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2/2页)
我说:“那好吧!”
这才酿成大错。
但照实说就这件事路一章也脱不了干系。就在那年夏天,他回来以后不仅在宿舍搞“内务条例”,还弄了张女人像贴在桌子上方。在这里我郑重提醒大家,如果你是青工又住集体宿舍,千万别在宿舍里贴女人像,因为不光你,其它人也会被弄得神魂颠倒。兴亏这女人我不认识,当时有名的女人只认识“李铁梅”、“小常宝”,她们都有特点,一个大辫子,一个穿皮袄。可这女人也没辫子也没穿皮袄,年纪还大点。虽然这样,因为老家炕头上那张画的缘故,我一直对白毛巾很有兴趣,前面说过工人脖子上搭着白毛巾,这女人脖上也搭着白毛巾。郝强告诉我她叫江水英。还不认识。这个电影可能演的比较晚,还没演到农村。问题不在这张画上,在路一章睡觉的方向上。郝强说,没贴这张画之前,路一章睡觉头朝南,贴个画后睡觉后朝北。
“这家伙肯定边看画边胡捣鼓呢!”
“胡捣鼓”就是“手吟”或者“跑马”。青年人谁不干这事?各人不说就是了,不一定非看这张画。可这话没法说出口,郝强也改了口,说路一章晚上磨牙,影响他休息,叫我也头朝北,监视他。“只要他磨牙——”郝强把笤帚放在我床头——“你就抽他!反正他睡着了,不觉得疼,肯定管用。一抽,就不磨了!”只能听他的,也不是真要抽路一章,却要听他的——把枕头拿过来头朝北,看着床头的笤帚。又一想,不对,这么睡不也和路一章一样了!头朝北又朝外的话,也能看见那张画,还是听郝强的——头朝北。知道自已也是为了看那张画。就脸红。尤其晚上路一章学习拧开台灯,那经画就看得格外清楚,那个女人在灯光下也越发piao亮。
也真是的,头几天还真没出息,因为这张画跑了好几次。
看来郝强没说假话,路一章肯定也跑。以后控制着头朝里,才不跑了。
凭心而论,在宿舍里干这事数我少。我干活太累,劈一天铁骨头架子都快散了,就是以后习惯了体力也是透支,包括后来进了车间做沙芯、打沙葙情况也差不多。精力不济。上床以后虽然也想“捣鼓”,可不行,上下眼皮不让,还没想明白就睡着了。
以后好像逐渐忘了,光想不练,上床就睡觉。
他们不累,在厂里除了电工,钳工是最轻松的工种,不用出大力,路一章更不用说,基本不干活。
他俩“捣鼓”各有特点,郝强动作大,但声不大,顶多听到喘粗气的声音,因为进厂早,草垫子压的差不多了,又辅着两条褥子,,厚实,虽然上下窜动,动静反而不大。路一章不行,草垫子是新的,和我的差不多,“嗦嗦”响,还“哼哼”,一听就知道干这事。我知道他们干这事是因为“倒大班”。星期五晚上开炉、加班,星期六、星期天歇两天,星期一上班。如果回家,星期天下午一定回来,准备第二天上班。如果他俩都在,这天晚上一定干这事。因为歇了两天,精力充足,也跟着干。
虽然大家都干,但都不说,对男人,这层窗户纸谁都不能捅破。
可那天为了杏子,这层窗户纸终于捅破了。
那天晚上郝强一直装睡,等着路一章因为想杏子“捣鼓”事。路一章还真听话,还真“捣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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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正在兴头上郝强就起来打老鼠。但我敢发誓,郝强起来前的事我不知道,是后来他和我说的。那天晚上我好像很累,可能是干活太多了,一挨枕头就睡着了,根本忘了这事,郝强叫我才想起来。
可已经晚了。
他已经行动了。
眯盹着眼问他:“你干啥?几点了!”
他铁青着脸说:“还干啥?才十二点,快起来,抓老鼠!”这才想起这回事,忙用脚找鞋。他手里拿着半截竹杆挨个床底划拉,划拉我们只是做个样子,不真划拉。划拉路一章是真划拉。还喊着:“老鼠、老鼠——”把他蚊帐也掀起来了,脸盆也弄下来了,脸盆里有条裤头,他用竹杆挑着,看也不看路一章,只对我说:“看见了吧,贾清,这里面有一窝老鼠,明天还有一窝!”这才把脸盆放回原处。这才明白什么意思,偷偷看路一章,屋里灯火通明,可能事情太突然,他没来得及把脸全遮住,我们就起来了。他半张脸露在外面,煞白。兴亏裹着被单,这也不行,轮廓太分明,能看出一只手攥紧裤裆,身子像死了似的一动不动,那一刻他的灵魂早不知到哪儿去了!
闭着双眼。
直到今天想起这事头皮就发麻,觉得对不起路一章,那年他才十八岁,他那可怜无助的样子已经烙进脑子里。也不知道郝强怎么这么大胆,敢对县里一把手的儿了下狠手,惟一的解释就是爱情的力量,看样子,郝强真的喜欢杏子,可眼看着自已喜欢的人要被别人夺去,又没有好办法阻止,只能用这种方法出口气。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同事,路一章又这么小,不该这样对他。
不满地看着郝强,小声说:“你这是干啥?”
刹那间,可能意识到这样做真的太过分,脸色也变成煞白。但仍然装成不在乎的样子,说:“睡觉、睡觉!”
“啪!”把灯关了。
第二天,路一章第一次起的比我早,或许一晚上没睡着也不一定。但没看见他人,外面铁丝上晾着两条草绿色裤头。
一点也不好玩,难受了好几天。
事情并没结束,那年夏天,路一章和杏子事闹的沸沸扬扬。我记得杏子大概是八九有分调走的,路一章比她晚一个月,“十一”前离开工厂。具体调到哪里没人知道。过了很长时间才知道杏子调到县工会,路一章只知道调到县里,也有说市里的,但具体什么单位没人知道。即便这样,时间过去一两年人们还记得这件事,也逐渐演变成一句话,还一短再短。
一开始是:“杏子,这是我妈给你做的棉裤头!“
后来:“这是你的棉裤头!”
再后来:“棉裤头!”
……
和“吴玉花她妈又来了!”如出一辙。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马上就说。
有时去买饭,为了快,叫别人带馒头,他买了馒头,在饭厅门口等我,见了就扔过来:“接住——杏子的棉裤头!”
“一个、两个!”
旁边的人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笑都不笑一下。
事情的经过大体如下:
路一章追杏子,久追不下,急的团团转,车间的人都等着看热闹。有天,又去找杏子,恰巧杏子不在。工作台前围着三四个三四十岁的女工,见他来了,都做出要走的样子。
路一章见状忙叫住她们,问:“杏子呢?”
有人回答说:“杏子病了……”
“得了什么病?”路一章着急问。
“这……是女人的病没法说!”
“怎么能没法说呢!病就是病……”听说这样,路一章更着急了。
有个女工,听说是个班长,装成同情的样子,对他招招手说:“来来来,小路——”
路一章过去。
趴在耳朵上小声告诉他:“杏子肚子疼!”
“肚子疼……这病厉害吗?”
“当然厉害了……”女工“嘘——”一声制止他,“不骗你,我们都是女人,真的不好治!”
别的女工也附合说,“可不是吗,真的不好治……”
“那怎么办?”他也真急了,央求她说:“师傅、师傅,这可怎么办啊?麻烦你们给想个办法呀!”
女工们这才七嘴八舌地给他想了个办法,本来是开玩笑,那知他高兴的满脸肜红。
连忙说:“行行行……”
第二天,杏子来了,三四个女工也都在,围在工作台前干活儿。大老远看见路一章大步流星走来,手里拿着个四四方方纸包。一看这阵势,知道大事不好——弄不好,他当真了!都想溜,尤其那个班长脸都吓白了。可来不及了,他已经来到跟前,把纸包朝杏子跟前一丢,说:“你不是肚子疼吗?这是我妈给你做的棉裤头——这个师傅说的——专治肚子疼!”
杏子一怔,脸马上红了,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扭头就跑了……
女工们终于没忍住,大声笑起来。出主意的女工更没了主意,怕惹出事来,白着脸,忍住笑,颤魏魏说:“小路呀、小路,快给我吧,叫别看见了影响不好,先放在工具箱里,瞅着没人我就给杏子!”
大热的天,棉裤头——这帮女人也不知怎么想的!
路一章是说了“谢谢”才走的。
这件事我不知怎么知道的,好像没人和我说过。问郝强,他说那天去了别的车间没在现场。有点不想信,何许,为了避嫌这事就是他策化的也不一定,可他说没在现场,就是没在现场,车间那么多人不可能说瞎话。即便这样,他也脱不了干系,这么想不知对不对。
没对我说也是为了避嫌,到底谁说却真想不起来,可见这事影响之大,全厂的人都知道了。就像“吴玉花她妈又来了”情况差不多。都这么说,我才知道的。
那年夏天见过一次杏子,她已经改了名字叫“胡丽娜”,别人叫她“小胡”或者“丽娜”。她不认识我,认了半天才认出这是原来的杏子。
她刚洗完头,披散着头发。穿着白衬衣、蓝裙子、带攀带的白色凉鞋,和女知青穿得差不多。我打水正好遇上,认了半天才认出这是原来的杏子。
和没敢正眼看她也有关系。
很不一样的气质,和刚来时真的不一样了,怎么看也不是那天晚上的杏子。
有人说路一章并没有追上杏子,是后来他妈相中了找到厂里,厂领导出面她才答应的。也有人说,她所以跟路一章是为了往上爬,攀高枝,说什么的都有。但我觉得杏子并没有错,尤其像我们农村来的,谁不想找个靠山?
何况路一章这种家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