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幽冥,注定无缘(五) (第2/2页)
白易潇一双眼睛盯着她。
“怎么了?不妥吗?我可没有违背什么天规条例,这是钟玥教我的法术,归冥府管,和天族没关系。”
“算上付逸,这是你第三百三十六次用这个法术。”
“是吗?三哥你记得好清楚啊!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三百三十六次吗?慕隐落竟没有发现自己用了这么多次了,只记得有好多个人,好多张脸,此刻让她回忆想估计也记不得那些人都是谁、谁、谁。唯一记得了就是那三人,一是守在树旁边等了心爱之人很久很久的时至今日都还在等待的莫道长和白帝,还有一个是花了数十年时间为情逆天改命的张公子。走了几千年只见了这么三个,总之,这世上负心人多,痴心人少。
“一句对不起,一句谢谢你,还真的抵得上千言万语。”良久,慕隐落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伤心,也不知道应怎么表达,又觉得无自己无关,也没什么好伤心,问:“三哥,世人当真凉薄。”
话不留神就说出,没有思索,没有犹豫。
白易潇的双眼紧紧抓住对方的眼眸,天真,这真的是已经在千机殿中修行千年,见多世事的她应该有的吗?还是她从来不曾去体会,从来不曾去寻找答案。走马观花而已?答道:“新欢旧爱,旧爱未必不爱。人总需要向前看,百年的光阴,难道真的要永远活在回忆里吗?”
“不活在回忆里,就一定要另有她人吗?说得好听,做不下去,前后的两副嘴脸,你不觉得讽刺吗?”
“落落,每个人都会活在最爱她们的人的心中,永远。”
活着看他们夫妻恩爱吗?
“落落,爱不是独孤终老,那些早早离去的人都希望他们所爱的人今后的每一天都开心快乐。”白易潇道,过片刻,又补一句,“如果小瞳在,她一定会赞同我。”
六姐吗?按照她的性子自然是会了。情古上神座下大弟子,将自己泡在感情里的女子,会笑会哭,会为梁祝感伤,会为白蛇不值。慕隐落想着,只是自己会别扭,明明知道他们不是不爱,也知道他们并不会怨恨,知晓他们是情深缘浅,有缘无分,真命之人另有其人,可却还是怜惜那些为她人做嫁衣的女子。一句对不起的分量变重,她对他们的厌恶便增。
“若是你你难道舍得吗?舍得那个爱你的人一辈子困在有你的过去而走不出。”
慕隐落并不想回答白易潇的问题。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喜欢与不喜欢,与她而言是一个远在天边,触不可及的感觉。她曾亲眼见过那么多人坠入爱意之中,几次沉浮,开花结果,亦有葬身情海,青丝白骨。慕隐落觉得古人所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是极有道理,且,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长情的人,何必在此摔跤?如此她还是想安安心心做一个神仙。世间美好太多,她可不想那么快失去。
“你觉得付逸能坚持下去吗?”白易潇突然问道。
“不知道。那么多人都坚持不下去。或许过个十年?就会后悔了。”
看,天空漆黑,无一点光亮;听,四周寂静,无一点儿声响;望,远方房屋,无一家烛火。黑夜寂静如此,前方黯淡如此,此题无解啊!
慕隐落变出今日没有送出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符纸已不见,将它送至付逸的行囊之中。与它一同的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就写了几个字:后悔了,告诉我;找到了,也告诉我!她想这东西还是给他比较好。至少,有一个答案。比起石沉大海,了无音信来得好。
“王姑娘呢?送走了?”
处理完了,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可怜姑娘。
“嗯。”白易潇答,“给足了盘缠,说是再也不想回来这个伤心之地。”
“不去找她爹的那位好兄弟,陶老爷吗?”
“问了。说是孽债太多,她不想沾上。”
“一个姑娘家孤身在外,钱财外露,多半会招惹杀人之祸。”
“放心,大哥在她身上下了咒术,在她落脚前都不会有人伤得到她。”
“六姐会给她配一个什么样的的夫婿?”
“不知道。可我看她经此一遭,对情爱之事也断了念头。恐怕没有那个勇气了。”
这四个人,两个远走他乡,一个留在此地,一个送入轮回。上一辈的恩怨改变了他们的一生。想一想,如果没有那件事,他们又该是怎样的人生?想想那些为了爱情轻易背弃家族的人,好像幸运些?他们将爱情看得太重,实在夸赞不起来。
一串糖葫芦,甜甜酸酸,山楂大,糖衣甜,一口咬下去,什么不开心,烟消云散。
风从领口钻进衣服里,慕隐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后知后觉,原来秋天要来了。
一点儿不剩全部吃下去,拿着竹签来回咬,一点儿甜都不想放过。吃完了再看那竹签子,似乎从未沾过糖,从没串过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