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逢西有变厥位惟卿 (第2/2页)
“伯觎。”
“令君请问,觊必无隐瞒。”
他中已想好回答,然而荀彧望着他,出人意料问的是与毫不相关的问题,“伯觎河东人氏,行往来故里——河东形势若何?”
“河东?”卫觊愣住片刻,回忆,“……现任河东太守,名王邑,人……人称勤政,觊年离郡,未见其人,不好下定论。”
“河东地接三辅,连通关雒,既关中门户,又毗邻并州,自古兵必争之地。”
“正因本朝管控极严,河东数百年间未出望族。当年动『乱』,三辅士庶纷纷南下,而今郡内士族屈指可数,如卫氏与范氏,颇受王河东信重,委以郡中要职。”
他反应过来,天子曾落难……咳车驾曾幸河东,王邑当殷勤上贡,似乎因颇得帝,因封侯,加将军号。
思及,卫觊然:王邑向天子,河东要地,留这样一个思不定的太守始终是隐患。
朝廷,或者说曹,想必决换任新的河东太守。
而今问计于他……不会是有意让他去……
卫觊中一凛,理应不至于。他刚从关中回许都任尚书,关山险远,没有折腾他再回去的理。再说本朝历来之成例,任命牧守一般回避本地人氏。
可能是出他中所想,荀彧的话有可疑的停顿,“替任王邑——”
待他神『色』微变,荀彧不着急般续,“似已有人选。”
卫觊悬着的这落回实处。
“只是关中一应筹划,曹授意,还当问伯觎求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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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消息,荀谌手中箸停在半空中,“元衡赴任河东?”
“然。”
“河东生何变故?非元衡不可……”荀友若不得其解,“莫非因我之事牵连……”
据他所,曹营正是用人之际,稍有干的名士一旦来投,低至县令,可尚书,出任两千石也不乏其人。
以自从弟曹资深腹、功至封侯的资历,虚领州牧衔都在情理之中,离开曹营中枢去兵险之地作太守,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犯什么过错。
见两个兄长神情皆黯然,荀彧还没来得及解释,四嫂已然生气,口不择言斥,“『妇』人之见!”
他的两个侄子面面相觑,想笑不敢笑。
他们的母亲当日误以丈夫死在『乱』军之中,一日哭晕数次,夫妻再重逢后,母亲一改往日温柔,父亲的威严也大削减。
“河北士众何止百万,曹却能一一记恨?”
“文若五日一休沐,鲜归,本已烦国事,不该再令阿弟烦事。”
荀彧忙,“无碍,四兄勿急。”
“河东确乎有变,元衡亦足以担任。”他能透『露』给人的,仅而已。
一直没说话的三兄开口:“现任司隶乃钟元常,从前达便与元常相交莫逆,而元衡最与达善,有钟元常在,事无虞。”
荀谌本就是震惊之下的无意自语,听到这儿释然,“达素来偏爱忻弟,无需我等多言,自会传书钟司隶。”话虽如,他底还是存着隐隐担忧,元衡倘若失去曹信任,就算有文若、达庇护,前途也蒙昧难。
而更令他担的还有前这位可谓权重的尚书令,飞鸟尽、良弓藏的例子还吗?
官渡坑杀七万余降卒,曹可并非良善之人……
官渡与浚仪相距不到百里。
当携带任命的使者找到荀忻,人正挽着裤腿,与士卒一起在河中一镐一镐挖泥。
于是接诏的场景稍显诡异。
“命我河东太守?!”
“荀君,接诏……”
荀忻立住镐头,赤脚登上河岸,说话脸侧干涸的泥簌簌往下掉,这副尊容让来宣诏的使者不敢直视。
等荀忻接过亲兵捧来的水瓢,鞠水清洗,清水黑浑,污泥所掩盖的肤『色』重归于白皙。
河东郡不是隶属于司隶校尉部?司隶校尉钟繇被扔过去几年?
等等,南匈奴驻地仿佛便在河东郡的平阳。
再等等,关中诸侯、西羌,与河东之间好似就隔一条河。
虽然但是,河东北面正是并州,并州刺正是袁绍的外甥干。
好伙,整个一四战之地。
不等他再想,宣诏的使者已等不及。
“节杖在,见节如天子亲临,阳亭侯骑都尉荀忻接诏!”那使者竖起手中近两米长,缀着三重牦牛尾的节杖。
节杖大都认识,近前的士卒听清楚原委,面对使者跪一地,而远处搞不清状况,只远远望得见情形的士卒们开始驻足眺望。
朝廷给他新的任命——使持节,领河东太守。
一头雾水地拜受完任命,荀忻不由拉着使者问,“曹可有交代?”
说好治渠还没挖通河就让他北上河东郡,老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使者招呼随从搬来一只成人膝盖度的漆木箱,“曹吩咐,荀君所需之物尽在箱中。山河险远,荀君珍摄,某回许都复命,告辞。”
所需之物,尽在箱中?
荀忻放下节杖,半跪着打开漆箱,箱中之物一览无余。
两份成卷的来信,一张似乎是随手撕下来的字条,箱底垫着叠好的新袍。新制的袍子有厚有薄,织锦的样式有些熟,一定曾见荀攸穿过。
河岸边骤起一阵风,那张字条乘风起舞,意欲逃离箱中,幸好他疾手快及合上箱。
字条没有署名,像是封箱之随手写的,然而其上的笔迹很好辨认,笔力虬劲,独属枭雄所有。这十六字虽充分体现其主人极不负责任的态度,但字迹是好的,至于好在哪里……他说不上来。
只见字条上写着:“前闻卿志,逢西有变,厥位惟卿,勉之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