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浮生梦 第31章 兄妹 (第1/2页)
看着夏侯翊温和的笑脸,夏侯纾轻轻摇了摇头。
她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裴浪也多次叮嘱她用药期间忌食辛辣刺激之物。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就让原本光洁无瑕的胳膊上留下一道丑陋可怖的疤。那太难看了。
夏侯翊似乎早就料到夏侯纾会拒绝,并没有继续劝她,而是自顾自地又喝了一口,心中若有所思。
前两日他看到夏侯纾带着云溪鬼鬼祟祟地进了沐春院的药庐,便猜到她身上有伤,肯定是去找裴浪讨药。后来他在裴浪那里看到了自己送给夏侯纾的珍珠,也就完全明白了。只不过每个人都有不便告知他人的秘密,夏侯纾不主动说,他也不会问。
而夏侯纾也在思索着兄长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夏侯翊住的春熹居与大哥夏侯翖从前住的畅旭堂紧挨在一起,夏侯翖不在后,畅旭堂一直空置着,除了每日负责洒扫的下人,钟玉卿不许其他人随意进出,那院子渐渐便显得有些冷清。后来夏侯翊搬进隔壁的春熹居,带着丫鬟小厮十来个人,每日吵吵闹闹,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烟火气息。再加上夏侯翊交友甚广,平时来往的人员较多,时常还将交情较深的友人请到春熹居把酒言欢,那一带俨然成了东偏门内最热闹的所在。府中女眷为了避嫌,白日里基本上都是绕开春熹居走。
而今夜,夏侯翊却抛开了他的热闹,躲在她这偏僻的小院里喝闷酒,显然是有心事。
夏侯纾盯着夏侯翊的神情观察了许久,见他得意飞扬的眉眼之间果然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愁绪,但她却依然装作看不明白的样子,好奇地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睡不着。”夏侯翊的语调带着几分醉意。
夏侯纾白了他一眼,见他面上笑意盈盈,却不似往日那般精神,这让她不得不琢磨着他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夏侯纾正琢磨着,假山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随后便见夏侯翊从假山上跳下来,身姿矫健,然后慢悠悠走到她面前。
兄妹俩隔着窗,一人窗外,一人窗里。
夜风轻轻拂过,温热中带着一丝清凉,将酒香扩散开来,光是闻着都有几分醉意了。
夏侯翊再次扬了扬手中的酒壶,眉眼含笑地望着夏侯纾,漫不经心解释道:“今日得了壶好酒,原本想过来找你共饮,但我见你房里静悄悄的,又怕吵醒你,所以在外面等你醒来。”
夏侯纾不由得笑道:“你怎么就笃定我会中途醒来?要是我没有醒来,你岂不是要等到天亮?”
夏侯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却不说话。
夏侯纾见状,心中骤然一紧。夏侯翊的这个表情……是不是说明他来了很久了?那么,他是不是也听到了她说梦话?
当年夏侯渊夫妇决定将夏侯纾从泊云观接回来时,夏侯翊正在鸣鹿书院求学,起初他并不知情。后来他是听府里去给他送衣服的小厮说起京中的事,他才陆陆续续知晓了家里的真实情况。
彼时夏侯翊还不到十三岁,在长兄夏侯翖罹难后,即便他知道了常年居住在泊云观的妹妹在回京途中遭遇刺杀,差点身首异处,可除了气愤,他什么也不能做,也做不到。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此刻站在夏侯纾眼前的,不再是当年那个势单力薄的二哥夏侯翊,而是越国公府未来的掌门人。如果让他知道,她从前的那段经历依然还梦魇一般纠缠着她,他会做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为人所知的小心思,夏侯翊有,夏侯纾也如是。
夏侯纾并不打算将自己的梦魇和盘托出。她不由分说从夏侯翊手中抢过酒壶,猛灌了一口,哪知是壶烈酒,辛辣的味道瞬间从喉咙直达鼻腔,呛得她连眼睛都不受控制溢出泪花。
“咳咳咳……”
夏侯翊赶紧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顺手从她手中接过酒壶,哭笑不得道:“若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喝酒,再好的酒都是浪费。”
夏侯纾抬起头来,泪眼迷离的瞪了夏侯翊一眼。情绪一激动,她又连续咳了几声,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
夏侯翊见她咳得泪眼花花的,十分狼狈,也不忍心继续打趣她。他殷勤而温柔地给她拍后背顺气,但脸上却又控制不住笑意,随即调侃道:“都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毛毛躁躁的,以后谁娶了你,不得天天来找我吐苦水?”
听了这话,夏侯纾很是诧异。虽然夏侯翊经常会开她的玩笑,但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未来的夫君要来找他吐苦水?
夏侯翊一副看穿了她心思的样子,满脸自豪地说:“俗话说,长兄如父,如今大哥不在了,当然就得靠我这个二哥了。”
夏侯纾面无表情的反驳道:“父亲母亲尚在,即便真有那么一天,想来也找不到你头上。”
“你就不懂了吧?”夏侯翊满脸得意的朝她眨了眨眼睛,“谁家的女婿胆子大,敢去老丈人跟前告自己妻子的状啊?这种事情,自然还是同辈之间好说话些。”
他见夏侯纾眉头紧蹙,又继续说:“抛开这个不说,你觉得以咱们父亲的威名,有几个人敢在他面前说你的不是?”
“说得跟真的一样。”夏侯纾翻了个白眼。
话题就这么岔过去了,夏侯翊自始至终没有问起妹妹在梦里发生了什么。
夏侯纾又咳了半晌,才终于好受些,方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脸和嘴角。她缓缓抬眸,望着夏侯翊俊朗的面容,忍不住揶揄道:“大晚上的,你不会真是为了来灌我一壶酒,然后看我笑话吧?”
夏侯翊眼角依旧噙着笑意:“是又如何?”
“是吗?”夏侯纾不以为意,然后她伸出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仿佛漫不经心地问,“你撒谎的时候,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夏侯翊随手打开了她的魔爪,举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随即,他的眼眸中又换上了常见的戏谑,嘴上却说:“我听说你白日里带翎儿出去了,还被三叔母斥责了一通。我担心你半夜躲在被子里哭鼻子,才特意来安慰你。”
“多大点事,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夏侯纾故意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然而眼里却写满了不屑。
“真的没有哭鼻子?”夏侯翊满脸好奇。
“当然没有!”夏侯纾语气坚定地说。
夏侯翊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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