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绯色的葬礼 第一幕 (第2/2页)

威廉是习惯于熬夜的——即使是身体情况急转直下了以后，在医生的百般劝阻之下也依然没有改变的——大概是很小就习惯于在夜晚工作的缘故吧

深夜一个人点着蜡烛就徘徊到客厅去喝点水，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肺部蔓延开来，身体一软就摊下来了。自从那场差点要了他的命的大病以后就一直是这样，突发的疼痛不停的折磨着他的身体——他一直是把这当作报应的，当作那些死在自己刀下的冤魂对自己的惩罚——有的时候痛苦也能够使他安心，让他切实感受到自己是在赎罪的，那双沾满鲜血的手也是付出了代价的。如果他死了，他不会难受的，毕竟自己的生命应该在1888年的大桥下就结束的——而且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也快消磨殆尽了……

鲜血在地毯上染开了——从小到大，血液对于威廉来所都不是新鲜的——无论是自己的，别人的，世界总是乐意和自己的瞳孔保持一样的颜色。

静静躺在地板上——过一阵子就好了，只是明天早上会劳烦萨姆打扫。这样的时候世界格外安静——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自己的血液滴落在地上，以及——树林悉悉索索的声音。

把身体靠在大大的落地窗上，凝望着远方，他可以看到一个黑影从不远处的树林里冒了出来往这边跑来——眼睛是朦胧的，毕竟现在的视力已经大不如前了，炎症已经夺取了左眼，还在和右眼搏斗着——米洛斯哥哥也带自己去看过了——其实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了，这具身体已经快坏掉了。黑影靠近了，才看见是一个女孩子——大概是那乌黑的头发与黑夜连为了一体吧，轮廓是朦胧的。这个女孩自己在哪里见过——仔细想来，是那个一年前不小心闯进自己家宅子的女孩吧，后来也偷偷摸摸老是潜伏在自己家了——她现在过来会干什么呢？谋杀？也无所谓了。

威廉笑了。大概是苦笑吧。他小时候就立过誓言的，一生都是要笑的——虽然在那段他以为生命即将结束的时期他没有做到。女孩临近了，把脸凑在玻璃窗上——朦胧间，威廉可以看到，女孩脸上写着的，是担心和忧虑。

威廉笑了。这次大概是在真心笑吧。是在笑女孩的笨拙还是赞许女孩的善良呢？也许都有吧。

“谢谢”声音很小，不但是不想惊扰自己那个可爱的学生，也是因为剧痛还没有完全缓解身上使不上力气。

稍微缓和了一点，威廉便起身打开了落地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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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小姐，请你进来吧，把一名淑女深夜留在屋外受冻可是有辱莫维榭斯家的荣耀的。”小心翼翼地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女孩子先是一惊，还是跟着进了屋。

“小姐该怎么称呼？”威廉轻轻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喘着气以缓解疼痛。

“那个……我叫克莉忒，克莉忒·勃朗尼。那个……”勃朗尼小姐很不好意思，洋溢着健康气息的脸颊显得格外红晕。

克莉忒……多么熟悉的名字呀，与这个名字联系着的另一名不幸的女子……多么怀念呀……威廉一怔。

“请冷静下来，勃朗尼小姐……”威廉刻意避过了那个令人浮想联翩的名字，可是着之后，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本来就非常不擅长应付女孩子，甚至为此经常逃掉社交聚会的，在这种情况下，其实远比表现的慌张——人心，特别是女人心，是推算不出来的。

“那个……莫维榭斯先生，啊，威廉先生，我……我……我爱慕您很久了……”女孩子说出这句话大概是需要很大的勇气，脸已经涨的通红。

威廉现在是真的愣住了。他不知道现在他内心充斥着的感受是什么，是害羞、还是不知所措？总之那是一份从未有过的悸动。他是见过了许多女孩子，其实爱慕他的也不少，只是这样被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直接说出来，不免有些难为情。

“威廉先生……我已经爱慕您很久了！我从一年前看到您就深深的爱上您了，后来我偷偷观察了您很长时间，我真的觉得您就是我的天使，我的白马王子，我……”勃朗尼小姐喋喋不休说了好半天，都是在抒发对于自己爱慕已久的人的热烈的爱情。

威廉现在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脸上好像很烫——是因为发烧？还是他在……脸红？他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大的感情冲动，除了曾经那股痛彻的恨意，没有什么情感比这强烈了。怎么办？他是真的不知道，脑子根本转不动，他甚至感受到了比濒死更强大的危机感。

“勃朗尼小姐？我，其实……额呵呵……那个……其实不是你说的那样的……其实我……”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绝眼前这个激动的小姐，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大概是列举自己的缺点？只要把自己说到一无是处，这个女孩子就会死心了吧——他是这么想的——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逼到这种地步，出此下策，他是真的想不到——也没有时间想了。

…………

“威廉先生，我想您弄错了一点。我爱的是您，是您这个人，既不是威廉·詹姆斯·莫维榭斯这个名字，这个头衔，这个地位，也不是那些虚伪的修饰。我知道您的身体很差，您说您的出身也不好，以前有做过错事……可是这些都无所谓！我爱的是您！您是什么样子我都会爱您！”小姐的眼眶里隐隐有泪水打转。

威廉现在更不知所措了，甚至是惊慌了——自己竟然把眼前这个小姑娘惹哭了，真是差劲呀……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好像自己对于勃朗尼小姐也算不上讨厌，如果要说的话，自己还是有些欣赏她的——是善良、是勇气、是执着……

“勃朗尼小姐，能够麻烦您明天从正门走吗……如果一直翻墙的话我会很麻烦……”

克莉忒·勃朗尼听到这句话，破涕为笑

“就叫我克莉忒吧，请别那么拘束，威廉先生……”

“啊，克，克莉忒小姐……”

于是第二天，克莉忒小姐就真的信守承诺从正门进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