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五章 (第1/2页)
“快——快去看看闻鹤公主怎么样了。”皇帝看到冲上来的侍卫们, 连忙说道。
皇帝的心中涌上一股懊恼, 他怎么会因为何狷的一番话就对闻鹤产生怀疑呢?
回想当年之事,闻鹤是他的孩子肯定没错了。
闻鹤这样乖的一个孩子,甚至愿意舍身相救, 他怎么就因为何狷的一番话就对她生了怀疑呢?
现在闻鹤为救他跌落宫城,皇帝心中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巨大懊悔。
他懊悔自己为何方才竟有一瞬间怀疑了闻鹤有逆反之心。
皇帝惊魂未定, 在众人簇拥下走下了宫城的台阶。
“闻鹤公主如何了?”皇帝慌『乱』问道。
宗玚的反应很快, 他在其他人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 就发现闻鹤跌倒的方向根本不对。
此时的闻鹤正躺在他的怀里, 右臂处『插』着从远处『射』来的箭矢, 鲜血汩汩而下,染红了袖袍。
闻鹤双眼紧闭,已经失去了意识,那羽箭的力道实在是出人意料, 比皮肉之伤更加严重的是她收到的冲撞。
皇帝此时已经走下了台阶,往这里走了过来, 看到宗玚怀里的闻鹤之后, 放松了一口气。
“你们愣着干嘛,快去将闻鹤公主扶起来。”过了一会儿, 皇帝才反应过来, 命令身侧的宫人上前。
此时宫城附近的侍卫们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让他们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一部分人冲上前去保护皇帝,一部分人早已朝着那羽箭『射』来的方向追踪而去。
而仅有宗玚一人注意到了闻鹤,
此时小鸾已经扑到了闻鹤身边, 擦了一下脸上惊魂未定的汗水道:“宗小将军,让我来吧。”
没想到宗玚拥着闻鹤,没有松手,反而自顾自抱着闻鹤站了起来。
他嘴唇紧抿,没有搭理小鸾,身上的冷峻气息让小鸾忍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
“宗小将军——”皇帝沉声道,有些不满。
“皇上。”此时宗玚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沉稳淡然的声音,让人听了忍不住心安。
“镇国公,你该管管你儿子了。”皇帝沉声说道,朝老将军宗曜说道。
“这羽箭势大力沉,移动之时若稍有不慎,碰上血脉,岂不是伤上加伤?”宗曜叹了一口气道,“宗玚在幼时在军中待了许久,见的血可比宫里人多多了,还是让他来吧。”
宗曜老将军还未说完,身旁已有多名禁军首领围了上来,宗曜转身下达命令,一瞬间便将混『乱』的场面稳定下来。
一部分禁军被调度前往羽箭『射』来方向围捕『射』箭之人,一部分人留在宫城附近保证皇宫安全。
整个京畿城的军事力量在宗曜的调度下有条不紊地流动,如行云流水一般马上将此事处理完毕。
皇帝看着宗曜的背影,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也多亏还有这些得力重臣相伴身侧了。
见此间事情已罢,皇帝的关注重点已经从受伤的闻鹤身上,转到了那突如其来的刺客身上。
到底是谁,这般胆大,敢在册封大典向皇帝出手?
看闻鹤的伤情,此箭若不是『射』中了她,那么皇帝很有可能凶多吉少。
趁着这里的文武百官还未散去,在重重包围的禁军之中,皇帝开始与众臣相谈此次遇袭之事。
宗玚稳稳地抱着闻鹤,往蝶宫走去,步伐平稳,双手就连一丝颤动也无。
鲜血顺着他的指尖而下,一滴滴落在地上。
闻鹤的裙摆被风吹起,微微飘动,宗玚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
他站定,回身看了一眼站在宫城顶端的何狷。
引发了这册封大典第一波『骚』『乱』的何狷此时仍旧站在宫城之上,凭栏而眺,目光竟未放在皇帝身上,反而朝这里看了过来,
何狷青丝散落,拂过脸颊,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眼眸之中是变幻难测的光芒。
她显然注意到了宗玚回身望他,何狷朝宗玚点头致意,这一场事故下来,他竟还是如此淡定。
宗玚的表情没有变化,幽深的黑『色』瞳仁『露』出漠然的光,他只看了何狷一眼,便转身往蝶宫而去。
待入了蝶宫,一众太医们早已接了命令,等候在宫中。
为首的花白胡子太医背着『药』箱,朝宗玚大跨步走了过来:“宗小将军,让我来,让我来。”
宗玚侧身,没有让他动,那章太医定睛一看,闻鹤右臂的出血量很少,就算是他们亲自来护送,也无法做到更加完美。
“对对,就这么放到床上去。”章太医拢着袖子,面『色』担忧,看着宗玚稳稳地将闻鹤放在了床上。
一旁等候着的女医官早拥了上来,为闻鹤清理伤口。
宗玚退出了房间之外,并未离开,身后跟着一列禁军,就这么留在了蝶宫里。
而闻鹤房间之内,经验丰富的女医们取出医箱内的狭长刀片,寒光纷然。
薄如蝉翼的刀锋在火舌上『舔』了两三遍,便轻轻割开闻鹤右臂的血肉,顺着右臂羽箭刺入的伤口慢慢割开。
中箭之后,不能立刻将羽箭拔出,否则失血过多,更难补救。
所幸宗玚一路将闻鹤抱回来的时候,双手稳得惊人,竟未让血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女太医们一边止血,一边将羽箭顺着割开的伤口缓缓拔出。
这枚羽箭直径约半寸,尾部的翎羽用白鸮的尾羽装饰,顺风而『射』,持弓之人臂力异于常人,因此威力巨大。
所幸闻鹤并未伤到要害之处。
清理伤口之后,女太医方才为闻鹤细心上了『药』,缠上纱布,紧接着便开始为闻鹤检查伤口。
此时章太医的声音从纱帘外传来:“那枚羽箭取出来了吗?”
“取出来了。”女太医轻声说道,生怕吵到闻鹤。
她身后桌上正放着一张檀木盘,里面躺着从闻鹤身上取下的羽箭。
“拿出来吧。”章太医的声音有些无奈,“呈给宗小将军看。”
“是。”女太医们应到,将檀木盘连羽箭一同送了出去。
此时的宗玚正坐在闻鹤寝殿之外的院子里,目光还是放在闻鹤的房间上。
章太医推门而出,手上捧着一个檀木盘,宗玚面『色』微动,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章太医。
他身后的年轻校尉马上说道:“章太医,我们小将军问闻鹤公主的情况呢。”
章太医捻了一下胡须道:“已经包扎完毕,没有大碍,现在正在检车是否有其他内伤。”
他顿了顿,将檀木盘子放到宗玚的面前,行了一礼道:“闻鹤公主身上取下的羽箭在此,这是追查刺杀之人的重要线索,宗小将军先过目。”
宗玚点头,目光似料峭寒风一般拂过章太医的身侧,把他吓得连忙告退,进了屋中继续写『药』方去了。
闻鹤宫里的宫女们早一窝蜂地挤在房间里观察闻鹤的情况,此时这个寂静的院子里,仅剩下宗玚一人与他的心腹护卫们。
蝶宫里栽种的桃花树发出甜腻的香气,摇曳的蝴蝶在院里徘徊,落到了檀木盘上放着的羽箭箭尖上。
上面的鲜血尚未被擦净,嗜血的蝴蝶轻吻箭尖,宗玚伸手将蝴蝶驱赶,将羽箭拈起。
宗玚取出手帕,将箭尖上的血迹细细擦净,低头端详,长睫似蝶翅颤动。
这枚羽箭的箭尖上,篆刻了一个徽记。
先前屋内昏暗,加上被鲜血掩盖,所以这徽记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这徽记的形象很特别,一张弓,五支箭,围绕而成一个对称和谐的图形。
宗玚对这个徽记非常熟悉,他垂眸,掌心握着箭尖。
一抹寒光忽然从他的指尖出现,锋利的刀锋划过箭尖,宗玚的拇指与食指一捻,这徽记便被削去。
他的手法完美,没有丝毫痕迹留下,现在这支羽箭,就仿佛从未印上过徽记一般。
而站在宗玚身后的几位侍卫们,纷纷以手扇风,目光飘向别处,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一般。
宗玚将擦拭干净的羽箭放到檀木盘上,递给校尉,目光平静。
校尉会意领命,双手捧檀木盘,朗声道:“属下这就将这只箭呈给宗老将军和锦衣署过目。”
宗玚点头,依旧留在了蝶宫之中,等待着闻鹤苏醒。
——
闻鹤其实在跌下宫城,闭上眼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意识,所以并没有感受到过多的疼痛。
反而是女医官在为她检查身体其他内伤的时候,手指在她的锁骨和右肋骨处轻按,让她忍不住皱眉痛醒了过来。
“嘶——”闻鹤轻哼一声,“本来没伤,你再按就有伤了。”
“闻鹤公主!”女太医的眼眸之中『露』出亮晶晶的欣喜目光,“你醒啦,可还好?”
闻鹤觉得自己的眼皮有些沉重,很难再抬起来,她依旧闭着眼说道:“不甚好,我再晕会儿。”
于是,闻鹤没了声响。
这一次,她没有陷入无意识的昏『迷』之中,反而陷进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梦境里。
一个有关于她还未穿越到这里之前,有关于前世记忆的梦。
“文鹤,你怎么又偷跑出去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外面『乱』外面『乱』,凡事还是要以你自己生命安全为先。”坐在办公桌后,腆着肚子的中年人拍了一下桌子,怒声说道。
桌上的水杯被他一拍桌子,清水面上『荡』出点点涟漪。
闻鹤漫不经心地靠在办公桌边上,双腿修长,高马尾,面容清丽,眉心一点熟悉的痣。
她口中嚼着泡泡糖,吹了一个泡泡,看着它越来越大,然后噗呲破裂。
“上头的领导并没有限制我们自己的个人行动吧?”闻鹤手指屈起,轻叩桌面,“我们进入战『乱』区,不就是为了救死扶伤来的么?”
“外面『乱』,说明伤者更多,不是么?”闻鹤拍了一下桌子,“队里医生这么忙,也就只能我们这些打下手的出去找了。”
说罢,闻鹤便站起身,准备走出办公室。
“文鹤,你是随队唯一的翻译,我们需要你。”中年人沉声说道。
“现在躺在残垣断壁和炮火里挣扎的伤者,才更加需要我们吧?”闻鹤回身,眼眸明亮,“既然我自愿来到这里,就代表我接受了可能会遇到的所有危险。”
“唉——”中年人叹了一口气,马上站起身来,将挂在椅背上的衣服披上,跟随闻鹤的步伐而出,“我随你去。”
闻鹤没什么医术天赋,也就仅仅会几门外语而已,她是这队无国界医生里唯一的外语翻译。
战『乱』区资源匮乏,人手不足,她一个与当地人交流的翻译也经常执行搜救任务。
这几日,外面战事格外纷『乱』,炮火流弹齐飞,离这不远的居民区也受了波及。
但执行搜救任务的队友们全都入了战『乱』区寻找伤患,惟闻鹤一人被留了下来。
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他们确实非常需要闻鹤的翻译。
本来领导准备将闻鹤单独留在安全区内,但闻鹤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接受自己的特殊待遇,偷偷跑出去带了好几位伤员归来。
闻鹤提着装着绷带和『药』水的简易医『药』箱,抬眸看着空中呼啸而过的流弹和炮弹,皱眉叹气。
她轻巧地躲避四处掉落的『乱』石和硝烟,在残破的居民区之中寻找伤患。
战『乱』区条件很差,大多数情况下,深入一线的搜救人员要想找到伤患甚至只能通过肉眼寻找。
闻鹤的视力极佳,很快在一处断裂的水泥横梁之下,发现了人类衣物的痕迹。
她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钢筋和碎石,来到断裂横梁前,认真清理上面的碎砖。
这处居民楼是被炮弹炸塌的,有的人逃了出去,有的人却没能逃出去。
干涸的鲜血混合着碎石,看起来有些可怖,闻鹤颓然叹了一口气,失去了希望。
就算下面有人,恐怕也凶多吉少吧?
她站起身来,正准备放弃,就看到碎石忽然动了动,一根苍白的手指从里面伸了出来。
闻鹤哽着的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马上继续将碎石扒开,看到了被砖石压在下面的人。
灰黑的灰尘与鲜血落在他的脸上,闻鹤没能看清楚他的面容。
她只记得那炮火的巨响声与硝烟中,那黑暗之中明亮且深邃的一双眼眸。
闻鹤眉头微皱,正打算俯身将他牵起,就感觉到自己仿佛跌进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潭之中。
她猛地睁开眼睛,入目却是蝶宫寝殿里的精致纱幔,袅袅『药』香在窗明几净的房间里缭绕。
闻鹤手轻轻一动,扣住纱幔的精致铃铛发出清脆声响。
此时的房间里极安静,闻鹤同时听到了衣物擦动的声音。
她忽视右臂的疼痛,勉强扭头朝床外看去,以为在床头守着的是小鸾。
但没想到,一双漂亮深邃似寒天冰雪的眼眸撞入她的视线。
是宗玚啊……
闻鹤细眉微动,只觉右肩膀疼得厉害。
不过也多亏那个倒霉『射』箭的,自己飞身相救,应该是成功打消了皇帝对自己的怀疑。
问题就是,这箭『射』得是真的有点疼。
闻鹤轻轻抽了一口气,看着宗玚问道:“后来如何了,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宗玚摇头,他只抱着闻鹤回了蝶宫,其余之事,他倒还真不知道。
不过若是有父亲在,那应当是不可能再出大『乱』子的。
闻鹤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又问道:“我有啥事吗?”
有没有缺胳膊断腿骨折啥的?
宗玚摇头,闻鹤的伤仅仅是皮肉伤,神箭诸葛府的人,还不至于心黑到在箭伤淬毒的程度。
他伸手,牵过闻鹤的手,却发现她左手攥得很紧。
闻鹤被他一碰,这才发现自己左手竟然还无意识紧紧抓着一样东西。
她松手,那枚沉甸甸的公主金印掉落到宗玚的手心,在日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无用之物。”宗玚在闻鹤的掌心写下四字。
闻鹤心想这可是纯金的诶,那么重,她要不抓着,那小气的皇帝不给她打造新的了怎么办。
即使内心是如此庸俗的想法,闻鹤却还是戏精地咳了好几声道:“这是皇上亲手所赐,我怎敢弄丢。”
字字忠心,发自肺腑。
宗玚替闻鹤将金印放在桌上,发出咔哒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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