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游子 (第2/2页)
“奇招只能用一回。”叶玄浅笑道。
“下一次,叶兄会有新的奇招。”恭维之言,却含潜意。
“没有下一次了。”叶玄淡淡回绝:“整日陪你们练,徐飞还敢来?”
吴家兄弟互视一眼,仍是吴福开口道:“叶兄…答应给岳父写信?”
“你叫他什么!”残影站在一旁,厉声斥道。
“在下失言,是‘徐爷’。”吴福慌忙改口。
“徐飞!”残影不依不饶,继续相逼:“你们若连他名字都不敢叫,后面的事,我看也不必谈了。”
“是。叶兄愿意给…徐飞去信?”给残影一通教训,二人望向她的目光,只更增感激。另则,福、禄心知,叶玄答应相帮,也必是残影劝诱所至。
“权且试上一试。”方才一战,叶玄虽勉强得胜,对“双子”却是信心大增。二人合在一起时的恐怖,他这个当局者,比在旁观瞧的残影有着更深的体会。就只那“一跌一撞”的绝妙,叶玄几乎可以断定,他与木青儿便练上一辈子也是难及。应该说,那根本不是靠“修行”所能跨越的鸿沟。
“所以现在就只两个问题。如何确保他们来;如何确保你们赢。”尚没说得几句,残影已开始谈起具体的筹算:“那信是怎生写法,又由谁去送,还需做些思量。”
“由谁去送,用不着思量。”叶玄蛮横地打断残影:“我知道你想去,不行!”
“小蛾、寒星、雁子,都不适合与人交道。难不成你亲自去?”知今日要战双子,木、叶二人也颇慎重。昨日晚间打过残影,木青儿与叶玄便早早歇息,以养精神。正午前的一个时辰,残影才终于说服叶玄,答应写信去邀徐飞、上官。于诸般细节却还未及敲定,此时又当着外人的面起了小小争执。
“为何非要咱们去?城主府难道无人?”
“如此大事,我去才显诚意嘛。”残影分辩道。
“那是他的大事,不是我的。此事无需太有诚意,也不能太有诚意。‘苍城’强,‘凉城’弱,我这是给他机会。‘刀剑大会’不会为他延迟半日,‘顾老板’更不会多坐半刻。来就来,不来就罢。”
残影站在叶玄左手,比坐于藤椅中的四人浅浅长出小半个身子。叶玄微偏着头说完此语,方才抬眼望她,那神色分明在说:“你又想出去玩儿了吧?”
残影说话时本就瞧着叶玄,直直迎着他的目光,回了一个内含轻笑的眼神,叶玄读得确实,她在说:“你只是不敢让我去吧?”
“吴家兄弟”显然能用目光交谈更复杂的事,但却读不出残、叶二人之间这一瞧一看之意。
见叶玄态度决绝,残影只得说道:“好吧,送信的事搁下,先说后面。吴大哥、吴二哥,你们见过徐飞、上官出手吗?他二人又见过你们出手吗?”
吴福应道:“算是不曾见过吧。我与‘素素’回‘凉城’那次,徐…徐飞曾说要比试一下,我没敢应。后来徐飞、上官带我和素素入‘雪山’狩猎。住在山中那几日,倒是见过彼此出手。虎豹孱弱,也试不出什么深浅。”
“那就当他们与少主和青儿姐差不多,或者稍强些好了。四人混战的话,你们胜算应是不小的。‘刀剑大会’总共七日,‘顾老板’只首日出席。可在开场时安排‘比武助兴’一节。徐飞、上官一到,要想办法引他们在擂台之上动手。这一战虽是仇杀,但众目睽睽之下登了擂台,徐飞应该没脸再主动跳出去。”
说到此处,残影又眼含笑意地望了下叶玄,嘲弄中夹着些许欣赏。“战场越小,想‘分开’你们就越不易。乱斗之势一成,天平就会倾向你们。木叶家不会明着与徐飞、上官为难,我也只能在这不经意处作些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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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
听得残影如此苦心思虑为己,福、禄二人多礼之病又犯,当即从椅中站起,冲着残影抱着躬身,口中不住称谢。残影受揖竟不还礼,只漠然望着二人,冷声道:“杀过人吗?”
二人愕然互视:“不曾。”
“随我来吧。”残影言罢,头也不回径自走出凉亭,行到“麟院”中一处屋舍近旁。二吴紧随而至,心下不禁惴惴。叶玄与木青儿也跟了过来,停在稍远处站定。
“将屋中人拎出来。”这已全然是呼喝下属的令遣口吻。
吴福、吴禄惶惶推开木门而入,但见屋内锁枷、钢拷,缚着四男二女。此间并非囚室,六人除手足遭锁外,足上镣铐中段各伸出一条钢链,盘绕环扣于室中梁木之上。福、禄手中没有钥匙,只得伸手将钢链扯断。六人未上口枷,却不敢出声,只眼中透出异芒。
不多时,六囚并排跪伏于屋舍门外的青砖地面之上。瞧这情状,两位素手扯断钢链的大侠,似又不像是来搭救自己性命的。
“把这两个杀了。”残影指着最右的两个汉子,淡然下令。仿佛于她而言,取人性命便是“折花摘木”一般。
福、禄二人虽早已猜出残影心思,事到临头心中仍感震骇:“这……他们是死囚?”
“不许用剑,更不许用剑气!盯着他的眼睛,手掌插进咽喉!”残影不会告诉他们,这六人加在一起,至少背着三十几条性命;她也不会骗他们说,这六人是街上随意掳来的。于这喂给吴家兄弟“铸心”的六人,她什么也不交代,只任凭福、禄二人自己去挣扎。
“吴大哥,你先。”残影走到最右边那名大汉身后,膝盖顶住后脊,右手抓住蓬垢的乱发,一把揪起,使他仰面对着一脸惊惶的吴福。
“你要么睁开眼,死个痛快。要么我先将你眼皮撕下来。三、二……”这手臂几乎比残影大腿还要粗壮的汉子,颤抖着张开双目,满眼乞怜地望着眼前这留了两撇胡须的温润书生。
吴福缓缓举起右掌,“并指如刀”悬在对方颈畔,不住颤栗。
“干什么,等妈妈哄你么?”病弱孤女鼻中的轻蔑,终于逼出了病弱书生眼中的杀意。洁白纤瘦的右掌,贯颈而入。大汉面目骤然狰狞的一霎,“吴福”还是没能忍住,将眼闭了。手掌拔出的同时,残影也松开了揪着乱发的右手。那大汉扑跌在地,并不立死,像条被扔在烧红铁板上的鳝蟃般,蜷缩、翻滚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不动了。
“吴大哥,做得好。”残影望着神魄已有些散乱的吴福,微笑赞许:“不过你杀下一个时若还闭眼,我就让人再送二十个过来。吴二哥,该你了。”
见此情状,跪伏于地的余下五人中,两个男人冲着“二吴”不住叩头、哀求,另有一个挣扎着站起要逃,没奔出两步,便给自己脚上镣铐绊倒。倒是那两个女子心知无幸,垂手默不作声。
残影抓过那瘦骨嶙峋,奔逃未果的男人,按倒在“吴禄”面前。他顶上无发,残影右手如鹰爪般扣在他盖骨之上,仍如先前一般令他仰头瞧着吴禄。“你想第二个死,也由得你,睁眼。”残影不再重复相同的威胁,左手食中二指,直接抵在男人眉心,随时准备将他眼皮扯落。
“睁了!睁了!”干瘦男人生怕残影站在背后,瞧不见自己乖巧。便是将死之人,少受一分痛楚,也是极重要的。
双生子的心意,也不知是否真能相通。杀第一人之前,“吴禄”面上惨白之色丝毫不比“吴福”更浅,然而当他右掌刺破这干瘦男子的喉咙时,却已没了生平第一次杀人的惊惶。莫不是在“吴禄”心中,方才那名大汉,根本就与自己所杀无异?
残影拔出腰间两柄短刀,分别递入“二吴”手中。根本不给他们空隙擦去手上血污,又将磕头如捣蒜的两个“中等身形的男子”薅着头发自地上揪起:“取心脏。”
“吴家兄弟”一时有些错愕,也不知这“取心脏”是照武人说法“一刀直取心脏”的意思,还是说真的要将“人心”取出来。二人也不敢多问,齐齐半蹲于地,双刃“晏鹊”透胸而入。两名男囚当即毙命,与咽喉中刺者相较,死得快上许多。
杀人这等事,就只头次最为艰难。此时“初血”已尝,二番手起刀入,心中竟涌出一丝快慰。残影瞧着福、禄面上神色,心知莫问塔那“六个任务”的横财,到手的成算又大了几许。
“你们尝了腥烈,‘双子’也要饮血。”残影取回“晏鹊”,连刃上血渍也不擦,随手插回腰间刀囊之内。
“怎么,瞧不起女人?”已破了杀戒的吴家兄弟,此时面对两个女子,又生踌躇、退却之意。
“上官静会杀你们。杀完你们,杀你们娘。”
银白“双子”,盈然离鞘。二女眉心,一线殷红。
这是残影第一次真正见到“吴家兄弟”的兵刃,那意味很妙:平凡,却又无比相配。这就是两柄寻常的精钢长剑,不似“无用”泛着淡黄微芒,也不似“裁决”透着彻骨森寒。“双子”握在双子手中,浑然一体,浑然天成,浑然不觉。
“这一关过了。我们回吧。”残影满意地引着四人,回到方才饮茶的凉亭之中。
“‘苍城’有通‘凉城’的信鸦?”四人重新入座,叶玄浅浅饮了一口杯中微凉的松萝茶,随即开口询道。
“有不少。”徐素的棺木,早已随着陪嫁入“吴府”的婢仆们回到“凉城”,数百只“信鸦”却未曾带走。
“烦请留个信物给我。书信拟好后,我会抄录多份,派几批使者分送。其中一批送至‘苍城’,由信鸦飞渡,徐飞得息或能早些。”场间五人,均不知徐飞、上官是否仍在“凉城”。即便不在,凉城“城主府”想必也有法子知会他二人。距“刀剑大会”之期仅余两月,枯荣城、凉城,一西一东,远隔万里。时日不甚充足,勉强得够。
五人在“凉亭”之内谈至深夜,残、叶二人事无巨细,盘问着有关“徐飞”与“上官静”的诸般琐碎。木青儿只安坐静听,不发一语。
残影腰背臀腿满是绛紫鞭痕,藤椅近在眼前,却不得坐。侍立久了,到得后来双腿愈发酸痛,心下渐渐生出怨气。送走福、禄二人,回至“夜宫”内园后,终于忍不住冲着叶玄发作:“我一心为你办事,你还叫青儿姐打我!”
叶玄只觉残影满腹委屈,泪眼盈盈的模样,相较平日的尖利、刻薄要可喜许多。被她当面叫嚣也不恼怒,温言道:“莫要胡搅蛮缠。打你,是因你携外人向我‘逼宫’。从前我只苦于制你不住,现在看来,如何才能不被你控制,也是个难题。”
“哼,反正家里就是我做事最多,挨打最多!”说罢一滴泪珠顺眼角滑了出来。
叶玄轻笑:“你挨打,有几次是因为做事啊?又有多少次是你跋扈无礼,主动寻衅的?你记性好,不忘事,要不今晚就列张单据出来?”
残影此时没有斗嘴的好心情,只站在原地抹泪不语。叶玄瞧着有些心疼,复又柔声叙道:“知道昨日为何非打你不可吗?哼…你又要嘲笑我,那也随你吧。总之,不仅仅因为你做出那等僭越之事,更因为我虽愤怒,却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愤怒。”
“这是什么道理?”残影呜咽道。
“小影,我说真的。若能再活一世,我挺意愿做你的部下;挺愿意什么也不想,只乖乖听你令遣。我得承认,你或许比我更适合做家主。
然而我们这一世,只能先这样了。我有背景,你一片空白;我有过去,你惟有木叶;我有目的,你要寻刺激。所以这一世,你只好听我的。所以昨天的事,不能饶你。”
“我做了家主,定要整日打你。”残影撇着小嘴,一边抽泣,一边恨恨说道。然而听得叶玄如此说法,心中怨气倒也消了大半。
“你说什么?”木青儿冰冷的声音,令残影身周、心底,同时一凛。
“没…没有啊,说的是下一世嘛。”残影的委屈,只对叶玄好使。因此她也只有对着叶玄的时候,才有更多委屈。
木青儿依旧望着残影,夜色之中,那浅淡灰眸被月光一映,显得幽冷而诡秘。残影被看得愈来愈毛,喉头的抽噎也不敢不愈来愈缓,终于像个犯了错的小女孩儿一般,站在原地低头瑟缩,手足无措。
“师姐,回吧。”叶玄轻轻挥手,是驱赶,也是放走了残影。伴着木青儿,回了“青院”歇息。
残影在寒凉夜幕中,漫无目的的行了一阵。有意无意间,踱到了“蛾院”近前。小蛾大概早已睡了。她不在乎会否扰她清梦,也懒得去管“冥烛”在侧室还是主屋。今晚,她不想一个人。
流亡日记-节选(58)
安涅瑟身上还有几张金叶,我们撕下半张,买了农夫的驴子,一路往北逃去。很快我就发现驴的耐力不如安涅瑟,我骑驴,安涅瑟跑着,驴跑不动时,她却没有丝毫疲惫的样子。
我问安涅瑟,如果你背着我,我背着水和饼喂你,你是不是能一直跑下去?她说那也不是,驴太慢了,跟着驴跑真气消耗也慢,但是如果不等驴,自己拼命跑,是能感觉到体内真气迅速变少的。
今天安涅瑟还学会一种新的跑法,她身子前倾,两足交替点地,一下下往前跃,一个起落能有七、八个驴身的长度,还有优美的。
这里离天河很近了,我想去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