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出山 (第2/2页)
如果这时看见有烟雾从旁边没发现的洞口冒出,就得马上补位,去封住那个洞口。许是出于对三位猎手的信任,在这拨操作过程中,申无去他们都没来帮忙。但当狩猎正式开始,三位捕獭手发现整片草场到处都在冒烟,一时大呼小叫,四处封堵。那边看热闹的几个老兵见状差点笑岔了气,而这边几个猎手也乐此不疲。尤其对稚英来说,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欢乐游戏。
不过,尽管效率不高,过程也有些狼狈,但这片草场下的獭兔实在太多。不过两盏茶工夫,一场獭兔大抓捕就硕果累累。三人共抓获又大又肥的獭兔二十来只,高高兴兴交到擅于烹饪的甯浪手上,让他剥皮去脏,一半用盐阉了,一半穿在棍子上烤。
这些獭兔膘肥脂厚,也没有膻味,随便撒上点盐,烤出来味道就极甘美。而且果如他们所言,甯浪的烤獭兔手艺确是一绝。稚英咬下第一口就再也停不下来,直啃得满嘴流油。
成谯一边嚼着獭兔肉一边问稚英:“怎么样,不比你们山里的野味差吧?”总算在盛名赫赫的格里村猎人面前露了一手,他不觉有些得意。
“单论肉质,这比山里那些野味好吃多了。”稚英舔了舔手指说。
听稚英这么说,成谯很高兴,“看吧,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这世上有趣的东西多着呢。就像咱们申大人曾经说过,得出了门才知天下之大,物事之奇,不可尽数呢。”他乐呵呵的说,“你可能不知道,以前咱们说起猎人谷,最羡慕就是你们的野味。有时候,那些穆夷徒到卫所上来,也会带些獐子、雉鸡等穹庐山特产,那就是我们的节日。我们那里虽能时不时打些鹿和牦牛,却见不到小动物。你知道,真正好吃的野味个头都小,尤其是雉鸡肉,那叫一个鲜美。唉,在咱们雪山边关,那可是稀罕物哟。”
“雪山上没有鸟儿?”
“没有,连最不怕冷的雪鸮也见不着。”
“听起来挺有意思,好像很值得去看看。”稚英若有所思的说。
是啊,他有太多东西要去见识,去了解。但得一个一个来。博学多才的老师和两位同样见多识广的叔叔都曾跟他讲过,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些事全都得自己去经历,去体会。
两天后,他们终于抵达间渡河北岸。
间渡河是条大河,却没几处渡口。正对河麗方向的乔镇码头是附近最大的河渡口,共有数十艘渡船来回穿梭。但这里有许多南运的马匹等着登船渡河。若非因为他们是公务在身的军人,恐怕在河渡口就得等上两三天。穹庐山东西两侧平原是整个安甸最好的马场,全大陆战马良驹多出自于此,所以往南贩运马匹是门大生意。在乔庄码头上游不远,其实还有一处大型港口,那就是赤腊城外港。不过,取那条道去河麗会绕路。赤腊是军事重镇,夹在两条大河之间,港口横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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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从那边走得先过间渡河,然后还得渡过支流黑水才能前往河麗。那里地势险要,除了两条大河屏护,背后还倚着为茂密森林覆盖,不通道路的藐苍山,绝无被包抄的风险。藐苍山后便是面积足足占了逐埒王国领土一半的奘巴高地。由原始密林、坚硬冻土和嗜血土著统治的奘巴高地名为逐埒王国治下,实为安甸原住民最后一片自我管辖的土地,无异于国中之国。那地方终年积雪,环境恶劣,被誉为鸟飞得进,人走不出的禁区,是阻隔在逐埒家与其他各方之间除阔水河之外的另一道天然屏障。赤腊,正是那道屏障上的锁眼。
关于地势险要的赤腊城,稚英打小就听过,萨玛巫师还曾专门给他绘图讲解。据他所知,那城堡依山而建,一面临江,三面峭壁环绕。最为不可思议的是,城堡临江那面,也是唯一可以对其展开进攻的那面半环形城墙竟被建成了锯齿状,这让企图从任何一面墙爬梯登城的进攻者都会腹背受敌。而且那种结构的城墙突出部厚度惊人,任何投石机械对它的打击都难以奏效。可以想象,要进攻那样的城墙将会多么令人绝望。稚英还真想走那条道,顺道看看著名的天下雄关是何等风貌。
但他们这次没选那条道。
当他们终于登船,成谯、?戈两兄弟总算彻底放松。“稚英老弟,你还从没到过河麗吧?好好看看,过了河就是不一样。虽赶不上南方那般富饶,可南岸的土地上也能种出庄稼。”说起这话,成谯一副老大哥的姿态,“咱们北境,就靠这片盛产粮食的土地过日子呢。”
“别在山里长大的小兄弟面前瞎吹嘘,虽说现在是比小时候那会儿天气暖和,可北境就是北境,每年温季初若少下几场雪,地不那么凉,土里是还能长出点庄稼,但产量也就那样。”?戈是在纠正弟弟对“盛产”的定义,“难道你没见过南方那成片成片稻穗高过马膝的农田?那才叫盛产粮食。”
“你们去过南方?”稚英好奇的问。
“两年前去过一次惕恩。”哥哥有些得意的说。
“那时我刚参军,就跟你现在一般大。”成谯望着稚英,笑容灿烂。
没想到这兄弟俩还去过都城。稚英心里不禁有些羡慕。据说南方人寒季只穿毛衫和薄皮袄,温季最热的时候则可只穿丝薄单衣。从记事起,稚英身上就没少过毛衣和厚厚的毛皮外套呢。
果然是“不出门不知路遥,不登顶不知山高”。稚英自幼在幽深老林追逐獾猪野兔,爬树采摘浆果捣鼓鸟巢,可说没少历练,但迄今为止他见过最高的建筑,就是前两天在歇马寨所见的箭塔和碉楼。惕恩乃逐埒国都,在阔水河下游,距此千里之遥。当然了,老师和马默大叔都给他讲过那地方。
至少在穹庐山,在格里村,稚英算是“博闻强识”的了。如果不去异乡贩卖山货,穹庐山区的山民只有参军才能走出大山。当然,穆夷徒也能出去,只不过他们去的是另一个方向。
想到北方冰原,稚英忽然心生感慨:天气一年比一年暖,或许冰原有一天也会融化。到那时,白界又将是何种景象,他简直不敢想。感受着对岸吹来的暖风,他竟有些担心起来。
就在稚英天马行空胡思乱想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阵丝竹之音。
他抬头张望,见申无去迎风立在船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细长竹管。那竹管上凿有数枚圆孔,而他正将那竹管一头贴近嘴边,手指按着那些圆孔进行吹奏。稚英后来才知道,那东西叫做洞箫,是一种南方人喜欢的乐器。只是其奏出的曲调婉转惆怅,欲诉还休,虽说动听,却未免让人感觉悲伤。
渡船上载满人和马,本有些嘈杂,但随着箫声响起,一时间除了马儿偶尔打两声响鼻,乘客们不约而同安静下来,都在专心听那曲子。
稚英从未听过如此凄美动人的曲子,不禁听入了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