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笼中之雀韬晦其二 (第2/2页)

此等美事，谁会推辞？

而卫固却拱手揖道:“承蒙明府厚爱，郡中将校士卒皆由中郎将范君统率，固才不及范君，诚不能应命。”

“卫君多虑，范中郎同为郡朝栋梁，我岂能忘？”

荀忻回到座位上，“郡中将校听命范君如旧，当此战『乱』之时，范君麾下不妨募至千兵马，以保境安民。”

范先不禁望向上首的卫固，人对视一眼，荀忻抛出的价码很诱人。『乱』世之中，兵马为立身之本，留此人命，以太守名义募兵确实名正言顺。

他再看向不敢与他对视的荀忻，此人今日如此作态，无非是惧怕他手中这柄长刀。

如丧家之犬，摇尾乞怜。

范先『摸』着刀柄，等到兵强马壮之时，此人再无用处，便可杀之。

“谢明府！卫固领命。”卫固终于起身离席，范先随其后，一左一右，伏地向荀忻拜谢。

“明府英明。”席上众人都是卫固、范先的党羽，见此纷纷向人贺喜，宴席的气氛终于恢复为热闹喜庆。

荀忻独坐高榻之上，直到卫、范人拜谢，他虚情假意地扶一扶，没到方才注意力太过集中，跪坐的姿势压得腿麻，一时动弹不得，只好放弃这无关紧要的细节。

“二君请起。”

卫固抬头时见到荀元衡坐立不安的神态，眼珠转了转，方才他已留意到荀忻不肯靠近范先，方才荀元衡敬酒时，人之间仿佛隔了道无形的墙。

此人敢与他握手交谈，却不敢向范先再挪半步。

卫固饮酒时不觉勾起嘴角，就是要让此人有所畏惧，日后才好对他们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酒过巡。

看着荀忻喝了近十轮敬酒，伏案摆手不肯再饮，卫固好整以暇道，“明府不胜酒力，我送明府后堂休息。”

荀忻偏头，浑不知侧脸染上酡红，“……回府。”

“送我回府……”他伏在案上，胡『乱』拍了拍食案。

伸手拦住欲上搀扶的属吏，卫固亲自将烂醉如泥之人搀起，交给家中侍从，“送府君归邸。”

被卫固府上的侍从畅通无阻地送回了郡府，荀忻那更多是演出的酒意经冷风一吹，吹散了大半。屋里漆黑一片，他此刻所躺的床榻约比吏舍当中大了数倍，触手可及的被褥柔软顺滑，应该是丝缎，偶尔『摸』到的略为粗糙之处，似乎是刺绣。

直到他『摸』到一段温软细腻的肢体……

意识到那是人的皮肤，似有一道电流从他的背脊骨直击脑后，荀忻猛地睁开眼，翻身滚下了床。

救命！

大概是求生的欲望，让他在“哐当”碰倒一片东西后，竟在黑暗中『摸』到了门，毫不犹豫地夺门而逃。

夜风徐徐，黑暗里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

而不到片刻，脚步声再次传，荀忻回了，随之而的还有照亮整室的灯光。他怀里抱着半人高的灯具，看样式，是摆在庭中照明的铜灯。

看着灯下低眸垂泪的美人，荀忻长舒一口气。

是活人就好。

“此是太守宅邸？”他尽量小心翼翼地问道。

虽则孩吓得他够呛，也有可能是他自己误闯了闺阁。

听到这句问话，她突拜倒在地，止不住地发颤，“府君息怒……”

这位妹妹看起比他害怕得多，荀忻嘶了一声，有些汗颜方才弄出的动静，安抚道，“莫怕，我……对不起，我方才……”

孩还伏在地上颤栗。

“我不会怪罪于你。”他只得说道。

她听到后似乎镇定了些许。

这连番惊吓过后，荀忻无心再矫饰言辞，坐上床沿道，“我知你是……卫仲简，卫固家人？”

孩抬起头，抿着唇，有些畏惧地看着他，“是……”

“还能回吗？”见孩没听懂，荀忻换了个说法，“能否再回卫家？”

孩摇了摇头，眼泪滚落下，像荷叶上晶莹的『露』珠。

她看起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对他的畏惧一定程度上像是小孩对陌生人的恐惧。

“唤何姓名？”

“妾姓卫，小字雀。”

荀忻喉结滚动，还是没问出那句本问的话，人已经在他床上，还有问是否的必要吗？

他毕竟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

“雀？”

卫雀低头应诺。

说话间，风云突变，屋外树叶发出剑鸣般的响声，夜风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狂躁地呼号，屋门被风“啪”一声猛的关上。

铜灯散发的光亮依恬静。

屋顶瓦片沙沙作响，下雨了。沙沙的响声逐渐变密集的鼓，完全盖住人说话的声音。

一滴水滴在荀忻手上，他愣了愣，望向横亘着房梁的屋顶，发现漏水的还不止这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