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莹电子书www.ibingtxt.cc

字:
关灯 护眼
冰莹电子书 > 藏镜(破案) > 第38章 酷吏案(16) 他其实还没想好要不要

第38章 酷吏案(16) 他其实还没想好要不要 (第2/2页)

小杰阴狠一笑,手里的匕首再次送出。李非脚底不受控制地东倒西歪,眼看自己要撞上匕首,无法,唯有徒手接他一刀。皮肉哪能抵得过冷铁,掌心立刻血流如线。

刚才以手接刀是突发之下的保命之举,现在李非明白处境,不硬扛,接握匕首之力稳住身形,一触即走,再次发挥他灵巧的江湖功夫,另一手灵蛇般缠上小杰后颈,一压,小杰重重地摔在地上。

李非又一个借力的翻身,极为迅速。虽先落下风,但不过转瞬,战局已经扭转,按理说,若是个聪明的,突袭不成反被压制,这时应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小杰偏是个死脑筋,要与李非拼个你死我活——或者说是我死你活。

“你是冯标的人!”

“你是小倩的男人?”

两人几乎同时出口。

“你知道左使?!”这下,小杰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被识破。李非刚才站着,正好挡住被撬开的暗格,小杰看见了,大叫:“还我圣符!”

李非缓缓地说:“我是小倩的义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圣符么,刚才我手解得急,没带草纸,就顺便用一下……”

小杰脸色像因丢贵重东西而惧怕被父母责怪的小孩,声嘶力竭:“门徒丢了圣符是要下地狱的。你害我下地狱!你侮辱圣符,你该死!”

极度愤怒。

李非没受伤的那只手渐渐握成拳:“你是早该下地狱,冯标,哼,我迟早也会送他下地狱。”

小杰低笑一声,那邪恶的笑容,在他稚嫩的脸上如同一朵鲜花里爬出一只蛆。

“要为小倩报仇吗?这个贱女人水性杨花,到处招惹男人,还跟我说,她有个义兄对她很好,她救过你的命,你也救过她的,你们这辈子终将是永不分开的亲人。我呸,我看她是把你当□□人了。你们个个都该死。”说着,小杰表情扭曲起来,“亏我以前还真的幻想过和她永远在一起,你知道吗,当我知道她是风尘女子的时候,比吃到苍蝇还恶心!”

李非跟这种人懒得辩驳,额边爆出青筋:“去死吧。”

所有的生死一线都发生在霎那间。

不用比较,李非武功远在小杰之上,但小杰不怕死,或者说抱着必死之心,出手玩命地狠辣。李非当然不想同归于尽,膝盖一弯,顶住其腹部,身体互相撞开,后撤数步。

下一刻,小杰反扑,却听见“咻啦”一声。

他的脚底也沾上油漆。

李非死死盯着对手,在僵持中一字一顿说:“你不是想杀我,有本事就过来啊!”

油漆已经渐渐延展开,紧紧黏住二人,以至于脚底频频发出和地面无效摩擦的声音。

地板实在太他妈滑了。

小杰原本“人定胜天”的韧劲也泄了气,喊道:“你有本事你过来啊!”

这小子,看着死板,也挺会打嘴炮的。难怪能俘获小倩芳心。

李非心里“啧”了声,心想这小子逗是逗不过来了,老这么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快刀斩乱麻,他不是轻功好嘛,试试这里能不能飞起来呢。可刚要使力,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再次失去平衡。在尝试起飞失败后,李非低声咒骂,当机立断硬是把自己撑回来,呈半蹲状,这才找到重心。

姿势俨然像……出恭。

如果这时有人问他干嘛这副样子,他会很稳重地回答这叫暂避锋芒、以退为进。

该死,李非心想,嘴上骂开来:“我拿你的鸟图解手,你不是很生气吗,来啊来啊。”

小杰不甘示弱,也喊:“我杀了小倩,你不是要替她报仇,你倒是过来!”

“你们门中之徒不是个个勇武嘛,怎么缩头乌龟啦!”

“不管你是小倩的义兄还是他的爱人,没胆量过来的就不是男人!”

“你个小王八蛋!”

“你老乌龟!”

两人像被栓住脖子但又着急决斗的猛兽,一个扎着马步,一个勉强站着,靠互相嘶吼震慑对方。

这就是殷莫愁进来时看见的画面。

她悠长地干咳一声,看了看在站马步像出恭的某人,示意稍安勿躁。

李非:?

小杰:?

嘭。随即小杰被飞来一脚踹晕。

嘴炮大战正式结束。

“……呃,殷帅,我现在挪不了……”李非依旧扎着出恭式的马步,被殷莫愁神来一招结束这令他尴尬的打斗感到羞愧,朝她眨眨眼。

“挪不了也犯不着跟这种人动嘴吵架吧,也配?”殷莫愁爱干净,就刚才飞身踹完人,借力踩着小杰跳到窗台,退避三舍地坐着。

可怜满身油污的李非一句“能不能来扶我”只能噎在喉咙,原本求救地伸出一半的手尴尬地功败垂成停在半空,嘟囔着:“我这不是为了争取时间等殷帅来解救嘛……”

殷莫愁坐在小小的窗台,阳光只够打到她的颈部,窗台太小,她不可能钻得出去,索性就坐那儿,两只脚晃啊晃。这才看清乱七八糟的屋内,地板上有处暗格被打开,多余的油漆正在慢慢汇入,快要把小小暗格填满。

那是谁家的襁褓,孩子的父母又在何方,如今都已无据可考。

李非浑身都是油漆,仍是不尴不尬地半蹲,见他身上都好好的,只有虎口有一道伤,殷莫愁怀里掏出手帕,打了结,丢给他:“先给伤口止血,别碰到油漆。”

这人嘴硬心软。李非想。仅存的两根还算干净的手指抖开了手绢,用嘴咬着配合,总算把伤口给包扎起来。

殷莫愁:“我刚才听见你说教徒了。什么教?你是不是还拿了人家什么符?”

李非支支吾吾:“你听岔了吧……”

殷莫愁不容置喙:“拿来吧。”

李非:……

李非不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发现民间的传闻都是假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既不凶也不恶,整个人就是油盐不进的坚定,语气却随和。那一对大而明亮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你,直到你在她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像一面佛家的镜子,照出世间的贪恶嗔痴,也照出人的私心和丑陋,莫名其妙让人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他是心思何其敏锐的人,立刻冒出一个想法:画舫案挖出一个刑部侍郎田大河,所有证据指向他是收购天下第一画舫的幕后金主,也是多起焚尸案主使。看上去那瓜子男冯标是田大河下面皮肉生意的具体执行人。而冯标势力遍布通、渠两州,这几年隐隐有做大的势头,朝廷会不知道吗……殷莫愁就再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手下悍将如云,殷氏门生故吏遍布各地,传到她耳朵里一点也不稀奇。

殷莫愁:“总这么防着我,可就没意思了。”

李非惭愧,只好将怀中的人鸟图重新折成平安福的样子投递给她。

殷莫愁打开看了看,反应和楚伯很像——

俩字:嫌弃。

又是人头又是鸟身,又有乌鸦又有太阳,乱七八糟的完全没重点,还有两边对联似地写着“全新自民、爱泽永生”……

殷莫愁沉吟片刻,竟也和楚伯得出同样评价:“鬼画符。”

“我曾在冯标身上发现一张一模一样的符纸。”李非总算老实交代一回。

“还知道些什么就都说了罢。”

“他们叫全新教,教旨是建立全新世界——要我说,这玩意儿像宗教,又不像宗教。也说不清楚,招揽信徒,要求教徒为教派奉献所有的财产。要说以敛财为目的,又一点也不讲和气生财,动不动就杀人。说他们杀鸡取卵都是侮辱鸡了,总之是邪得不能再邪。”

“他们也缠过你吗?”

按理说,贪财如全新教,若知道有李非这么一号隐形富豪,定会“缠”上。

“萧砚,无锡粮商,有年我和楚伯去南方遭遇劫匪,萧砚的粮队救了我们。我报答他,与他签订不少契约买卖,他这人办事公道,几个来回,渐渐成知己。一天,他忽然要我提前结清账款,我问为什么,他支支吾吾说想带妻儿老小远渡重洋。”

“听说东南沿海一带有不少百姓会下南洋,”殷莫愁说,“但大多是日子过不下去的人,你的朋友是富商,何必要重新开始?”

“我也说他这日子过的好好的……他架不住我一直问,才拿出一张符箓。”

“人鸟图。”

“他透露和冯标有生意往来,糊里糊涂被拉入一个叫全新教的组织,担任当地教正的助手。开始还好,冯标就要他为往来的教徒包吃住,跑腿送信什么的。直到有一天被要求将年幼的女儿奉献出去。不懂他是怎么知道冯标做皮肉生意,当然不肯,立马要脱教。但冯标不允许,派人来执行教规。”

殷莫愁挑眉:“让人奉献了钱财奉献儿女,是够邪门的。然后呢?”

李非叹气:“萧砚把女儿托付给我。我责无旁贷,都计划好了,带她回我的陇右老家,他们夫妻去南洋躲一躲,过个几年等风声过去,再接他们回来一家团圆。但我当时还有事,就约好第二天来接人。结果……哎……”

殷莫愁:“全新教抢在你前面。”

“我前脚刚走,当晚全家就被执行教规,死了,除他女儿被掠,不知所踪,家产自然也被掠夺得一干二净,啃得渣都不剩。”李非叹气,声音里布满危险,“我给他夫妇收的尸。我气不过,在当地呆了一个月调查,却没任何线索。这些人,好像蜚蠊,夜里觅食,白日里根本毫无踪迹可寻。”李非说一半想起自己正扎着马步呢,“诶不是,大帅能不能先把我捞出去,咱在这里说这些不合适……”

正说着,丁府寻人的队伍来了。

先进来的是丁伟,本来以他贪生怕死是不会这么积极的,看到小杰不省人事,愣跑过来踢两脚,结果乐极生悲,被地板油漆滑的,摔了个底朝天,后面赶着邀功的几个护院争抢要来扶大少爷,相继也滑到,全栽在大少爷身上。

丁伟:“唉哟,你们可压死我了!”说着就伸出一只脏手要去扒拉殷莫愁的裤脚,“殷先生救我!”

殷莫愁用躲崔小胖的速度把脚迅速一缩,让丁伟手扑了个空:“把小杰抬出去,看押起来,回头我会派人来提。”说罢,朝丁伟一指,“你,别动。”

躺在地上的丁伟:“?”

只见殷莫愁一跃而下。“唉哟!”随着丁伟叫声,殷莫愁竟将他们的身体当作过河石,一个接一个踩着走出去。

丁伟:……

被踩的其余人:……

一时间“嗷呜”声此起彼伏。

自顾不暇的李非见此,还要油嘴滑舌来句“殷先生真是步步生莲,片尘不染的神仙”。说罢,殷莫愁衣袂一抖,双脚翩然落地。

人抓到,大家都松口气。丁伟从油漆里爬出来,还拉了把李非。其余人押着小杰去找丁立水邀功。让李非意外的是,殷莫愁竟在外头等他,说“走,我给你的爪子好好清理一下。”

李非哪有拒绝的道理,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即使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殷莫愁的“盘问”,而他其实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说谎骗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