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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莹电子书 > 锦枭 > 作品相关 (16)

作品相关 (16)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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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雨停,檐上雨珠将落未落,折出几许阳光,紧闭的门忽被人打开,将雨水震下一大片。祁望起得早,正坐在桌案前翻册子,瞧见风风火火进来的人微挑了眉。

“祁爷,吃饭了。”霍锦骁拍拍发间落的雨珠,把食盒拎到桌边,不待他开口便往外摆碗碟。

满桌饭食摆开,她自觉坐到他对面,端起碗道:“吃饭呀,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昨夜她几近崩溃,他以为她的情绪至少要低落个两三日才会恢复,不想今日见面她竟与往常一般无二。只不知为何,她那满面笑容竟让他有些不悦。

两人相识近一年,亦师亦友,照理情分已比别人亲厚,可她似乎从未在他面前坦露过真实想法,偶尔的抱怨也只是无关痛痒的玩笑,所有的疲倦酸楚艰涩,她只字未提。

她不说,便让人无从安慰,而这其中,隔的是难以捉摸的疏离。

“你不多歇一会?”祁望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便收回心思问道。

“歇不住,岛上事务太多。”她扒了两口饭,含糊开口,“趁着你还在燕蛟,有些事我得先定下,免得你回了平南我没人讨教。”

祁望才夹起个润菜饼就又放下,道:“你怎知我要回平南?”

“祁爷,这时你就别和我卖关子了,平南的半丈节还没办,马上又是年节,开春你要远航,莫非你不管平南要呆在燕蛟陪我过年?”她说着说着笑起来。

他肯定要回平南岛,而她自然要留在燕蛟过这个年。

“我最多只能在燕蛟留五天,我走之后,大良、华威会留在这里帮你,原来的人也不撤回。”祁望也随之笑起,“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不眠不休也替你想法子解决。”

“那我先谢过祁爷了,这五天我可粘着你,别嫌我烦。”霍锦骁笑出两个深邃的酒窝来。

“现在才来嫌你烦已经太晚了,少不得我咬牙承受着,不叫你去祸害别人。”祁望若无其事地陪她说笑,只是想想五天后就要分别,到时就没人在耳边聒噪,虽然清静,多少却有些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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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望言出必行,果真熬了几日陪她定下诸项大事,剩余的细枝末节便只留待她慢慢处理,这其中最大一件事,便是远洋航行的筹备。

十月已到中下旬,开春远航有诸般事宜需要筹备,祁望给她列了一条长长的单子,要她在这两月时间里备齐一切,等过了年她再独自领船去平南与他会合。

长达一年的远航,带多少船,出多少人,备多少粮水武器……里面都是学问,霍锦骁少不得边学边做。

五日时间很快就过,祁望要回平南,霍锦骁将人送到码头。

相识近一年,她都跟在他身边。有她在,日子好像添了生气,不管是喜是怒,总是鲜活明快,少了她,大抵会有些无趣吧。

祁望拍拍她的肩,道:“风大,快回去吧。”

时已入冬,风刮得脸颊刺疼。

霍锦骁笑笑,忽把林良捧在手里的包袱打开,抱出一撂东西,站到旁边的石墩上,冲他扬声道:“祁爷,低低头,弯弯背。”

祁望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想着分别在即,便纵她一回,果然弯腰低头,只疑惑道:“什么事?”

话才落,他便见眼前黑影掠过,小丫头抖开件大氅就给披到他背上。鸦青的缎面,貂皮里子,领口一圈黑狐毛,披在他身上霸气威风。

祁望有些发怔,霍锦骁已道:“不许推拒,这是黑市救回来那四个姑娘熬了四个通宵给你做的。”

“没你的份?”狐毛蹭得脖子有些痒,祁望压了压毛,问道。

“有!我出的主意,我挑的布料和皮子。”霍锦骁得意笑笑,又催他,“快走快走,天色不早了。替我向平南的乡亲问声好,你也多保重,咱们开春再见。”

祁望忽觉心里不舍更强了些,想要叮咛几句,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处说起。该说的这五天都说了,不该说的他也没有着落,看了她几眼,船上忽有人叫唤,他毅然转身上船。

船只离港,人便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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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望一离,平南的人也回了大半,不过平南的疍民已逐渐迁来,燕蛟的人口比从前多了许多,因为半丈节和年节的关系,燕蛟岛倒更加热闹。虽说还是穷,但这半丈节讨的是彩头,再加上又有丁喻在岛上,还是要热热闹闹的过,叫人有些盼头。

这节便从十月一路热闹到了年关。

岛上的事务大都交由朱大磊和巫少弥,霍锦骁专心筹备远航之事。巫少弥愈发沉稳,霍锦骁抽空试了试他的武功,他已有小成,原来在她手下走不过三十招,如今竟能与她拆过百招,内力更是涨得惊人,竟是个武学奇才,她便将九霄剑招一并传之。

转眼就到除夕,林良、华威等人家在平南,故早几日也回了平南。除夕这日,家家焚香,金箔敬天,银箔奉祖,宗祠里烟火缭绕,人声鼎沸。她作为岛主,虽不是燕蛟人,却也要领着村民祭天,直至入夜。

好不容易得这一岁太平,燕蛟岛民十分欢喜,夜里燃起火盆跳舞守岁。

霍锦骁陪着众人玩乐一阵,又与丁喻喝了一阵酒,到了子时,厨里奉上热乎的汤圆,她便拉了巫少弥躲到角落里自去吃起。

雪白软糯的汤圆粘牙,一口咬下去便流出芝麻糖心,甜得倒牙,她吃了两颗就再也吃不下,倒是巫少弥吃得开心,她就将碗里余的三颗都丢他碗里,其中一颗馅里裹着铜钱,被他咬走硌了牙,乐得她大笑:“师父的福气给你了。”

守过子时,好些人撑不住寒意和酒劲,纷纷回屋去睡,余下的人还在胡天海地喝酒。

霍锦骁嫌闹,就拎了一小坛酒往屋顶一坐。除夕夜没有月亮,天空只有地上的火光倒映出的淡淡红霞,有些寂寥。

她摸出挂在脖子上的玉,盯着那上面的“魏”字出神。

一晃眼,离开云谷满一年,她还从没在外边过过年。想想爹娘朋友,想想东辞,想想往年这时候没心没肺地乐着,她忽然想家了。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她饮了口酒,摩挲着玉,自言自语着。

“东辞,我十九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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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潭港的除夕很热闹,不论贫富都要赶去各处庙里抢头香,烟花爆竹的硝烟味经久不散,长街远巷传来的喧闹声隔着几道墙也能听到。

王孙巷尽头的医馆在大年三十的白天还接诊,年轻的大夫看诊到日暮才闭门谢客。

夜幕降临,医馆里一片清寂,药童仆役都回家过年,只剩下魏东辞一个人。

邀他赴宴的贴子在案上堆成一撂,他谁的宴请都没去,也不见人,就呆在医馆里自己炒了几道热菜,启了一坛花雕,自斟自酌。

酒劲氤氲了眼眸,恍惚间桌上的烛火化成明媚的容颜。

豆丁大的人在眼前跑着,一路跑一路笑,填满他少年苍白的岁月。

“小梨儿,十九岁了。”

他淡笑一语,饮尽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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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岛的除夕有个全岛民都爱的习俗,守岁这夜到了子时,祁望要发压岁钱,不论男女老少,通通有份。

子时的更声响过,守在祁宅外的岛民便齐声欢呼。祁宅的门打开,祁望穿着簇新的长袍,外头罩了件鸦青的大氅,先向众人拱手贺年,后头的小满、林良等人推着两大箩筐的荷包出来,荷包里头都是银锞子,分量颇沉。

岛民们排起长队,脸上堆着笑,每每接过荷包便向祁望说两句吉利话。

两筐荷包很快散光,有人扔出一串长爆竹,噼啪声响震天,众人笑着离去。

祁望回了宅里。

宅里还是冷清,没点年节的味道。

他站在园子里,从袖中摸出预先留下的荷包,想着若是那小丫头在身边,这宅子怕要热闹许多。

也不知她会生出什么古怪想法来,他有些好奇。

分别两个月,他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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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州城与石潭港的习俗一样,抢头香,守岁吃年夜饭,全家团圆,不过这几样,曲梦枝一样都没做。

偌大的宅子别致奢华,各处都挂着绢灯,屋里的红烛彻夜亮着,下人们站在厅里替她守岁,看着满眼的华丽富贵,却都透着冷意,就像破败的屋子,那风无孔不入地刮到心头。

曲梦枝坐在暖阁的贵妃榻上,尝着梁同康送过来的酒。

舶来的葡萄酒,用剔透的水晶杯装着,酒色像少女的胭脂。

“夫人,老爷又给您送了赏赐过来。”丫鬟带着人捧着几只锦盒进来。

盒子打开,里边不是玉就是金。

梁同康虽然宠爱她,可每一年的除夕都会留在家里陪妻妾儿女。他人不到礼就到,的h年都是如此,一年比一年送的贵重。

曲梦枝不在乎人来不来,这礼,她也就更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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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更声响过,寺庙的烟火燃到天明,喧闹的除夕在阳光降临时归于平静。

年还不算全过,走亲访友,出了正月十五上元灯节才算彻底结束。

霍锦骁却没时间等到上元灯节,船队齐整,初三这日便出发,她第一次领船,去往平南。

远航在即。

作者有话要说: 快点写快点写……

突然想写恋爱文……T.T

☆、启航

此番远航燕蛟只出了十五艘沙船, 十艘战船, 因为没有经验加之燕蛟尚不富足,霍锦骁并没将一切都压在远航之上, 岛上的余船都交由巫少弥打理。丁喻被她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暂时留在燕蛟岛上,如此一来, 燕蛟实力大增, 霍锦骁也放心远航。

船近平南时,霍锦骁已冲到船头,隔得老远就见码头站满人, 黑压压的人头她都分不清谁是谁,便只卖力地挥手打招呼。

很快船就靠岸,林良、华威带着宋兵冲来帮船系缆,宋兵看到船头率先跳下的霍锦骁便傻了眼。

霍锦骁冲他打了个招呼才问林良:“大良哥, 怎么来这么多人?”

“还不是他这大嘴巴!回岛就把你的事一通海说,如今整个岛的人都知道你是咱祁爷的未婚妻,这么大的事, 他们能不来看?”华威白了林良一眼。

林良驳道:“说得好像你没份大嘴巴似的?”

“你两别吵了。”霍锦骁忙安抚两人,又问, “祁爷呢?在宅里忙?”

“哪能啊?”林良“嘿嘿”笑起,暧昧道, “你来了,他能不亲自来接?喏,在后头看半天了。”

霍锦骁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瞧见小坡的树下站着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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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月未见,也不知是打扮关系,还是时间关系,祁望觉得她漂亮不少。

她终于收拾得像个姑娘家,穿着浅粉的垂丝海棠袄裙,袖口襟口一圈雪白绒毛,长发半绾,发间簪着支垂丝海棠的瓷簪,人如早春桃杏,俏生生地让人眼前一亮。

祁望不自觉翘了唇角。

霍锦骁一边向众人拱手,一边挤过拥簇在身旁的人群,总算到祁望面前。

“祁爷,给你拜年了,亲春大吉!”她笑吟吟地冲他作揖,起身时将手往他面前一摊,“红包拿来。”

祁望从袖里摸出个荷包拍在她掌心,她瞪大眼:“还真的有?”

“快高长大!”祁望难得被逗笑。

“谢谢祁爷。”霍锦骁喜滋滋收下荷包。

海边风大,吹得她衣裙作舞,祁望便又道:“你穿太少了,不冷?”

说话间,他已与她往岛上走。

霍锦骁久未回平南,如今正拿眼睛四处张望,闻言不回头只答:“不冷,我壮实得很。”

话才落,便鼻间发痒,打了两个大喷嚏,她看着祁望便讪讪笑了:“有人想我。”

祁望走到她身后,敲敲她的脑袋,道:“快走。”

风从后而来,被他挡下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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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簇拥着回到岛上,霍锦骁大老远就闻见厨房里飘出的香气,一闻就知是宋大娘的手艺。大厨房里已经挤了不少人,一见祁望与霍锦骁进来便发出阵哄闹声。

霍锦骁初三启程的,她初次领船,所以行的慢,初十才到平南,也没完全出年。这半边祁宅还是焕然一新的景象,院里露天席面的桌椅都还摆着。村民们认识她的少,但水手认识她的就多了,这会子陡然见着变回女装的霍锦骁,个个眼珠子都挪不动道,还是林良上前挨个打了脑门,嚷着:“看什么看,祁爷的媳妇是你们能看的吗?”

祁望闻言盯了她一眼,霍锦骁回他个苦笑,凑到他耳边道:“祁爷,咱两这样,要害得你讨不着真媳妇了吧?”

“假媳妇就够受了,真媳妇免了吧。”祁望风雷不动地回她。

那厢许炎和温柔抱着才刚出世不久的娃儿朝二人走来。

“炎哥,温柔姐!”霍锦骁立刻便抛下祁望迎上前。

“我的乖乖,小景真是俊俏,难怪祁爷动心。”温柔见到她便咋舌夸道,她才出月子不久,人还有些丰腴,气色红润,看着便亲切,“真是没想到!阿炎,你是说吧?”

许炎撇开眼,不自在地“哦”了声。

原来是小师叔就算了,如今成了女师叔……他高兴不起来,再想想在燕蛟岛时他头疼脑热还要与她结拜,万幸被祁望给拦下来,否则就不只是女师叔了。按这么想,祁望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却不说,眼见自家兄弟丢人也不管。

思及此处许炎瞪了瞪祁望,祁望只作不知。

霍锦骁却已逗起温柔怀里的娃儿:“好漂亮的娃儿,取名字没有?我做干娘好不好?”

“已经拜了祁爷做干爹,你可不就是干娘。名字没取,只有小名儿,叫酥酥。”温柔笑道。

霍锦骁“嘿嘿”一笑,也不分辨,从随身小包里往外摸出几件东西,一样样塞进酥酥怀里:“给,干娘的礼物。洗三礼,满月礼,压岁钱!”

温柔一见那礼物有成对的金镯子、镶玉的长命锁与沉重的压岁荷包,忙道:“使不得,礼重了,况且祁爷已经送过,你再送就重了。”

这民间风俗满月与洗三礼按户来送,在众人眼中,霍锦骁已和祁望一家。

“他送他的,我送我的,不相干。”霍锦骁摆手,“这孩子可是我入东海之后身边第一个出生的,与我有缘,我乐意疼着她。”

话才说完,酥酥竟懒洋洋睁眼,吐个泡泡露出粉红牙龈,咯咯笑起。

霍锦骁看得更欢喜了。

温柔无奈,便道:“你既这么喜欢孩子,不如早点和祁爷成了亲,自己生一个娃娃。大家伙说对不对?”

周围的人都起哄嚷起:“对!”

“……”霍锦骁这回顶不住,脸刷地红了,转头就往厨房里去。

“好了,别说这些。”身后祁望打了圆场,也不大自在。

“哟,都害羞了。”温柔笑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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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过年间,这饭食自然是好的,两岛的水手们一年间难得有个时间敞开怀吃,就都聚在这里,这半边祁宅热闹非常。

“小景多陪陪祁爷。你一来,他才愿意与大伙儿吃饭,要不大过年的他也一个人呆着。”

饭吃到一半,温柔抱着酥酥过来与霍锦骁说话。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除了特别的节庆,祁望难得与人吃饭,今日出来可不就是瞧着霍锦骁的面子。

霍锦骁转头看他,他正以茶代酒与前来敬酒的水手干杯,眉间挂着淡淡喜色。她便朝温柔点点头,也不回答,只拿手指头逗酥酥,说起别的事来。

吃过晚饭,天黑夜寒,众人各自散去,四周慢慢冷清下来。霍锦骁钻进厨房寻宋大娘,宋大娘正领着几个帮工收拾厨房,宋樱也在。

“大娘,要帮忙吗?”她如往常那样打算搭把手。

宋大娘见状忙过来阻止:“别别,这儿人手够了,天寒地冻的,你快回去吧。”

霍锦骁便凑到她身边道:“大娘,我托祁爷捎回来的东西,你收到没有?可满意?”

那是她在漆琉岛按着宋大娘的嘱咐挑的头面首饰。

“满意!那手艺咱们岛可没有。回头宋兵媳妇嫁过来见了,准保喜欢。”宋大娘才刚替儿子定了门亲事,那头面首饰有些就是给这媳妇的见面礼。

“那就好。”霍锦骁笑嘻嘻,“那我先回去了,大娘忙。”

“成,你先回去。一会我让樱樱给你和祁爷送消食的桂花山楂茶过去。”

宋大娘话才落,宋樱就风风火火跑过来,往霍锦骁怀里塞了个托盘。

“我不去。以后祁爷的吃食你自己过来取。”宋樱板着俏脸,转身就往跑去。

霍锦骁低头看怀里的东西,一壶泡好的茶,两碟果子。

“这死丫头不懂事,你别理她,都被我惯坏了。”宋大娘尴尬道。

霍锦骁便记起宋樱爱慕祁望那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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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樱没跑远,只躲到祁宅外的小园里,坐在桂树下的石板凳上发呆。霍锦骁追出来正要上前,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樱樱妹子怎么躲到这儿来了?”林良笑嘻嘻地过去,屁股一挨石凳又叫,“凳子这么凉,你坐这干嘛?”

宋樱不抬头,只拿脚踹他一下。

两人从小认识,打打闹闹长大,林良对她的娇蛮不以为意,只缩缩腿让他,嘴里却道:“怎么?为了祁爷难过?他有小景了,你别再白费时间,趁早死心。”

“她很好吗?”宋樱恨恨道。

“好啊,人漂亮,本事也大,和祁爷正般配。”林良回答得老实。

宋樱更生气了:“是啊,她那么漂亮,你也喜欢她?”

“你别瞎说,她是祁爷的人,我对她只有兄弟情,胡说八道什么。”林良吓了一跳,忙道。

“还说没有?早上她从码头下来时我就见你眼睛粘着她,就跟蜜蜂见着蜜一样!你分明别有用心!”宋樱双颊气鼓鼓地瞪着林良。

林良一听急了:“我怎么就蜜蜂见了蜜?你缠着祁爷才像吧!也不看看自个儿,人明明对你没意思还上赶着贴过去。”

“林良!”宋樱怒吼道。

“难道不是?”林良还像往常一样与她斗嘴,忽然瞧见她眼眶红了,便傻了眼,“别……你别哭……我错还不成?我知道你喜欢祁爷,可是祁爷钟意小景那有什么办法?”

宋樱霍然站起,道:“谁喜欢祁爷了?你说,你把我当什么?”

“当妹妹啊!”林良说的时候眼神微黯,小时候人家都笑说樱樱是他媳妇,后来不知为啥就变了。

宋樱忽然从头上拔下簪子,又将腕上的镯捋下,一股脑儿扔进他怀里。

“还你,都还你!”她气得眼泪直掉。

林良傻傻捧着东西看她,那都是他从前出海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你怎么了?”他忽然间嘴笨。

宋樱抹抹泪,狠狠往他鞋上踩了一脚,飞跑了。

林良满脑雾水,心里又酸又涩,急得直挠头,却闻有人小声笑着从旁边出来。

“你不追么?”霍锦骁好笑地看林良。

“追什么?”

“那是你送她的首饰?她戴在身上多久了?”霍锦骁指指他怀里东西。

“挺久了吧,簪子是大前年开春送的,镯子是前年送的。”林良傻道。

“你好好琢磨下,那么多首饰,她为何只戴你送的?又一戴就是几年?”霍锦骁想起来,宋樱从没说过自己喜欢祁爷,一直认为宋樱喜欢祁爷的人,是林良。

话已点到这份上,林良要还不开窍,那她也没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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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灯火摇曳,照着趴在桌上笑得肩头抖动不已的霍锦骁。

祁望饮着她送来的桂药山楂茶,酸酸甜甜还有淡淡桂香,颇为爽口。

“祁爷这风流债惹得冤!”霍锦骁看着祁望直笑,也不知他背了多少这样的冤枉债,孤家寡人真是可怜见的。

那宋樱从头到尾就没喜欢过祁望。船队每次回来,宋樱的刻意打扮不是为了祁望;宋樱接近她,也不是为了祁望,是因为那时她与林良是好兄弟;同样的,这回宋樱打翻醋坛,也非关祁望……林良也不知怎么就误会了。

“我惹什么风流债了?”祁望莫名其妙。

“祁爷不觉得樱樱对你有意思?”霍锦骁试探他。

“那小丫头不是喜欢大良?”祁望更加莫名。

“噗!”霍锦骁又笑趴在桌上,“祁爷是个明白人!”

明白人这回不明白了,祁望不知她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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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岛的年比燕蛟要热闹许多,往年村民请不动祁望,今年都改来请霍锦骁,霍锦骁便拉着祁望去了熟稔的几户人家串门吃酒,一转眼就到上元灯节。

梁家的船在这日上午抵达平南,祁望与霍锦骁带着人亲自迎到码头,梁俊毅率先下来见二人,祁望正与他拱手见礼,霍锦骁已在旁边轻道了声:“曲夫人。”

船上婷婷袅袅又下来个人,银红缎面的大毛斗篷,溜光整齐的发髻,一张妩媚标致的脸,赫然便是曲梦枝。

祁望见到她一愣。

三爷只交代过梁俊毅会来,不想曲梦枝竟也跟来了。

“二公子没有出过海,老爷不太放心,所以命妾身同来,希望祁爷和景姑娘莫嫌弃妾身是妇道人家。”曲梦枝说着从身后管事手里取过张礼单呈给祁望,“这是我家老爷给二位准备的一点薄礼,还请笑纳。”

霍锦骁在祁望身边探头一瞧,礼单上长长一串,可一点都不薄。

“梁老爷客气了,有劳夫人。”祁望将礼单收下,淡道。

“码头风大,上岛再聊吧,今儿是上元灯节,二公子,曲夫人也看看平南的灯会。”霍锦骁笑着请两人入岛。

一群人便往岛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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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平南岛一片灯火通明。

家家户户都挂起灯笼,岛中央的市集上更是办起灯会,五颜六色的灯笼挂起,形态各异。晚饭过后,街巷上便都是提着灯笼奔跑玩耍的孩子,嘻闹声响成一片,时不时便有响炮掷地的动静。

祁望带着霍锦骁、梁俊毅与曲梦枝三人逛着灯会,让他们也见见平南的风俗节日。

兜售灯笼的老人见着他们就送了几盏灯过来让他们挑,霍锦骁挑中了盏走马灯,欢喜地提走就冲到前头正斗炮的小孩群里玩耍,梁俊毅对灯没有兴趣,跟着霍锦骁进了孩子堆。

“挑盏灯吧?”祁望便问曲梦枝。

“小姑娘才喜欢的,我年纪大了,不要。”曲梦枝摇摇头,转头望向旁边卖饭团的露天小摊。

正怔怔看着,她手里忽然塞进东西,低头一看,却是祁望替她挑了盏兔儿爷的灯。

“他们玩累该喊饿了,咱们买几个饭团备着。”祁望说着话已朝小摊走去。

霍锦骁摔了枚响炮,转头寻祁望,目光扫了两圈,才在小摊前看到他。五彩的灯光下,祁望与曲梦枝站在热气腾腾的摊前,曲梦枝手里提着兔儿灯,笑得温和,不知怎地就叫她想起祁望曾提起的过去。

所谓过去,便是岁月的记忆,属于时间,难以磨灭。

曲梦枝就是他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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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元宵,年彻底结束,平南岛恢复平静。

烟火消弥,彩灯收起,只剩门前崭新的对联还留着年节的气息。

远航还有诸多事宜准备,霍锦骁仍旧忙碌起来,直到二月。

立春,启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说点啥?要不我就吱一声儿……

☆、四月

四月, 谷雨, 雨生百谷夏将至。

大安朝应是细雨绵绵的清明时节,雨水丰泽, 春耕繁忙。暮春花色浓,长堤绿柳扶风过,正是春尽夏至的繁荣景象。

船行于海, 这四季景象便不再分明, 日月星辰交替,时间化作无边海浪,日复一日, 偶尔的变化便是狂风飓雨的侵袭,凝固的平静之下藏着无数危机,是这片海最锋利的刀刃。

今日风小,浪比平时要温和。

“哗——”海面的平静忽被打破, 水花飞溅,有人从水底露出头来。

清晨的日光在海上照出一片鳞波,霍锦骁向着太阳, 眼眸轻轻一眯,海水缓缓包裹着身体, 十分惬意。她的《归海经》今日突破第二重,到达第三重, 全拜这海所赐。

远航之中若是无事,每日清晨她都会入海修练《归海经》,借潮汐海浪领悟归海之意, 万象之变,终有所成。

“要上来了吗?”船舷上坐着的人将烟枪往舷上一磕,问道。

霍锦骁从水里伸出手,祁望便朝她扔去麻绳,恰抛进她手中。她用力一扯,借力拔身出海,人如鹰隼啄海般飞起,稳稳落到甲板上。

她抹了把脸,将水珠抹散,忽道:“潮生澜灭,万宗归海。”

“怎么了?”祁望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同。

小小的孩子气突然间消失无踪,像被海水洗去般,取而代入之的是属于她的温敛。

她身上穿着宽松的罩袍,挽起的袖口处露出底下的水靠。蚺皮所做的水靠,青绿的蟒纹贴着她的身体,即便只露一截小臂,也叫人忍不住侧目,只是张扬狂野的气息又叫人怯步。

“没什么,有些领悟罢了。”她偏头拧发,“我去换身衣裳,一会见。”

说话间她已跑回舱房,只留下一片水渍。

————

眨眼之间,出海已有四个月。

比起这趟远航,霍锦骁方知先前的几次出海不过孩子的小打小闹。

漫长的航行似没有尽头,能够停靠的补给点永远是未知数,船上的水粮按着人头分,新鲜蔬菜在出港五天之后就很难看见,只以豆芽或腌菜充数,饮用水放久了会生霉,即使煮开也带着股怪味。

船上存的水粮每日有专人作记录,消耗多少,剩余多少,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存量,即便如此还是让人担心,因为他们已经近二十日没有靠过港了。

十天前他们本有机会停靠木束国的港口,可惜木束正逢政变,海港严禁所有外来船只停靠,他们只得被迫继续航行。

不能靠港便没有补给,船上食物和水用一点少一点,船员的伙食也一天比一天差。

“小景姐。”饭堂里的水手领了午饭正垂头丧气地坐在桌前,见到门口进来的人纷纷起身招呼。

霍锦骁换了身藏蓝的束腰长袍,长发高挽,是利落的男人装扮,方便行动。

见到众人向她打招呼,她笑着回应。如今她在船队中的地位已不同往昔,除了因她总跟在祁望身边外,也因这四个月的航行中她越发稳重的表现,便是柳暮言和徐锋也交口皆赞。

到窗口前领了饭,大厨见到是她,给的量特别足,她道了声谢,便坐到水手间与众人一道吃起。

才吃两口,身后忽然有人开口唤她。

她转头一看,笑道:“二公子。”

来人正是梁俊毅,这趟出航,他本与曲梦枝在梁家的船上,只是一个月前船队突遇风暴,梁家的船险些被海吞噬,损毁过重,祁望不放心,就将二人请到平南号上。

三爷特地嘱咐过的,不容有失。

“你就吃这些?”梁俊毅看着她盘中之物,又对比了下自己拿到的饮食,眉头蹙起。

两块发硬的饼,一碗芽菜豆腐汤,这是普通水手的午饭,霍锦骁随大伙。

梁俊毅的伙食虽未见多好,却是现蒸的肉馅包子,一碟炒豆芽、一碟腌菜、一碟卤肉与一碗豆腐汤,以眼前这状况来看已属极好。

“裹腹而已,无所谓。”霍锦骁不以为然,因身份关系她本可享受与祁望同样的待遇,只是她自己想着从前连个末等水手都没排上,便跟着其他水手一起吃,不过也只有午间一餐,早晚她要听祁望吩咐行事,就随祁望用饭。

梁俊毅并未多说什么,只默默将食物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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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锦骁匆匆用过饭踏出饭堂,才行至甲板上,就听争执声从旁传来。

“夫人,以后我的伙食就随大伙吧,不必开小灶。”梁俊毅低声说话,语气微沉。

平时他的饭食皆有人送到房中,今日他一时兴起去了趟厨房,才知道船上存的水粮不多,连霍锦骁都与普通水手吃同样的东西,他一个堂堂男子为何如此?

“二公子,水手的饭食粗糙,你自小娇养,乍然如此身体承受不住。老爷将你托付给妾身,妾身便要替老爷照顾好你。”曲梦枝只得劝他,“况且船上水粮祁爷心里有数,不会有问题的。”

“夫人不必多劝,父亲命我随祁爷远航,除要增我见识,也要磨我心志,若我连这点苦都吃不得,岂非辜负父亲一番苦心。从现在起,我的饭食就随众人吧。”

梁俊毅心意已决,抛下话转身便离,恰与走来霍锦骁迎面撞上,他白净的面皮一红,略点点头就走了。霍锦骁便见曲梦枝满脸尴尬地摇着头,她便笑了笑,上前劝慰曲梦枝:“夫人,二公子有此心志是好事,比那些纨绔子弟不知强出多少,便是吃点苦头也不妨事,夫人倒不必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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