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割地赔款 (第2/2页)
武昌鄂王府,杜洪气得转来转去,一会儿惊恐不安,一会儿指天骂娘,像个精神病,地上是被撕得粉碎的各方信件和前线战报,文武百官都低头垂手立在两边,看着杜洪摔瓶子砸罐子踢凳子锤桌子,正寻思等杜洪发泄够了劝他,就看见杜洪忽然抱着脑袋道:“好疼!”
侍女慌忙上前扶住他,刘乙真和杨至连也走到近前,劝杜洪道:“大王,大夫留下的信里可是交代了,大王一定不能发怒,心平气和,节制房事,按时吃药,才能养好身体。”
败得这么惨,能不动怒吗!
杜洪正要骂娘,脑袋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本王头风犯了,快扶我进去!”
在江夏的美人左融听说这件事,不禁会心一笑。
“快些死,快死了得了。”
左梨叹气道:“姐姐,你能不能收敛些?”
之前被杜洪再次下狱后,得知杜洪有杀了左梨的打算,姐夫仇恩嗣拼死营救,甚至在杜洪面前长跪不起,一遍又一遍磕头,看仇恩嗣快把自己撞死了,杜洪这才下令将左梨放出。
当然,左梨也被逐出了权力核心。
被解除狎牙职务,发配到江夏后方当了一个粮草官,跟先前被杜洪赶来江夏当人质的姐姐左融住在一起,听说皇帝集结百万大军,听说杜洪连连惨败,姐姐左融乐得不行。
每当左梨说起最新情况,姐姐就会倾城一笑。
“好,太好了。”
“弟弟,你有前途了。”
“父亲,我们是不是快死了……”
南昌,吴王府水榭。
短短数月,钟传的内心苍老了十岁不止。
从满心澎湃,到一片荒芜。
看得钟灵雪不由得心酸起来,埋怨父亲不听人劝,自取灭亡之道,四位妻妾默默流泪,其他嫡出庶出的九个妙龄少女也是满脸绝望,一遍又一遍追问父亲,我们是快要死了吗?
“呜呜呜……”
“我好害怕,我不想被押赴长安问斩!”
听着妻儿们的哭声,钟传的心都碎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直到季悦走来,钟传才忽然活泛了过来,一个翻身从地上站起来,一把揪住季悦的衣裳,急切道:“怎样,怎样?”
季悦本想笑一下,但看见钟传和其他夫人少主都是哭哭啼啼的,于是只好压制住兴奋,重重点头道:“大王,有消息了,朝廷同意江西输诚,但提出了很多条件,条件有些苛刻……”
钟传大喜,颓然一扫而尽,捉住衣裳道:“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朝廷提出了九个条件,一是让长公子和四位郡主到长安为质,二是割让宜春、庐陵、蕲春、兰溪、永宁、黄梅、宿松、太湖,六地请刺史输两税行新政律,完全由朝廷接管。”
“三是赔偿军费黄金二万两白银十五万两,绢三十万匹钱八十万贯……”
“四是要求大王自去吴王位,上表认罪,发布告书,与宣武、浙东、鄂岳、陈许、福建、淮南断绝关系,出兵征讨杜洪赎罪,五是在南昌、临川、景德镇给朝廷指派十五座上窑。”
“漕运方面,从黄石到安庆的大小码头,朝廷要复设转运院,这一河段的漕运收入江西自得六成,一成上供天子,三成划入国库,江州不许驻军,境内所有栅寨塔楼一律拆除。”
“此后每年向朝廷进贡十万匹绢、五十万斤盐、一百万钱……”
“什么!”
钟传如遭雷击,笑容僵在了脸上。
“混账东西,朝廷怎么不去抢啊,谁出的条件?”
季悦欲言又止,嗫嚅道:“是宰相……”
“哪个宰相?老子要杀了他!”
“崔胤崔相公,接见大王使者的就是他,他说这是最低的条件,如果大王觉得有任何一项不能答应,那么第二轮谈判就不用举行了……”
“畜牲啊,崔家好歹是名门望族,怎么出了这么个孽障呀!”
“大王,那还谈不谈?”
“废话,不过这太沉重了,你亲自带人去谈。”
钟传再次瘫倒在椅子上,嘴里蹦出两个怨毒的字眼。
“崔!胤!”
武昌鄂王府,杨至连匆匆步入太安殿内。
“臣下参见大王,洪州来消息了!”
听见是杨至连的声音,杜洪抬起头道:“判官那边有回音了?”
杨至连摇摇头,道:“仇判官说自己气虚体弱,还是不肯入幕当职。”
杜洪大怒,拍案大骂道:“寡人不就惩治了一个左梨吗?为了补偿他,寡人已经下令任命他为大司马,他却还是今推明缓,他到底想怎么样?若是换作他人,老子早就一刀杀了!”
“带寡人的牙兵去抬,看他能不能动!”
袍袖拂过旁边的玉碗,一声脆响,玉碗摔得粉碎,碗里的中药汤洒了一地,几个侍女吓得立刻趴在地上顿首,杜洪见杨至连不走,似乎还有话说,就道:“有话直说,磨蹭甚么!”
杨至连道:“大王,仇判官生病是众所周知的事,强迫他上班真的不好,仇判官为人重情重义,勤勉能干,对大王忠心耿耿,臣以为大王可以派名望者以探视为名去劝说他。”
“这个时候大王再加以厚赏示信任,仇判官的病就会好了。”
周岳被斩后,杜洪淡定如常,李克用和杨端起兵勤王后,神色言行依旧,许通和田武双双惨败后,鄂王虽然人前谈笑风生,说胜负是兵家常事,还遣使去岳阳和黄州犒军。
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偷偷在被窝里抱着袁氏流泪。
小舅子左梨和夫人左融被赶去江夏当人质后,判官仇恩嗣就真的生了病,一连好多天不来上班,一问就是腰童脚痛胸口痛,全身能痛的地方都痛过了,就差头发痛了。
面对各路败势,为解决人才不足的问题,为遏制幕府文武离心离德的倾向,得知仇恩嗣生病后,杜洪三次派人探望,前几天还让结发妻袁氏去慰问关心,本以为仇恩嗣的病会就此痊愈,却不料昨天派人去请仇恩嗣回来上班,还是被仇恩嗣以身体有恙难堪效力为由拒绝。
气得杜洪在王府破口大骂,准备派牙兵去请人。
好在杨至连知道轻重,及时劝阻出了主意,杜洪听从杨至连的意见,对仇恩嗣厚加赏赐以作安慰,又自封仇恩嗣为鄂国大司马,节制武汉各路兵马,在鄂岳高层集体的反复劝说下,仇恩嗣终于答应以大局为重,带病就职大司马,杜洪心中大石落地,连忙派人去接。
“大王, 仇判官已经回来上班了。”
杜洪正在喝中药,喝完漱了口,大喜道:“有恩嗣在,寡人这心就放下了一半了,别说官军只是号称百万,就是真有百万又怎么样?寡人有长江天堑,只要钟传能坚持下去,跟寡人一起撑过今年的剩下八个月,一切尽在寡人掌握,等狗皇帝退了兵,还不是任寡人拿捏?”
杨至连闻言不由得苦笑,道:“大王,臣还有一事……”
杜洪今天心情好,摆手道:“不妨直言!”
杨至连面露绝望,低低道:“钟传狡黠多变,不值得相信,细作来报说,前不久钟传遣使长安入朝请罪,愿自去王号,割三州九县,请刺史输两税出漕运纳质子,为前锋伐鄂。”
本以为以杜洪会勃然大怒,不料他并未像杨至连想象的那般大动肝火。
沉默着,沉默着,笑道:“钟传竖子!”
奈何还没笑完人就瘫在了地上,众人慌忙上前抱去。
“鄂王,鄂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