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无恐 (第2/2页)
“是。”
江寒衣犹豫了片刻,道:“侯爷,小侯爷毕竟十七岁。”
“本候十七岁随陛下南征北战。”方溯抬眼道。
“论军功,小侯爷可称一句战功赫赫。”
“所以,她也不只是个长史,她现在是平阳侯世子。”
“你可千万别说,这不是她想要的。”
方侯爷说话句句带刺,好在江寒衣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脸上还带笑,“功勋爵位谁不喜欢呢,只是,”
方溯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她只得道:“只是侯爷,小侯爷在您身边长大,受您教养,自然看您比这些重。”
方溯捻月明头发的手一顿,由衷道:“本候还真希望,她把心思多放在功名利禄上。”
她不怀疑月明的真心,因为月明本就是小侯爷,日后她的,都要尽数给月明,她无需为了这些惺惺作态。
“侯爷,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真心虽不值钱,”
方溯抬手,做了一个停的手势,道:“说完了吗?”
江寒衣点到为止,道:“说完了,药马上送来。”
走得十分迅速。
方溯坐到床边,小徒弟头发铺了一床,黑发愈黑,显得面色愈白。
方溯在给她脱完衣服后,又给她穿上了自己未上身的里衣。
像江寒衣说的,真心不值钱。
外面还下着雨,但不如之前大了,雨打芭蕉,方溯不愿枯坐一夜,便去外间看书了。
月明攥紧了手下的锦被。
艳阳高照的天,方溯靠在石头后面,随手拿酒浇下。
月明没拦住她,口不择言道:“你疯了?”
方溯低笑,血和酒一同淌下,她还给自己留了,喝了一大口,剩下的全塞到小徒弟嘴里去了。
月明被呛得说不出话,眼睛通红地看着她。
“喝完了?喝完了就帮本候把伤裹上。”
月明扔下酒囊,从自己衣服下摆扯下几块布条,表情虽然恶狠狠,动作却轻柔至极。
“绑紧点,”方溯道:“本候不疼。”
也是,再疼也疼不过刚才。
月明用牙打了个结,十分规整。
方溯生得在怎么犹如谪仙,在黄沙堆里打了几个月仗,也黑了不少,不像之前那么白,倒给她添了几分人气儿。
“哎,月明,这次出去还跟着本候打仗吗?”
小徒弟还在缓那口酒,闻言简短道:“跟。”
“这么危险也跟?”方溯太闲了,逗道:“要是再像这样怎么办?”
“那也跟。”
“你说实话,本候不怪你。”
月明顺下气,可能是因为这种情况,她居然有了胆子和方溯顶嘴,“就是实话。”
“师傅,你有没有想过,”月明看着方溯泛着血丝的嘴唇,道:“之后怎么办?”
“什么之后?”
“你打不动仗之后。”
方溯还没废的手玩着身下的沙子,道:“那就死战场上呗。”
“师傅!”
“没想过,”方溯拿沾着沙子的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道:“也就逗你解闷了。”
她笑,小徒弟皱眉。
“好看吗?”方溯仰头道:“看这天,好看吗?”
“好看。”
“本候封侯那日的天,更好看。”
月明扭头看她。
“所以本候就觉得,所谓天命,也是人力可改的。”方溯慢悠悠地说:“再怎么不可能的事,只要你有权,有倾天下之权,就做得到。天命难违,不过是你未位高权重如此罢了,待你就是天,还有什么难违?”她眼中带着笑意,“记住了吗?”
月明愣了愣,然后道:“猖狂。”
方溯大笑,不知道牵动了哪里的伤口,像是被扼住了脖子,一下就没声了。
而另一种声音响起,马蹄声。
戎狄铁骑。
戎狄喜重甲,听马蹄声就可分辨是敌是友。
方溯抬头看了一眼,又立刻被月明按了下去。
方侯爷低笑道:“没用的,他们总会发现这有马,有人。”
“难道要在这等死?”
方溯挑眉。
月明咬牙,一把拿起方溯因受伤拿下来的面甲扣到脸上,翻身上马。
整个过程犹如电光火石一般,方溯欲要抓住她,马已出几尺外。
大帅甲与兵士粗看别无二致,区别只在面甲。
她转头,做了个唇形。
“别动。”
她这是要引开戎狄铁骑。
“大帅!”
是宴明珏的声音。
月明勒马,不可置信地看着后面追上来的人,“宴大人?你们怎用的戎狄甲胄?”
“损失惨重,不得已为之,”宴明珏言简意赅答道:“大帅呢?”
方溯扫了扫身上的灰土,站起来道:“在这。”
她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嗓子哑得吓人,还拼命压着什么,道:“本候说是敌是友了吗?”
“师傅。”
方溯猛地被这句话拉回神。
月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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