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死活不论 (第1/2页)
明空摇了摇头:“佛祖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然则俗世之中有律例可从,那才是陛下训导芸芸众生的最终准则。”
皇帝听完他的话,眼中的怀疑却并未褪却半分:“大师所言甚是。”
有一瞬间的沉默。
没有人说话,只有经幡与晚风里飘摇的声音。
默了须臾,皇帝方又缓缓道:“乌桓的大祭司暴毙在大梁,朕、想请大师给他做一场法事,再送他启程返回乌桓。”
明空默念了一声佛:“贫僧遵旨。”
皇帝无法从他年轻而淡然的面容上看破任何。
这让他的眉心不由微微皱了皱:“大师可曾去过乌桓游历?”
明空摇头:“乌桓有自己的信仰,无人信佛。”
光线疏淡的光影里,皇帝的眸光如同深渊,幽远难测,隐隐有紫电劈落,冷硬而锋利,直刺向明空:“那大师又怎么会和乌桓的人那般交好?”
明空的面容却依然淡淡的,并不为外界的任何锋利光影所影响,语调一如既往的轻与缓:“贫僧与乌桓人并无交集。”
皇帝冷笑:“真如你所说,不信佛的乌桓人身上怎么会有藏香的痕迹!”
明空眉心平整,面上并无半点心虚惊急:“少有人用,也并非无人用之。便是这偌大的宝华殿,因为贫僧所用藏香,又有多少人衣衫沾了气息?陛下何以认定,私见乌桓人的便是贫僧?”
宝华殿伺候的都是太监,没有资格出宫的太监。
他们的小命全数掌控在他的手中,谁敢、又有谁能接触得到乌桓的人!
皇帝无比笃定,笃定这种更有凌冽的杀意:“他们不敢!”
明空不以为然,徐徐道:“陛下的臣子,也曾口口声声为民造福,最后却在做草菅人命之事。”
皇帝的威势被猛然敲出了裂痕,空旷的屋子里,袅袅白烟都带上了肃杀的气息:“你放肆!”
明空不惊不惧,只是淡淡一礼。
他的姿态,更让皇帝想起了嚣张的奉恩。
将他帝王威势踩在脚下的叛臣贼子!
鼻翼喷张,怀疑、急怒让他的情绪变得有些不稳:“整个京都之中,无僧人使用藏香,你与乌桓人身上却皆有藏香的气息,而郑家被屠当晚,有人看到一和尚与摩达雅出现在郑家!”
“不是你、还有谁!”
明空疏淡如薄云的情绪与他形成鲜明对比:“宫门深锁,重重守卫,不说贫僧不会武艺,即便会,要如何从这重重高墙离开,又无声无息地回来?”
奉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与乌桓人勾连,将他的后妃引以为棋子利用算计,皇帝如今认定了明空就是与罗酆殿有牵连的人,那就是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不会轻易相信他人解释。
“还敢嘴硬!来人,把他给我押去刑部严刑拷问,死活不论!”
肖公公看了皇帝一眼。
不敢反驳、也不敢劝说,只能依然去办。
却又不得不多问一句:“是否要郡主来审问?”
皇帝眯起眼,一抹细碎的光刺在他眼眸深处:“让她审!还有那个贱人,再审!”
贱人,说的便是奉恩了。
肖公公招了禁军过来,把明空押了出去。
刑部大狱。
重犯、轻犯是关在不同地方的。
重犯大狱的看守是极其严密的,外头的弓箭手无处不在,狱中更有机关陷进,想要劫囚,是根本不可能的!
明空和奉恩被关押在重犯狱所。
皇帝可以将二人关押在相对的牢房里。
让明空亲眼看着被用刑至重伤残喘的奉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何艰难的挣扎。
牢狱里昏暗潮湿,滞闷霉臭,隐约还能听到老鼠窸窣的吱叫声。
自上次用刑,已是两日前。
奉恩的痛苦却并未又一分一秒地停止。
明空进了监牢内,抬眼便见到被尖锐铁器穿透了琵琶骨、铁索绑了双手吊在对面的奉恩。
囚衣,是洗得发黄的颜色。
不过在奉恩的囚服上,绝对寻不到那样的颜色。
一眼望去,只有被鲜血浸透的红,刺目而可怖的红。
褴褛之处,隐约可见翻卷的皮肉、纵横的鞭痕。
那张清傲而美丽的面容有被利刃割破的伤痕,似乎快要结痂了,却又在痛苦的狰狞之中裂开,躺下的血迹在她面颊上干涸了一遍,又一遍,早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
十指红肿、变形,恐怕皆已经断裂。
穿透她肩胛骨透过来的弯钩在火把昏黄的光影里,闪烁着暗红的光泽,似要将人的双目刺穿。
明空听得到她的呼吸,微弱的呼吸。
看着她须臾,他盘腿而坐,闭目,开始轻诵佛经。
年轻的声音在经文的加持下,无比浑厚。
稍有一点动弹便痛不欲生的奉恩缓缓抬了抬眼眸,嗤笑地看着眼前的人,却不知,是在看明空还是在意图击溃她的刽子手。
周侍郎看着二人,突然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无力感。
一旁的郎官看了苹萱一眼,又立马垂下了眼,不敢看,不忍看。
这是他进入刑部二十余载以来,见过最硬的骨头。
男子绝不松口的豪言在她的面前,就如笑话一般。
小声问上峰道:“大人,是不是现在去请郡主过来?”
周侍郎转身离开,摇了摇头:“明天吧!倘使真是同伙,这样直观的后果才是最能打击人心的。”
郎官赞同点头:“大人说的是。”
***
乌桓与罗酆殿勾结屠杀郑家满门。
没有带上同样关押在刑部的奉恩。
因为,皇帝不敢。
他甚至在害怕,奉恩全家都是被朝中官员屠杀的真相被世人所知。
继赫连睿和孙谦之后,若再有一个赫赫战功的苹家,死在双手沾满鲜血的同僚手中,天下臣民将要如何看待大梁朝廷?
乱杀忠臣,保留恶贼?
在看不懂朝局的百姓眼里,他这个皇帝是否无能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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