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第2/2页)
她一下子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感到那样恐惧。
她是害怕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切。
如果少教主真是她大哥和爹爹陷害的,她岂不是成了少教主的生死仇敌?
“你别乱想,爹爹若真的想陷害少教主,就会早作准备,怎能让第一楼的人杀上门来。”封沥不由自主地辩解着。
“那就是你瞒着爹爹干的,你常常瞒着爹爹干些……干些坏事,我劝你,你从不听我的话,这次你又……又……“
“什么又不又的,别胡乱猜疑,你体内元气损伤太多,不宜多说话,这里有床有被,你好好歇着吧。”封沥说着,扭头走出石室。
他再也无法呆下去。
他不知道封渟还会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又将会说些什么。
封渟的身子一阵摇晃,跌坐在石床上。
石床上的锦被很新,没有一点灰尘,好像这石室昨天还有人住过。
风隐隐从孔道中吹入,红罗纱帐一阵阵轻柔地摇动。
封渟眼前一片模糊。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恶梦。
似乎她依然住在封家后花园的闺房中,斜倚在绣花床上,回忆着四、五年前那一段最美丽的时刻。
清晨,一滴滴晶莹的露水凝结在艳红的壮丹花上。
她和郑弘扬在花下各挥着一柄长剑对舞着。
她舞给郑弘扬看的是家传“青萍剑法”。
郑弘扬舞给她看的是“腾龙剑法”和“惊天剑法”。
正午,一片片碧绿的梧桐树叶在窗前沙沙轻响。
她和郑弘扬相对坐在椅上,各拿着一本诗文集看着。
郑弘扬以很低的声音在念着:“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她以更低的声音念着:“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傍晚,一颗颗明亮的星星在暗蓝的天幕上闪闪烁烁。
她和郑弘扬同时站在回廊中,仰头凝望。
郑弘扬说天上的星星分成二十八宿,他的四位叔父和手下的星帅就是二十八宿下凡。
她说天上的星星唯有织女最明亮。
封渟脸上露出了微笑。
以前每当她脸上露出这样的微笑时,丫环们就会笑她又想起了少教主。
可现在,石室中寂静无声,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呼息声微微轻响着。
她脸上的笑容陡地消失了,扑倒在锦被上,失声痛哭起来。
山洞的石阶下面又是一处石室。
这处石室很小,方仅丈余,四周都是平滑的石壁,没有透光的天然孔道。
室中有一座小小的石台,上面放着一只装满了水的铜盆。
铜盆旁燃着一支蜡烛,昏黄的烛光将两个庞大的黑色人影投射在石壁上。
封沥手掌中托着一只玉佩,在低头沉思。
封沛的目光紧盯在玉佩上,眼睛一眨也不眨。
玉佩上隐隐有着一道细缝。
“你运一运气,看能不能旋开它。”封沛说。
封沥小心翼翼地将玉佩平放在石台上,然后抬起双手,隔着半尺,将掌心对准了玉佩。
他的掌心在渐渐发红。
那只玉佩活了一般,滴溜溜在石台上转了起来。
转着,转着,玉佩裂成了两半。
一卷薄如蝉翼的白纸从玉佩中跳了出来。
封沥和封沛同时伸手去抓那白纸,又同时在空中停住了。
“少庄主,这些小事,又何须劳你动手。”封沛笑着,声里毫无尊重之意。
封沥缩回了手掌,脸色铁青。
封沛装作没看见封沥脸上的表情,慢慢展开了那卷白纸。
白纸有一寸半宽,八寸长,上面没有任何字迹或图形。
封沛用手指挟住白纸,提起来对准烛光透照着。
白纸上似有些痕迹,可怎么也看不明白。
封沛摇摇头,把白纸放进了铜盆里。
“滋滋——”那白纸入水时发出一阵阵轻响。
铜盆中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药味。
水中的白纸上出现了一行黑字。
封沛轻声念了起来——
“取本庄马房东墙西数第十步下铜匣。以玉佩为证,赴河南熊耳山铁灵庵相见铁灵师太。取铜匣易则先取铜匣,取铜匣不易则先赴铁灵庵。然后,可赴燕山龙威寨寻黄化龙寨主,赴辽东石城岛寻陈运霸岛主,赴冀州黑湖寨寻高有德寨主。若没有取得铜匣,又没有见到铁灵师太,则决不可去见黄、高两位寨主或陈岛主,切记!切记!”
“太白先生所料果然不错。”封沥声音钦佩地说着。
“封老庄主瞒得我好苦。”封沛恨恨地说着,把白纸从铜盆里取出,摊放在石台上。
那白纸一脱离水面,字迹就消失了。
“若不是我们从封渟那儿知道了这种显现字形的妙法,就算得到这张白纸,也是毫无办法。”封沥说。
“你这话太缺少见识了,太白先生学究天人,什么难得倒他?”封沛瞪起了眼睛。
“我是说我们,不是说太白先生。”封沥有些不快地道。
“你在很多方面都缺少见识。比如,你头上的竹笠为什么会这样新?”封沛话锋一转,毫不客气地问着。
“封家庄以黄竹笠著名,封沥所戴的竹笠从来都是很新的。”
“可你的竹笠在刺杀郑元时被毁了。”
“封家庄能留下秘堡,又怎么不会在秘堡里留下新竹笠。”
“但你是今天才到秘堡的。”
封沥不作声了,他觉得封沛的质问毫无道理,却又不想再反驳封沛。
“你的竹笠外行人看不出来,可封家庄的人一看就会明白,这顶竹笠做成不足十天。封家庄的竹笠藏有机巧,其中最关键的机巧是封庄主亲手安上去的。而封庄主被第一楼杀死后已超过了十天。那么,你这顶竹笠又是谁造的?”封沛厉声问。
封沥这次是无法回答。
他的竹笠是悠然居的黄老板七天前做成的。
黄老板的竹笠比封老庄主的竹笠要厉害得多。
“黄老板并不知道封家庄的竹笠有封老庄主亲手布置的机巧,可你应该知道。”
封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封家庄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一点,你现在既是封家庄的少庄主,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作为二管家,应该告诉我这些的,是你没有告诉我。”
“你常常去封家庄秘密探看,应该很清楚这些。”封沛的声音都有些恼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