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雨中困兽,荒原孤狮 (第1/2页)
初春的雨总是下得黏腻,像一层洗不净的油膜糊在窗玻璃上。
路明非趴在课桌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耳畔是班主任喋喋不休的文言文讲解。
一个细小纸团飞撞在他后颈,落入后背,痒得像蚂蚁爬。
他懒得搭理后方恶作剧的同学,只是抖了抖衣摆将纸团甩出去。
从开学到现在,他已经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多月。
父母下葬那天,叔叔埋头烧纸,婶婶象征性地哭了两声,转头就和卡塞尔信托的古德里安先生商量遗产和抚养费的问题。
路明非没哭,只是盯着墓碑上并排的两个名字发呆,脑海中空空如也。
回到叔叔家,他想把自己关在房间一个人静静,但小胖子堂弟的呼噜声太响,他盯着天花板一个人失眠到天亮。
班上的同学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路明非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听说是寒假的时候打游戏被骗了,压岁钱全搭进去了……”
“真的假的?”
“我说怎么开学到现在他都没去过网吧,他父母也不管管。”
“嘘——他爸妈好像闹离婚呢……”
流言像霉菌一样在潮湿的春天里疯长。
起初只是窃窃私语,后来渐渐变成明目张胆的调侃。
路明非听见了,但他没力气反驳。
直到那天体育课,他蹲在操场边系鞋带,身后传来某人刻意拔高的声音:
“喂,路明非,听说你爸妈在国外离婚了,谁都不要你,把你扔给你叔叔了?”
说话的是班上的体委,一个总爱把校服袖子撸到肩膀的男生,此刻正咧着嘴笑,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
路明非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慢慢站起身,转过身,看着对方。
体委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但嘴上还在逞强:“干嘛?瞪我啊?有本事叫你爸妈回来揍我啊?”
路明非没说话。
只是突然一拳砸在了对方脸上。
体委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两步,鼻血瞬间涌了出来。
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路明非:“你他妈——”
路明非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扑上去,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拳头雨点般落在对方身上。
体委比他壮实,但路明非的力气大得惊人,把他死死压在身下,每一拳都砸得结结实实。
周围看热闹的学生尖叫着跑上来拉架,但路明非硬是顶着三四个人的拉扯,把体委揍得眼角开裂、鼻血横流,最后蜷在地上哭嚎着求饶。
“路明非!你疯了?!”班主任闻讯赶来,厉声呵斥。
路明非喘着粗气,拳头还攥得死紧。
他的指节破了皮,血珠渗出来,但他感觉不到疼。
他只觉得解气。
……
“路明非家长是吧?您看看您家孩子干的好事!”
教导主任办公室里,班主任敲着桌子列举路明非的种种罪行,婶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狠狠剜了路明非一眼。
“对不起,老师,是我们家没管教好……”婶婶赔着笑,转头就掐住路明非的后颈,指甲几乎陷进肉里,“还不快道歉!”
路明非梗着脖子不动。
“路明非!”婶婶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他终于低下头,对着体委和他父母含糊地说了句“对不起”,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体委的母亲冷哼一声,看着因在地上扭打浑身脏兮兮的路明非,满眼都是嫌弃与鄙夷:“小小年纪下手这么狠,没爹妈教就是不行。”
路明非猛地抬头,瞳孔缩得像针尖。
婶婶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在按待宰年猪,脸上表情写满了谦卑:“您消消气,是我们没管教好他……”
最终,在班主任的调解下,路明非不仅要写检讨,还得替体委做一个星期的值日,而婶婶则“慷慨”地表示愿意承担医药费——当然,这笔钱最后会从路明非的生活费里扣。
回家的路上,婶婶的骂声就没停过。
“你知不知道医药费多贵?啊?你叔叔一个月才赚多少钱?你倒好,逞英雄是吧?你爸妈死了没人管你,你就无法无天了?”
路明非沉默地听着,指甲掐进掌心。
回到家时,叔叔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见他们进门,他放下报纸叹了口气:“明非,先去洗个澡吧。”
“洗什么洗!”婶婶把包摔在沙发上,“先写检讨!明天一早要当着全班人念!”
路明非默不作声地走向卫生间,身后传来婶婶尖利的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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