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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兵改案(11) 嘻嘻。 (第1/2页)

护城河旁。

“我是愚、不识字, 但我也受不得这样的侮辱。他当了官,人人都说我是糟糠之妻,说吴敬没有休我已经算仁至义尽。什么狗屁仁义, 我们一起挨饿受苦过来, 我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凭什么休我!既然不爱我,当初为什么又要对我甜言蜜语, 诓我嫁他,就为了骗我给他传宗接代吗!”吴夫人露出少有的软弱,“我没脸活了, 我……我真宁愿他外面养女人都好……”

“这事怎么传出来的?”

“隔壁家是吏部的, 听说在六部街都传遍了, 他回来一说,左邻右舍全知道……”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

“我趁他不在,去翻他的东西,他把跟相好的情书藏在一个盒子里,被我找到……污言秽语, 不堪入目……”

“可你不识字。”

李非忽然打断, 等他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吴公子。

“这些都是你儿子念给你听的吧。”

吴夫人点头。

“情书还在吗?”

“烧了,看到当天我就全烧了, 哼, 吴敬回来还跟我吵了一架, 不要脸的男人。”

吴夫人倒是解心头之恨, 殷莫愁却皱起眉头。

“你知道吴敬的相好是谁吗?”李非又问。

“不知。从那以后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 一说就吵。刚开始还怕人听见,顾着脸面,后来越吵越凶, 左邻右舍都听得见。要是被我知道是哪个臭不要脸的,我非杀了他!”吴夫人咬牙切齿。

想想也是,以六部街消息之灵通,官员们之喜好八卦,邻居们之爱隔墙竖耳,但凡知道吴敬跟哪个男人好上,还不传得人人皆知。

“有可能是情杀。”

——李非想起他在旧石场和余启江说过的话。

那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

吴敬的情人到底是谁?

是一介书生还是武夫,是普通平民还是朝廷官员,连生活在一起的吴夫人都不知道,现在连情书都被烧了,线索到这里似乎又断掉。

殷莫愁侧头,似有悄悄话说,李非忙凑过去,听她说:“你去问问那个小孩。”

李非拍脑袋:“对哦,吴夫人不识字,是她儿子给她念情诗内容。咦,你干嘛不自己问?”

殷莫愁冷冰冰地说:“我讨厌孩子。”

一开始,李非还有点不明,想了想,回想起那次集市投壶,殷莫愁浑身不自在的样子历历在目,李非恍然大悟,吭哧笑:“是讨厌小孩,还是怕小孩?”

这话崔纯也问过她。

反正不管是讨厌还是怕,总之就是一个字。

烦。

“总之不喜欢。”殷莫愁丢下这么一句话,站起来负手而立。

怕娘,爱吃酸,烦小孩,李非对殷莫愁了解越多,就觉得眼里的殷莫愁越来越可爱。

“诶,小屁孩,你叫什么名字?”李非问。

“我叫吴谋,爹爹说希望我做个有长远眼光有谋略的人。”小小的吴谋看着殷莫愁回答,但她却别过脸,看都不看。

“你爹这目光真够远的……”

远得都把自己命送了。

李非有时爱胡说八道乱开玩笑,但嘴上很积德,修养也好,从不说伤人的话,何况还是对这么小的孩子,因正色道:“吴谋,你记得情书的内容吗?想好再回答,我是替殷帅问话。”

“我记得。”吴谋挺胸说。

李非窃喜,却不着急问话,又道:“你是一个男人,要对你说的话负责哦。”

故意这样郑重其事地说,不再称呼他“小屁孩”,是看出吴谋若不是个傻子,就是性格稳重,从吴夫人被抓到现在,竟无哭闹,尤其第一次开口,口气像大人一样,而且还敢于直视殷莫愁。

殷莫愁既不点头也不出声,背对着他们。

对七八岁的孩子,至于怕成这样嘛——李非悄看殷莫愁僵硬的表情,越想越好笑。

果然,得到表现机会的小吴谋挺起胸脯,一脸镇定:“保住不会对殷帅撒谎半个字,我还能默写出来。”

“当真?!男子汉大丈夫。”

“当然是真的,一开始,里面很多意思我都不懂,就去翻书找,所以印象深刻。”

殷莫愁便着冬雪准备笔墨纸砚。

“我全写出来,殷帅可以放了我和我娘吗?”吴谋提笔,忽然问。

连番经历变故,又面对这么多人,他却能从母亲和这些大人的对话中看出来,这个母亲称呼为“殷帅”的人是所有人里最有权势的,好像还是他父亲的上司的上司。只要殷帅同意,全天底下大概再也没有人会为难他母子。殷莫愁也颇为惊诧,这么小小的一年纪竟敢和她讨价还价,她背对着他,点点头。

“人小鬼精啊你。好了,殷帅答应你了,快写吧。”李非催促。

吴谋提笔就没再说话,全神贯注,洋洋洒洒写了二十几张纸。

“有意思了。”李非一张张拿起来看。

说是情书,其实每张只是短短的两三行字,言简意赅,可字里行间又是满满情意。

“你看看。”李非从中挑出了五张,递给殷莫愁,“有些还是同性恋人的典故。”

李非把这五封情书由字数从少到多排了个序,分别是:

一、无草不死,无木不萎。

二、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三、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君同舟。

四、玉尘手不别,羊车市若空。谁愁两雄并,金貂应让侬。

五、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君靡乐,我忧心,当初若料今,宁愿安贫。

“无草不死,无木不萎。”李非念了遍,“这口气是至死方休啊。”

“像这么回事。”殷莫愁把那些情书往李非怀里一塞,“你再去问问他,没有日期落款。”

“对,差点就忘了。”李非低头笑叹,“我只顾着看内容,写得也太美了。莫愁,我在想,他日也能否为你写出这么优美的情话。但我可能学不来,一坛好酒三两道菜,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

霎时殷莫愁表情顿了顿,似乎都忘了如何反应,她打量他坦然的表情,少顷,笑起来:“这算对我表白吗,别开这种玩笑了。”

空气凝固半晌,活泼的李非一言不发。

他还是既往笑嘻嘻的,但如果仔细看,就能看见嘴角线条有点绷紧,带着一丝尴尬和自卑。

在殷母面前时,他吃过“一本正经”表白的亏,所以这次看似不经意,其实是他构思的许多场合之一。不想再像上次那样铺垫太多,来不及到正题就被大帅“扫地出门”。

这是一次水到渠成的试探,尤其在看到吴敬的情人写的情书后,李非那种潜意识里蠢蠢欲动的感觉忽然涌上来。

“别开这种玩笑。”她这样回答。

任他精打细算也好、看似随意也罢,她都那么直接地回答。到底是殷莫愁,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殷大帅。

“主子,笔墨纸砚,我收起来吧?”冬雪忽然插话。

出发前,“反非党”开过重要会议,春梅因为要兼顾老夫人,孟海英统揽护卫之责,路上在跟殷莫愁最近的只有冬雪,所以“让燕王离大帅远点”的任务自然落到冬雪头上。

不过因为上次李非没有捅出冬雪和孟海英为难他的事,冬雪态度稍有缓和,没那么针锋相对。只是本能令她还是排斥李非,更不能忍其“调戏”自家主子。

殷莫愁是个粗线条的,没觉得突兀,因回答:“收了吧。”

刚被大帅拒绝,侍女又对他反感,李非头皮麻麻的,他转过身,吴家母子就看见了这么个表情复杂的家伙。

不知他跟殷莫愁谈了些什么,皱着眉头,眼角吊得老高,英俊的五官竟有些拧巴。

看上去颇为狰狞。

是要对付他们孤儿寡母么?

“都有落款时间,但我记不全了。”吴谋很紧张,生怕殷帅反悔。

孩子这一说,李非方回神,安慰道:“不着急。你已经做的很好,能想起多少是多少。殷帅答应放你们走仍然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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