嘎,嘎嘎--”她开心地大笑。
宣六遥闻声出屋,看着坐在纸木马上前仰后合的胡不宜。
“六遥,你说宜宝什么时候会叫爷爷?”上央一边晃着手指,一边站在墙头后扬声问他。
宣六遥回道:“那得问她自己。”
“问她自己?”
“是,我也不知她什么时候会说话。”
噗。
上央一口法气泄掉,纸木马失了法力,瞬间还原成千百张碎片,害得胡不宜一屁股跌在地上。咳,咳......三、二、一,准备——开哭?
宣六遥一把抄起她:“胡不宜乖,不哭不哭......”
难得地,她咳了两声便止了声。
原本已经溜走的上央又冒上墙头:“六遥,莫如你施个术让她早些开口说话。我想听她叫爷爷。”
宣六遥正像抱柴禾似的,吭哧吭哧来回晃着胡不宜,毕竟她现在长高了,他不能像以前那样将她抱在臂弯里。他抬头看着上央,一脸为难:“我先替她叫您几声爷爷可好?”
“算了。”墙头立时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