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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谒江问梦 (第2/2页)

有王城烟雨,孤巷内的黄花尽落,青石上的清碎涟漪。

有断龙江畔,令他永生无法忘怀的耀世雷芒……

还有……

“难道是……”武洵低低的念道,他忽然莫名联想到了什么。

回溯的记忆,定格到了厄难的前夜。

那一晚,他在武桓的引诱下,自大武宗祠中,寻到了那一把更易了命途的断龙剑。

其中孕生的那一道『断戮』权柄,在武桓的“设计”下,被他于不知觉中唤醒。

而断龙剑在释出了斩世之威的同时,亦爆发了恐怖的反噬,将少年几乎杀死。

当时的他命元尽溃,本已是救无可救。

可在坠沉的黑暗中,本是意识游散、将坠死渊的少年,却看见了一道足以令他铭印终生的梦幻金影。

降世的天眷龙运,以它特殊的力量化成了重新连结的“树枝”,挽回了少年离散的命元,将他拯救于新生。

换言之,武洵如今生命的延续,本来就是它所赐予的、根本不可复现的神迹。

至于……那一座封禁龙运的漆黑囚笼,同样也是『断戮』权柄演化的杰作。

现如今,断龙剑已归武桓掌驭。不知将来,这件传承于大武宗室的禁忌圣器,又会在他的手中绽出何等的光彩。

……

手按额头,尽力抑住自己杂乱的思绪,武洵努力地继续探寻着脑海中留存的影迹。

就在取得龙剑的当晚,他曾于归程上途径一片荒原,而那时候……似乎也如眼前这般,天上忽而莫名降下大雨。

当时,在一处可以避雨的树荫下,他和随行的几个侍卫曾与一辆神秘马车擦肩而……

一道电光猛地划过心间,他的思绪和骤变的目光忽地一齐凝滞。

眼前,浓雾的角落,视线的尽头。

咫尺之距,就赫然停靠着它!

那台马车!

完全一致,别无他二,这一瞬间的震撼令他霎时失神。

盯着那台雨幕中的马车,武洵的心思不断剧动着。

当完全吻合的场景,一点一点的贴近了记忆还原的真貌时,无疑是证实了他所有的猜测。

这里的一切,都是隶属那位天诛之龙的记忆重现。那这不是说……他们二人,其实早有过会面?

不不不……那时,天眷龙运还未降世,而显然,天诛龙气也只是萌芽,还没有真正的诞生。他这样想着。

踏……踏……

风暴将至的轰鸣声内,他缓缓走踏过泥泞。接近了那台马车。

透过了车帘的缝隙,武洵从中看到了一张因终年病痛而苍白虚弱的孩童面孔。

“他的名字……风延?”

将龙气聚于眼目,武洵可以无比清晰的看到肌肤下面的光景。

一道又一道浅而薄的灰白气流游走在经络之间,慢慢的,缓缓地,向着熟睡的男孩张开危险的黑暗触手。

令人心痛的急促喘息,和时浅时弱的嗡鸣,是厄难将发的前兆。

咚咚!咚咚!咚咚……

这里……

这里?

他的心忽然跳得很厉害,因为下一刻,他忽然想起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是何人??!”

果然,没有让他等待太久,一道中气十足的厉喝就隔着雨幕遥遥抛来,清亮熟悉的让他浑身有些发颤。

可他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勇气去看。

雨幕和他的衣裳融为一色。

……

这场交错,和记忆中的一样短暂。不过一会儿,他就听到了离去的马蹄声。

少年武洵,正在愈发急促的雨声中奔去了风云将酿的武都。

踏踏踏……踏踏…

渐弱的蹄声浅浅而触,冲击着他一点点变得焦躁的心魂,终于让他再也无法遏制心中几欲喷发的渴望和冲动。

还好……他还没有走远。

武洵立在原地,凝望着少年骑马远去的行迹与背影,注视着他正承受着雨的洗礼,青涩而稚嫩的侧靥。

明秀俊逸的眉眼间,没有一丁点的阴翳,有的……只是令他羡艳的,属于少年人的神采飞扬。

下意识的低头,武洵于遍布的水坑中,短暂窥见了自己荡漾的面孔倒影。

一刹那间……竟是萌生出些许的陌生感。

虽然,面容的轮廓多了成熟与阳刚,上唇,下颚,两腮……也皆爬上了微长的须髯。可眉目中始终缠结的那一抹郁结,早已令他不复昔日的模样。

我自己……居然变了这么多吗?

思绪渐拢,目光自水坑中拾起之时,却已不见那少年人的身影。

武洵急忙抬首,混乱摆动的目光上下游弋,发了疯似的搜寻着他的踪迹。

可是,却再也找不到了。

他们已被完全吞没在记忆边界的白雾中,消匿于黑暗和虚无,再也不复一丝的留痕。

武洵怔立了许久许久……似乎还在期待着他的重新出现。

可目中徘徊的,只有涌动的白雾,还有一直满盈胸腔、萦绕不散的懊悔和失望。

武洵极为清楚的知道,之后面对那名少年的,将会是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无比冲动地想要去靠近他,告诉他……

可是,就算真的可以,又有什么用呢?

眼目渐渐恢复冷静,方才失控的情绪已被强行按捺。

他早就不处在这一片时空中,而这个有些过分真切的记忆投影也不过是一座戏台,只会忠实地将已经既定的、发生过的事实一幕幕的重演。

台上的人在畅情演绎,台下的人则在欢笑落泪。

只有那条流逝的时间江河,永远不可能逆转,也永远不会倒流。

它承载着波涛的意志,无视着船只的航向,日复一日、又不知疲倦地奔向海洋的彼端。从不会因过客的喜忧哀乐而破例。

而它所留下的,唯有汩汩的流水残响,送别着一批又一批的行客,去渡过那未来漫长的路。

此刻的他,正立在过去的对岸,眺望向曾经的起点。身在河流的另一端时,仅剩能做到的,唯有静默无言的远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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