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令曰焚书藕断丝连 (第2/2页)
荀忻诚地点头,低声道:“然。”
郭奉孝语气了然,“之常情。”他小声道,“以元衡和袁绍当年交情,不写亦无妨。”
荀忻想起来自己做过的蠢,沉默片刻,“忻当日回书明拒,奉孝信否?”
郭嘉说话。
荀忻暗自叹气,这种自相矛盾的也就他干得出来,不愿有往来不回便是,何必多此一举。不过这次老曹特地让他们过来围观,这信注定留不过今天,必付之一炬。
肩头一重,却是郭奉孝的手搂了过来,此在大庭广众下仍毫不顾忌形象,低声乐道,“于眼中,我与君同为一党,嘉信与不信,重要否?”
“元衡勿惊,说笑耳。”
最后一个木箱也搬送落地,许褚从亲兵手中接过火把,喝道:“昨日破袁营,得袁绍帐中往来文书一十三箱,奉曹公令,令曰:
当绍之强,吾犹不能自保,而况众乎[1]?
今悉焚之,既往不咎。”
话音落地,在场的辐散般相继拜倒,“曹公明断!”
“曹公英明!”
无论曹『操』安定心的手段与魄力如何令叹服,荀忻此刻都无暇欣赏。
一语惊醒梦中。
历代君王最忌讳的玩儿有很多,结党营私算得一个。往近了说,灵帝时的“党”就险被禁锢、诛杀殆尽。士、宦官结党对立,士、宦内部也能拉帮结派,另分.裂出小团体。
有的地方就有党朋,“君党而不群”,结党本就是之常情。然而一旦党羽规模或者说领袖的个影响力太大,达到了足以威胁君王的地步……祸由此始。
除了亲缘、师生、主仆关系外,此时的有特殊的一种地缘情节。如历史蜀汉内部的荆益之争,孙吴的侨旧之别,曹魏最大的两个士派系无疑是汝颍与河北。
如今曹营里,汝、颍士尤其是颍川士一家独大,但等攻下河北,原属袁绍的冀州士必然与颍川士泾渭分明,自分派系。
河北士首推崔琰,如记错崔琰也负责荐举才,这棵大树根深叶茂。
颍川士……首推他兄长荀彧。如单纯以荐举的才数量和质量来论结党,荀文若的影响之深,地位之崇,远非崔琰可比。
暂不提那错综复杂的情况,这两的结局不必说,他兄长的死因含混不明,崔琰倒是明明白白地被曹『操』赐死。
行间有耳鸣,荀忻止住脚步,四下已无旁,他出声打断了身后郭嘉与荀攸的交谈,“奉孝。”
“可否有非党之说?”
“何谓非党?”郭嘉问道。
“貌合神离,貌离神合。”荀忻转身时秋风乍起,云缓缓东南移,日光复盛。
要想不被君猜忌,便不免玩这虚虚的花招。
“何解?”郭嘉笑道。
“譬如匣中镜,坠则碎。藕中丝,断犹连。”
“公达听汝叔父说甚?”郭奉孝以肘撞了撞荀攸,缓缓回道,“谁与君藕断丝连?说得仿佛余情未了。”
荀攸并有因这句玩笑而生笑,开口说的是他今日与荀忻所说的第一句话,“到彼时境地,惟如匣中镜,碎而不复全。”
“非草木,天时可算,风云可测,心难衡量。”
荀元衡闻言侧过脸,流光焕金辉,本该是粲然风采,但因垂眸思索添了几分忧『色』。
的确,他想得过于理想化了,谁知会不会假戏真做,貌离也神离?到时候他所谓的虚之计图玩弄心,结被玩弄的却是自己。
荀公达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摸』袖中,“刘元卓着寄来一箱,并有一书。”
刘元卓刘太守?他回忆起在许都时与刘洪的刊印历书之约,难道历书已经编纂好了?
明显的眼神一亮,荀忻有迫不及待地接过竹筒,便听荀攸道,“箱匣已送至元衡帐中。”
“公达帮我……”告假。
话未完全说出口,荀公达却已抬步往前了,恍若未闻。
“奉孝可否替在下告假……”荀忻一手拿着竹筒,在一旁好整以暇的郭嘉揖了揖,“奉孝兄?”
“藕断丝连否?”郭奉孝理了理衣襟,忍笑问道。
荀元衡连连摇头,他以竹筒抵左襟,诚恳道,“莫逆之交,心连。”
“欠莫逆之交一顿酒,记着。”郭嘉满地点点头,逆风朝着中军主帐的方了。
————————————————
“四兄。”进帐第一件,荀忻径直到书案边,端起盛糕点的碟,就着碟叼一片,一只手不方便拿,于是囫囵嚼着。
荀友若坐在书案后看书,他堂弟帐中除了兵书外,另有一天文、地理的杂书,勉强比经史集有趣,困居于此,读来解闷。
看某松鼠转世的吃相,荀谌怕他噎着,倒水递到了堂弟手边,看了眼刻漏,“日中方过?”
荀忻总算嚼完咽下,笑了笑,“今日有早归。”
“公达遣送来一箱。”荀友若示他看角落处的木箱。
他四兄道声谢,荀忻从袖中取出竹筒,拿起案的书刀拆了封泥。
刘洪老先生的来书写得很长,大是自己在编纂历书过程中,发现了前推算日食时犯的错误,于是和门一起加以改进,提出了新的推算日食的方法。但刘老先生经过验证,又发现这种算法仍然不够精确。
出于对荀元衡的信任,刘洪把历代日食的记录与新算法给荀忻抄录了一份,让他帮忙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在信中,刘元卓提出另一个想法,他认为水旱灾害与天象,尤其是太阳的运行,有直接联系。
荀忻看得忍不住赞叹,“真知灼见!”
他仿佛亲眼见证了教科书科学史的发展。
“四兄,刘元卓来书……”荀忻不由分说拉着他四兄来看信,全不考虑刘洪信中所写的算法多晦涩难懂,外行看得一知半解,满头雾水。
“荀君,曹公请荀君赴宴。”
“赴何宴?”
“庆功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