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生死不知 (第1/2页)
皇宫内, 举凡宫宴或款待别国使臣,均是设于昌平殿内。
此刻的昌平殿内,金碧辉煌的威仪厚重, 轻歌曼舞,鼓乐齐鸣, 平日里政见不和的文武百官携内眷在侧,于此刻尽都一派和乐, 推杯换盏红光满面, 仿若至交好友。
而这其中, 唯左侧第二席单臂斜支在扶手上, 长腿支起,单手执杯,姿态慵懒不羁, 唇边带笑却莫名令人觉他心情不悦的俊美男子, 形影单只的坐在那。
帝后二人高座上首,殿内诸人形状自是被尽揽眼中。那狂狷傲性的小太尉气息冷厉好似是被谁惹到,众人皆醉他独醒的模样自是鹤立鸡群一眼便被二人觉察。
宣帝如今四十有五正值壮年,膝下三位皇子两位公主均已成家且子女俱全。太子为皇后所出,乃嫡长子为宣帝亲自教导。其人虽温文尔雅但威仪天成,早在成年时便已入朝参政,太子之尊已然尽受百官拜服。
二皇子凤霆坤性情严谨刻板, 善战,成年后便入了军营一直领兵在外镇守国疆。
三皇子醉心山水字画无心国事, 乃盛京闲王。
兄弟无围墙, 国朝内外一派和乐,宣帝如今记挂在心的,也就是亲如亲子的外甥还未娶妻成家, 膝下无子一事。
皇后后位稳固,又有帝王给予敬重,太子明理德才兼备,东宫之中皇长孙也平安落地过了夭折之险,后宫虽有宠妃但无敢生事者,她自知这一切均来自于天子赏赐,自愿意投其所好关照他重视之人。
遂此刻她不着痕迹的侧眸看了眼身旁天子,果见他也正看着那方。她眸光微动,便举杯朝自己左手边坐着,面色平静端庄尊贵的德馨示意了下,二人相视一笑其意自明。
举杯共饮后,才转过身,微微向帝王方向靠拢了些,端庄笑道:“圣上,您看这满殿朝臣均是携伴在侧,唯有懋瑾一人形单影只,且他如今二十近五,按理说早该娶妻生子后继有人了。臣妾与您一样疼他纵他,但眼看年关已近,他仍孤零零的,臣妾想来亦觉空寂心生不忍啊。”
宣帝点点头,他何尝不急,只这小子玩世不恭眼高于顶,曾不止一次说过这满京贵女尽是凡俗,无一人能得他另眼相看,如是几年过去,那新及笄的贵女长成了一波又一波,却每每被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如今看来,确是不能再任他任性下去了。
宫宴是百官乃至百姓趋之若鹜想尽了办法挤破了头想要参加的,但凤敖自小便跟着天子参加各种宫宴,国宴,早已是味同嚼蜡。
往年他乐意顾着规仪虽兴致缺缺仍是坐完了全程,可今年,他人虽在殿中坐着,却魂早已飞出天外。
往年被他嫌喝腻了只稍饮三两杯寥作打发的琼浆玉液,而今似是不知味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往口中灌,越喝这心头火就越盛,深邃锐利的凤眸渐染赤意,唇角勾起的弧度也越显凉意。
那小妇人当真是被他宠惯的没了分寸,她想不被人知,他便应了她甘做那暗通款曲之人,她打他骂他,这等有伤男子颜面,大逆不道之举,他都一概不予计较,甚而还伏低做小,温柔哄劝,笑脸以对。
怕她孤单害怕,下了值便赶回府去日日相陪,怕她无有胃口,暗寻了京中精通南北菜色的厨子为她做膳,疼惜她受那云府磋磨,以权谋私给那云府下绊子明里暗里的刁难只为给她出气。
便是先时她嫌恶云家,他曾说要将云家打发出盛京也非哄骗于她,那云浮德本就品德有瑕,才能亦不出众,经了他言语震慑当值时已是出错连连,待过来年,将其远派已是定局。
他应她之事,从未有一件食言。他与她所讲之话从未有一句为空。他向来行事恣意我行我素,除却公务,何曾去为他人,尤其一个女子如此费心用心,便是他的父母,都不曾得他如此相待。
如今想来,他对那小妇人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坏了,时时念着,刻刻想着,只可谓无所不应,无所不依。他都不知自己竟能对一女子如此耐心如此爱心体贴呵护,却可恨这小妇人心硬如斯,不为所动。
她不会不知他既说了带她参宴代表了什么,多少女子求着尚得不到能令他破了规矩带入宫中的荣幸,而他虽未有对她明言承诺,但只此举,便已胜过无数。便是日后有主母过门,有了此荣耀加身,任是谁也不敢欺了她去。
可她却仗着他的宠爱肆无忌惮,漠视,辜负他的苦心。纵她真未再提起前事,可他知道,她如此冷心冷肺,因由何在!但他凤敖既是付出用了心,便断然没有无有收获的道理!
“啪!”
薄如蝉翼的白玉杯应声而碎,好在这殿内歌舞升平杯筹换盏,几乎无人听到他失态捏碎了酒杯之音。
掌心绵密的刺痛感拉回了凤敖钻入牛角尖的心神,他闭了闭眸,将眼中那压抑不甘尽数敛下,尽管身前桌几上的酒壶几次空满,锐利的眸中仍是清明无半点醉意。
他仰起头微阖着眼似是不胜酒力朝后靠在椅背上,搭在扶手旁的手指微动,夹在指间的碎片便零星掉落不被人知,有几道先热后凉的黏稠液体自指间与手心滑落,顺着指尖朝下的方向无声滴落。
然凤敖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他从那不甘愤怒中清醒回神,第一时间却想的是那小妇人现下如何了,今日他不曾回府,也未派人传信,她可是心有忐忑?
此刻盛京内外火树银花,家人团聚,满是欢声笑语,他的小妇人在盛京除了他便再没关心关切亲近之人,她此刻是否孤零零的望着绚烂天空,顾盼生波的美眸中是否是令他怜惜的寂寥,
如是一想,他便心生迫切,只想要快些回去抚慰他的小妇人,不要她感受孤单冷暖,只在他怀中享受安然。
他不知自己身随心动,更未察觉到殿中的舞乐笑语之声何时停下,当恍然听到有人叫起自己时,霎才发现,他竟已站起了身。
殿上高座的帝后与斜上方父母,及满殿朝臣内眷,带着深意,探究,疑惑,惊讶的目光令他神智回笼,方才那股令他血脉喷张的冲动也瞬间冷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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