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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滕村小学 (第2/2页)

“是我说的,可我也是从报纸上看到的。”

王宗臣26岁,矮胖身材,头尖腮宽,让人想起玉米窝头;下巴上胡子稀疏、淡淡的褐色,像荒原戈壁上带刺的草,他家离滕村不远,速成中学毕业后想来滕村小学当老师,因为水平太低,被葛校长拒绝了,他只能去了一所离家较远的小学工作,他为此一直耿耿于怀,这次批判葛泉海,他觉得扳倒葛泉海的机会来了,很是积极兴奋,跑前跑后又是揭发,又是高呼口号,领导让他当滕村小学的校长,他高兴得两个晚上睡不着,洋洋得意地对人说:“不让我来当老师,我就来当校长!”

新官上任,王宗臣有两件马上要办的事,一是彻底整到葛泉海,让他服服帖帖;二是把柯天红搞到手,他想柯天红想了很久了,曾给她写了三封情书,都如石沉大海。有一次看戏,还趁着灯黑之际,伸手去摸人家的胸,还被柯天红打了脸。

他觉得能把柯天红弄到手,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也给了托派施根保当头一棒,报自己被羞辱的一箭之仇。上学期运动会期间,中小学教师篮球比赛,王宗臣是小学队的后卫,中学队打前锋的施根保对人说:“小学也真是没人了,连武大郎都上场了。”当时引来一片笑声,王宗臣则是又羞又恨。

王宗臣到滕村小学上任第一天,便召开全体教师会,宣布对葛泉海的安排:“葛泉海不是校长了,不准再叫葛校长,可以叫名字或者叫老葛;葛泉海负责烧饭、烧水,打扫院子和厕所、看传达室和打铃,晚上巡夜等事务性工作;每周五下午4点,葛泉海做思想汇报,接受教师的批评教育。”

他还宣布了另一项决定:“为了培养女干部,蒋老师不再担任教导主任,改由柯天红担任;大家有什么意见?”王宗臣说完扫视了一下与会人员。

寿海说:“我说两句,一是赞成柯天红当教导主任,二是觉得老葛的工作多了些,可能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再说,教导主任柯老师有什么话说?”  王宗臣身体靠在椅子上,身体轻轻摇晃,不时抖动翘起的二郎腿,抽烟时手夹在离烟头远的位置,一双自命不凡的眼睛看着柯天红。

柯天红说:“我不能当教导主任,我刚参加工作,年轻没有经验,我还是先做好自己的教学工作。”

“不厚其栋,不能任重,年轻人要敢于挑重担,在干中学,有困难找蒋老师帮助你。”

寿海说:“刀要在石上磨,人要在事上练,柯老师不要推辞,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探讨,但是我还是觉得老葛的事太多了,怕忙不过来。”

王宗臣说:“太清闲了,怎么进行思想改造?”

寿海说:“环境卫生不一定都要老葛管,学生有劳动课,让学生来做,有利于培养学生的劳动观念;老葛也没做过饭,做饭做菜的事还是让李嫂管吧,大家吃着也顺口,不知我提得对不对?”

王宗臣说:“也好,吃饭关系到大家的健康,老葛要在饭中下毒就麻烦了,烧饭的事还是李嫂做,环境卫生不搞,老葛太轻松了。”

寿海说:“可以让老葛继续上图画课,他不教没人教。”

“好吧,不过打扫厕所的事必须老葛来做,就这样吧。”

葛泉海原先一个人住一间宿舍,现在搬到了堆放柴草、煤和杂物的库房,屋里放了一张单人床,床上挂一顶旧蚊帐,一张旧课桌,一把椅子,一个纸箱用来放衣服。

吃过晚饭,寿海去看他,见桌上放着刚画好的一幅画,竹篱笆旁有几株菊花,空白处题着诗:“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窗户开着,不停有蚊虫飞进来,有被割后的青草气味也随晚风飘进来。

“你那天给儿子讲蛇的故事是提醒我吧?”葛泉海抽着烟问。

“我哪有那远见,看到河里有蛇,就编了个蛇的故事,再说我也不认为鸣放的人是吃人的蛇呀。”

“原先想当人民大众的牛,现在成了人见人怕的毒蛇了。”  葛校长自嘲地说。

“若用蛇比,多数是没毒的好蛇,咬几口也没事,真正的毒蛇还是少数,怎么会有那么多?我想今后会改正的。”

“王宗臣那狗东西,现在打柯天红的主意呢,你给施根保提个醒,如果柯天红没改变主意,让他俩把婚事赶快办了,断了王宗臣的念想;施根宝现在怎么样?你知道吗?”

“他老家生产队不接受他,吴中校长朱大仁是爱才之人,出面协调,落户在皇塘西街生产队,学校给他一间房,在吴中北门斜对面。”

看看时间不早  寿海起身告辞,葛校长说:“以后没事少到我这儿来,还是避嫌的好。”

“好。”

每天早上,葛泉海先打扫办公室,扫地、擦桌子,然后烧水灌暖瓶,给老师们的空杯子倒上水,下午也是如此,有人笑着说:“待遇提高了,老校长倒水,不用自己倒水了。”

王宗臣每次喝水都烫得呲牙咧嘴,看看别人的水好像并不烫,他们都大口大口的喝水,他看葛泉海从窗前走过,前去打铃,心里骂:“狗东西!搞的什么鬼?”

第二天上午,王宗臣装作去五年级听课,在教室后排坐了一会儿便出来了,看到葛泉海提着冒热气的大水壶走进办公室,便站在大树下,等他出来才进办公室,他见别人的杯中都倒了水,开着杯盖晾着,只有自己的杯子还是空的,一滴水也没有。

快下课时,葛泉海又提着大水壶进了办公室,一会儿拎着水壶到梧桐树下打下课铃。

王宗臣大步回到办公室,见别人的杯盖盖上了,自己的杯子一摸烫手,气得他大骂:“王八蛋!还跟老子作对!”

这天黄昏,王宗臣从家里拿了四只蒸熟的螃蟹,用报纸包着来到柯天红的宿舍,往三屉桌上一放,说:“稻熟江村蟹正肥,现在的螃蟹最肥最好吃,你尝尝。”

柯天红冷冷地说:“你拿回去吧,我不喜欢吃螃蟹,样子难看,还横行霸道。”

王宗臣取出一只螃蟹,掀掉黄中带红的蟹盖,从桌上的饭碗里拿个勺子,挖出一大块红红的香喷喷的蟹黄,递到柯天红嘴边说:“样子不好看,味道好极了,你尝尝。”

“我真的不吃。”  柯天红手一推,蟹黄掉在地上,王宗臣压住心里的怒火,从地上捡起蟹黄放进嘴里说:“你不吃我吃,你就没有这口福,我问你嫁不嫁给我?”

“不嫁!”柯天红声音响亮地回答。

“就没有考虑的余地?”  王宗臣心有不甘地问。

“没有!”

“你还死心塌地要嫁给施根保,不考虑考虑自己的前途?”

“不考虑了,我早跟他上过床了。”

“我不介意,皮没破肉没烂的,你答应嫁给我,我既往不咎。”

“你不介意我介意,你死了这条心,我就是不嫁,不嫁给施根保,也绝不会嫁给你!”

“可以。”王宗臣嘿嘿冷笑了两声,恶声恶气地说:“你要不识相,可别后悔,我就把你的日记本交到县文教局,我都看了,你写的那些话,不说判刑坐牢,开除公职是富富有余了吧?”说着,他从黄色中山装的大口袋里摸出一个绿色硬皮的日记本,在柯天红面前晃了晃。

柯天红这两天正为找不到日记本纳闷,没想到在王宗臣手上,他愤怒的伸手去抢,大声说:“还给我,你偷我的日记本,太无耻了!”

“不是偷,是拿、是检查,我是校长是党小组长,有权利有义务了解下属的思想情况,不看你的日记,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呢?”

王宗臣早就对柯天红白嫰的肌肤垂涎三尺,他趁柯天红身体靠近时,一把抱住她,把她推倒在床上,右手臂扼在她胸前,左手在她身上乱摸,烧饼脸脸贴近她的脸,用鼻子闻她的体香,又用胡子拉碴带烟味的嘴去吻柯天红的粉唇,柯天红拼命挣扎着身体、转着头躲避王宗臣有口臭的嘴,双手用力去推王宗臣压在她身上的身体,又气又羞的大叫:“来人呐,救命啊!”

正在巡夜的葛泉海闻声赶来,他一把揪起了王宗臣;王宗臣恼羞成怒,转身给了葛泉海一记耳光,恼怒地骂道:“王八蛋!要你管闲事。”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柯天红从床上爬起来,头发散乱,上衣纽扣也拽掉了两个,白净的脸上挂着泪水,她哭泣着说:“葛校长,我怎么办呢?”

“你去找施根保,到文教局告姓王的耍流氓,我给你作证,你和施根保赶快把婚事办了,省得姓王的贼心不死。”柯天红点点头,泪水滴在砖地上。

星期天的下午,  柯天红来到施根保在吴中的宿舍,施根保的屋子乱糟糟的,被子没叠堆在床上,衣服干净的和穿过的混在一起,有的在床上,有的在板凳上,袜子东一只西一只,  柯天红帮他把屋子整理好;他去饭店端了三个菜,准备招待柯天红。

有燕子从窗户飞进来,在正梁上的窝里待了一会儿,又飞出去了;外面的天空是蓝色的,有少许白云在缓缓的飘动。

柯天红依偎在施根保胳膊上,看着墙角的钉耙、锄头问道:“你还会干农活?”

“会一点,干不好,慢慢学着干。”

“吴中不是让你给老师上课吗?”

“课是晚上上,白天还得干活。”

“那人还有休息的时间吗?牛马还要歇呢。”

“没事,我年轻;晚上上课时间长,睡得晚时,第二天就晚上工,没什么事。”

停了好一会儿,柯天红才吞吞吐吐地说:“王宗臣那畜生欺负我,他耍流氓摸我了,葛校长让咱们去文教局告他,他给我作证。”

施根保沉吟了一下说:“不去告,告不赢,老葛作证谁信呢?”

“那怎么办呢?咱们赶快结婚吧,我怕出事情,结了婚那畜生就不会纠缠了。”

“天红,我想了好久了,你就嫁给王宗臣吧。”

“什么?”柯天红惊愕地推开施根宝说:“让我嫁给他,我还不如死了呢。”

“天红,你听我说,我是认真的,死容易活着难。”

“我不,我们结婚,我和你一起种田。”

“不行,我没有教书的机会了,你不能没有;你父母培养你,国家培养你不容易,你不教书太可惜了,国家发展靠人才,教育是培育人才的,你嫁给他还能上讲台,人要往大处想往远处看。”

“让我和一个我恨的人一起过日子,还不如杀了我;除了你,我这辈子谁都不嫁  。”柯天红很是悲愤,情绪激动,抱着施根保痛哭起来,身体颤抖着。

施根保用手绢给柯天红擦去眼泪说:“天红,别说孩子话,人类有上万年了,我们好不容易来世上一趟,短短几十年,再苦再难也不能走绝路,才对得起父母给的生命,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你要死了,你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多伤心;真正的勇士不怕死,也不寻死,要与厄运抗争到底,想开一点,好好活下去,为自己活,为父母活,为学生们活,能做到吗?”

“好。”柯天红点点头,泪水滴到大方地砖上,停了一下说:“也为你活。”

夕阳从窗户射进来,带着不少飞舞的尘埃,燕子又从外面飞进来了,嘴里叼着东西,不知是泥还是食物;街上有人唱着歌从窗外走过:“山中只见藤缠树哇,世上哪有树缠藤,青藤若是不缠树哎,枉过一春又一春…………”人走远了,歌声也渐渐远了。

施根保眼中含着泪水说:“天红,不早了,吃了饭我送你回家,以后也不要往我这儿跑了,省得连累你。”

“我今晚不走了,就住你这里。”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和姓王的说了,我和你上过床了;他说不介意,我们为什么不实实在在的爱一回呢?”

“这样对你不公平,你是个纯洁的姑娘,一辈子做一回新娘,还是完美无缺的好。”

“我爱的是你,那个混蛋不配享受我的纯洁;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我想生条龙,不想生个会打洞的,根宝答应我吧。”

“你不想给他生可以不生。”

柯天红坚决地表示:“我想生,我这辈子不能嫁给你,也要给你生一个像你一样优秀的孩子,今天的日子一定能怀上,我算好的。”说完,她向床边轻轻地推施根保。

“那样不好,孩子长大了会被人指指点点,他会恨我。”

“你真是个书呆子!”柯天红生气了,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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