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狮子獠牙（下） (第2/2页)
“警告，导弹来袭！警告，导弹来袭！”直升机上却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莉莉丝骇然回头怒吼：“怎么回事！？”
带着长长尾流的飞弹群如流星陨落，五架阿帕奇瞬间就被击毁了三架，还有两架在攀升途中也还是被击中了尾翼失控，剩下的几颗飞弹落在港口两边的车队里，瞬间化作火海将车队和百数名武装人员吞没了大半！
一艘快艇在导弹尾流残留的直线下方破水而来，红发的巫女站在船头昂首指着前方，灿灿如火的长发下方四叶草耳坠闪烁夺目银光，舰队的战旗在她身后招展开来恍若凤凰羽衣，紧接着舰炮朝着她所指的方向再次射击。
炮弹划破天空的痕迹映在她宝石般的瞳孔里，像是一道跨越山海的桥梁。
“诺……诺！？”恺撒呆住了。
还不待他有更进一步的反应，快艇上的诺诺回头架起重机枪就朝着前方围堵恺撒的八艘快艇扫射起来，她身后的战舰下方数艘小艇载着全副武装的西班牙分部成员紧随而来，像是跟随女王冲锋的猛士。
“必须！我必须要娶她！”恺撒呲着牙晃了晃脑袋满脸志得意满，随后手持沙漠之鹰就杀向了海边。
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莉莉丝还来不及再次龙化，恺撒就已经先一步两枪打穿了她的小腿。
“又一次，还是我赢，莉莉丝门主。”恺撒再次以沙漠之鹰抵住了莉莉丝的额头，这次双腿中弹的莉莉丝再难逃脱了。
“这也是你的计策吗？不愧是继承恺撒之名的男人！”莉莉丝眼神怨毒的盯着恺撒问。
恺撒却只是抬头看着那红发在风中凌乱的女子踏上港口，穿梭在炮火之中不急不徐的向他而来。
“是爱情！”恺撒脸色严肃，十分肯定的点点头。
莉莉丝也不知是被他这回答无语到了，还是之前对战时的旧伤复发，她抽了口冷气，一翻白眼就又昏了过去。
“诺诺！”恺撒朝着前方大力挥手高喊道。
“我才离开一天，你就惹上桃花劫了？”陈墨瞳走到恺撒前方，低头看了一眼表情扭曲、昏迷不醒的莉莉丝，随后闭起一只眼冲恺撒挑眉问道。
“我以母亲古尔薇格的姓氏发誓！”恺撒立刻竖起三根手指，“我是受害者！绝对没动其他不该动的心思！”
“知道啦知道啦！信你。”陈墨瞳呲牙笑了起来，拍了拍恺撒的肩膀。
“可你怎么会……突然回来？”恺撒惊喜的问。
陈墨瞳闻言笑意忽地收敛了起来，抬手就揉乱了恺撒的金发，呲着虎牙问道：“你还说呢！？谁大老远游泳过来把手机号报给我的？还说什么不论你在哪，不论啥时候，你打过来，我一定会接~”
“那你倒是接电话啊！”
恺撒有些无辜的略微低头，从包里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的手机说：“没骗你，我一直都带着手机，只是出了些意外，钻进了个包围圈所以信号被屏蔽了。”
“哦哦！对了！刚好你带人回来了，跟我走一趟！？”
陈墨瞳舒展了下肩膀，问：“干嘛？揍人吗？”
“是啊。”恺撒点点头。
“走着！你不知道那邮轮上有多无聊！我早就手痒了！”陈墨瞳咧嘴露出了个标准的“杀胚”笑。
恺撒正欲招呼人和他赶赴总部大楼，突然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正在和女战斗员秀肱二头肌的熟悉身影：“芬格尔！？是我眼花了吗！？”
芬格尔闻声立刻撇下那翻白眼的女战斗员，小跑着来到了恺撒面前：“恺撒老大！是我，是我，嘿嘿！”
“他？怎么会在这？”恺撒疑惑地看向陈墨瞳问。
“说来话长，你不是急着去揍人吗？”陈墨瞳瞥了一眼芬格尔，随后对恺撒说：“路上说吧。”
恺撒点点头，立刻冲着后方战斗人员大喊道：“我是恺撒·加图索！加图索家现任家主，领队是谁！？过来！”
领队的卢卡斯闻言立刻丢下还没捆好的俘虏冲了过来：“家主！太好了！您没事就好！我是武装部负责人，卢卡斯·加图索。”
“留下一部分人把俘虏安顿好，带上其余人，立刻跟我走！”恺撒也来不及寒暄，立刻沉声道。
“是！家主！”卢卡斯立刻应道，随即便转身按着耳麦大吼：“五队、六队留下，把俘虏带回舰艇关好！一队、二队、三队，立刻整备，随我跟着家主出发！”
临走时恺撒突然灵机一动，回头对帕西说：“再把那个女人带上！一会儿说不得能让她直接下令撤退。”
很快三辆越野车和六辆轻型装甲车组成的车队就朝着恺撒来时的方向，呼啸而去。
“所以，是芬格尔这家伙要调查一个猎人网ID叫‘太子’的人，而刚好这个人还发布悬赏在追捕一个我们加图索家的人，于是他就潜入邮轮让你来帮我，换我欠他个人情好帮他查这个‘太子’？”路上，恺撒好不容易才在陈墨瞳和芬格尔的七嘴八舌下捋清了事情的脉络。
“简单来说……”芬格尔挠着后脖颈，悄悄看了眼陈墨瞳。
陈墨瞳没好气的双手抱胸，点点头道：“是的。”
恺撒摩梭下颌思虑了片刻，随后冲芬格尔点点头道：“当然没问题了，之后我会让帕西全力配合你调查。”
芬格尔双眼发光的望向恺撒，双手合十道：“太好了老大！从此以后，我就是你们两口子最忠实的马仔！大哥嫂嫂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我可不想被比我大五届的留级师兄叫嫂子。”陈墨瞳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随后他又看向恺撒问：“要去哪？还没到吗？还不到的话，我就要忍不住锤芬格尔热身了！”
后座的芬格尔立刻缩到角落里双手抱胸：“咦！不要啊，哭唧唧！”
恺撒却丝毫没被芬格尔浮夸恶心的表演影响，反而一脸振奋的笑着说：“西班牙分部的总部大楼，一个郊区造船厂的行政楼。”
“西班牙分部的许多文职人员都被困在了那里，昨夜……也是靠他们帮助我才能突围到港口，虽然他们的战斗力确实有所欠缺，不过人都还不错。”
陈墨瞳看他嘴角噙着笑意，忍不住揶揄道：“看来家主大人和下属们的关系挺融洽嘛。”
恺撒回望她那双宝石般的红瞳，轻笑着说：“其实，是他因为他们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他转身看向车窗外逐渐破云的阳光，眼瞳比云散后的天空还要蓝的纯粹：“世界就那么大，有些事情不能逃，也逃不掉。在向你求婚前我其实很犹豫，不是说犹豫娶你，是在犹豫我是否有了足够的功绩，算一个真正的男人。”
“但或许，衡量一个男孩是否长成真正男人的并不是功勋和荣耀，也不是西装风衣里衬着的黄金，是肩膀上能扛住的责任——作为丈夫的责任，家主的责任，甚至可能很多年后……还有作为父亲的责任。”
“我不认同莉莉丝和弗罗斯特一切以利益出发甚至能舍弃人命的观念，看到西班牙分部那些成员，我便更坚定了这个想法。因为那些人，他们有的曾为家族赴汤蹈火而落下伤残，有的家人卧病在床，为了筹钱治病而劳碌奔波，他们都有自己的爱好，自己希望的人生，他们为了家族拼命不过是想更接近那个想要的人生，亦或是想让家人过的更幸福些，为自己而骄傲……”
“他们，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有着独立灵魂的人，是他们一起组成了加图索这个庞大的家族。”
“我当然可以一走了之，反正我从不那么在乎这些荣华富贵，但他们不行……也许真的不是每个人都有的选，所以，我才要留下……”
“我来给他们一个选择，一个真正可以拥有想要人生的选择。”
“哟，我的未婚夫一夜之间从中二少年长成大男人了！”陈墨瞳露出虎牙轻笑，抬手揉乱了恺撒那一头金发。
“你这话，有歧义。”恺撒轻轻挑眉。
说话间，西班牙分部的总部大楼已经遥遥映入了眼帘。
可下车之后，所有人看到眼前的景象都只有一个念头——人间地狱！
别说恺撒，就连被俘虏的莉莉丝都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那些尸体一直铺到了大楼门外数百米，外围大部分都是莉莉丝的手下，他们每个都死的异常惨烈，几乎都是如同吊死鬼般不甘的瞪着眼睛大张着嘴，可面容却如久旱的田地般枯槁开裂，身上皮肤亦是如此。
最诡异的是，恺撒随意翻转查看了几具尸体，竟然没有一人身上有枪伤或者刀伤！
“这是什么武器造成的！？毒气？！辐射！？”恺撒震惊的回望向莉莉丝。
莉莉丝满脸惊恐的望着一地尸骸，红唇颤抖却只是反复重复着一句话：“是真的……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说清楚！？”恺撒揪起莉莉丝的衣领怒吼。
莉莉丝抽搐的脸颊突然定格在了诡异的幅度，她眼神阴鸷一言不发，似乎是在嘲笑恺撒。
恺撒也顾不得再逼问，丢下她就大步闯进了大楼里，边跑边大吼：“马丁！？汉斯！？”
“南希！？安东尼奥！？”
“回话！听到就回我一句！我是恺撒，我带人回来救你们了！”
恺撒站在满地尸骸中，仰着脸嘶声大喊着那些才刚牢牢记住的名字，镰鼬领域无意识的扩张到了最大。
可不论是心跳声、呼吸声还是呼喊声，镰鼬都没有带回来一丝。
整个大楼寂静的像是午夜的墓园，连风经过都要噤声。
恺撒一边呼喊一边向里走，一个不慎被脚下的尸骸绊了一下，他下意识低头看去，瞬间脸色就僵硬了。
是那个爱钓鱼的光头，杰克。
杰克仰着头，光头上凸起的干枯血管像是窗户边枯萎的细小藤蔓，瞪大的眼眶里眼球已经完全萎缩成了一团暗红色的血团，双颊凹陷大开着的嘴里牙龈舌头萎缩，像是被恶魔吸干的精魄的干尸。
恺撒抬手按着额头后退了两步，却无意间又踩到另一具尸体。
他回头看去的时候冰蓝色瞳孔瞬间紧缩。
是南希，那个看起来脸颊有些圆嘟嘟的女生，可她现在似乎只剩下了直接贴在头骨上薄薄的一层脸皮。
恺撒脸色愈发惨白，清晨阳光透进来照在他脸上恍如透明，他的视线顺着阳光向大堂里延伸……
“家主，我叫卢瑟斯，我爱骑机车……”
“家主，我叫安东尼奥，没什么特长，平时爱去健身房锻炼算不算……”
“家主，我叫露西亚，是文案，平时喜欢看书，自己写了本小说想试着出版……”
……
“哦！？卢瑟斯，等之后我送你一辆哈雷，我们一起跑一圈卡比托利欧山如何！？”
“安东尼奥，健身怎么不算呢？不错的肱二头和胸肌，哪天比比卧推？”
“露西亚，我投资过的一家文学社可以帮你出版，当然，你签名的第一本可得归我。”
当时的贵公子也分不清自己这些随口的话是不是承诺，他只是想要这些人能安心的相信自己而已。现下家族情况如此复杂，诸事繁杂，也许解围后他就要立刻飞回罗马统御大局，再之后还可能要飞北极，飞去世界各地处理各种各样让人恼火的繁杂事务。
他会送给杰克一副价值千金的鱼竿，但基本不可能和他一起出海钓鱼；
他会如约把自己最爱的那辆哈雷送给卢瑟斯，因为他从此以后或许就再没有机会和时间骑着机车绕山了，更别说和卢瑟斯一起；
他也会帮露西亚把小说出版，买一本也不是问题，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只是他大概也不会有时间翻开看看……
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亲自再临这个海岸的分部视察。
但现在，他只祈求还能再看到哪怕一张熟悉的面孔，不论是谁，只要还活着，他一定会把说出口的所有话都兑现。
可走过大堂，踏上楼梯，他所见的除了尸骸，还是尸骸。
那股深深的无力感穿越时间空间，像是附骨之蛆般的再次缠绕上了恺撒，清晨如雾般的阳光里，他的影子却越来越暗，越来越深。
陈墨瞳和芬格尔紧接着也走进了大堂，芬格尔为了不踩到尸体，只得缩手缩脚的在遍地尸骸里蹦跳；
但陈墨瞳却皱起眉头蹲下了身子，或许在旁人眼里只有横尸遍野的惨状，可在她眼里，一场诡异的屠杀已经缓缓的清晰起来，慢慢展现。
“师妹，阿不，嫂嫂，你这是看出什么了？”芬格尔好奇的问。
陈墨瞳没有立刻搭话，而是两步跨过那些尸体纵身跃上了前台的高桌，环视了一圈地上的尸体后她眼神立刻锁定了一道紧闭着的安全门。
“尸体们呈现不规则的圆弧，但中心……就在那。”陈墨瞳眼神不安的看向那道门。
芬格尔闻言好奇的蹦到了安全门前，握着把手一拉又一推，随后摊手道：“锁死的啊？”
陈墨瞳眼神也迷茫了一瞬，那道门明明是锁死的，可尸体不论倒地朝向还是根据死前目光锁定的位置来推断，杀死他们的人或者东西——就在那个方向。
“辐射或者电磁冲击之类？”她皱着眉头思索起来，“不对，死亡顺序不对。一些尸体之间死前有明显的交互，还有奔逃的痕迹，如果是辐射或电磁脉冲的瞬间扩散，他们应该是在几乎同一时间死亡才对，更别提看起来有些靠近那道门的人反而死在了远离那道门的人之后。”
“几乎所有尸体都瞪大了眼睛，比起受到惊吓……这更像是他们……在试图寻找什么？”
就在她思索之际，恺撒却脚步匆匆的从楼上冲了下来，他面色竟有些振奋，看到陈墨瞳和芬格尔之后更是欣喜的喊道：“诺诺！芬格尔！帕西呢！？帕西呢！让他过来！快！”
“怎么了？”陈墨瞳疑惑的问。
“少了两个人，没看到他们的尸体……他们，一定还活着！”恺撒振奋的大吼，“让帕西立刻带人去找！”
“叫汉斯，和马丁！西班牙分部部长和一个实习生！”
门口的帕西听到声音，立刻踏了进来，躬身道：“好的家主，我这就安排。”
陈墨瞳从高桌上一跃而下，恺撒正巧来到她身边，立刻伸手扶了一下以防她被尸体绊到。
“恺撒，我有个发现。”她指了指那道门。
恺撒微愣，随后道：“我知道，那是通往楼下停车场和配电室的门，怎么了？”
“我怀疑，这些人的死因恐怕和那道门后面的东西有关。”陈墨瞳低声说。
恺撒虽然疑惑，但他对于未婚妻的侧写能力也十分有信心，于是立刻招呼了两个人跟过来，同时对剩下守在门口的其余人说：“带人……把尸体都整理一下收拾好。”
“之后，全都好生安葬，记住，要按家族最高规则。”
“家主！？全都按最高规格吗！？”来人震惊的问。
“是的，这里所有西班牙分部的人，都按最高规格安葬，如果有家眷，都按烈士家属待遇安排。”恺撒声音低沉了下来。
随后他让两个人护在陈墨瞳身边，自己却一马当先的走向了那道门。
狄克推多划出一道残影，安全门锁应声开裂。
恺撒一手握着沙鹰，一手握着狄克推多缓缓走进了楼道。
跟在他身后的陈墨瞳在经过安全门时下意识看了一眼，随后问身边两人：“看得出什么材料吗？”
“家族大部分这类安全门都是高强度的复合钢材，连钢芯穿甲弹在一定距离外都可能无法一击洞穿。”一名护卫回答道。
“导电性呢？”陈墨瞳又问。
“一般还是会导电的，所以有些设施的安全门会加一层绝缘涂料……”那名护卫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安全门的外壳，却摇了摇头：“这道门的外壳似乎加装的是一层陶瓷，也能绝缘，但这在家族制式安全门里……不太常见。”
“诺诺！？”楼下的恺撒探头喊道，“怎么了吗？”
“没事，来了！”陈墨瞳回道，随后看向那名护卫说：“好，我知道了，谢谢。”
恺撒见陈墨瞳跟了下来，这才再度向前推进。
地下室里就干净的多，没有一具尸体。
但走到配电室前的恺撒却陡然停住了脚步。
陈墨瞳也几乎同时看到了墙上那些痕迹——弹痕。
“有人在这里爆发过一场短促的枪战！”陈墨瞳低声说，随后她皱了皱鼻子：“什么味道！？”
一名护卫也立刻应声道：“焦糊味！像是……人被烧焦的味道！”
恺撒立刻比了个战术手势，两名护卫立刻一左一右的贴在配电室大门两侧，恺撒咬着狄克推多握紧沙漠之鹰，另一只手将陈墨瞳推到安全位置，随后竖起三根手指一根根落下。
陈墨瞳竟出奇的不似平常那般推开恺撒抢着上前，反而乖巧安静的顺着恺撒稍稍后退了些，但也始终保持着一伸手就能拉住恺撒的距离。
随着恺撒最后一根手指落下，他一脚便崩开了配电室的大门，两名护卫一个半蹲一个直立着立刻贴墙转身抬枪瞄准。
入眼的一幕让大家都呆住了。
寻常的配电箱和变压器后方，是一道没有完全降下的暗门铁栅，他们缓缓走了进去，入眼的空间比想象的还要更加庞大，这里面似乎有吸音的隔层，而且变压器足足五排，功率也大的吓人，最中心的圆柱形机器上贴着核辐射警告的标识，圆形基座的下方四角各竖着一根雕刻玄奥花纹的青铜柱，手臂粗细的电缆从基座下方并排延伸而出连到前方横梗着的玻璃舱群。
四周电线还在不断的爆闪着火花，那些玻璃舱也全都被炸的四分五裂，看起来是经历了一场很仓促的销毁。
暗门旁的密码键盘上有两发弹孔，像是被人内部破坏的。
“他妈的，我成源稚生了！？”恺撒惊怒交加的骂道。
源氏重工下曾藏匿了赫尔佐格的实验室，这件事在后来《瀛洲事件报告》里他也听楚子航和源稚生提起过，当时他还嘲笑源稚生迟钝到连床底下有人都没发现，没想到地球是圆的，回旋镖虽然来迟了，但还是到了。
西班牙分部必然是在暗地里做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实验，可他在这里待了一个晚上，甚至还曾来过配电室巡视，却完全想到也没察觉到一墙之隔的后面还别有洞天！
他立刻回头瞪向那两名同为西班牙分部的护卫，却发现那两人同样的震惊，甚至惊讶到枪都放了下去。
“你们，不知情！？”恺撒还是愠怒的问了一句。
“家主，我们真的不知道！”
“是的家主！我，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两名护卫回过神来，急忙辩解道。
“把领队喊下来！”恺撒微微咬牙，“对了，还有那个女人，莉莉丝，一并带下来！”
两名护卫立刻如蒙大赦的转头就跑。
陈墨瞳却拉了拉恺撒的衣袖，随后指向了一台已经完全损坏的大型变压器旁。
恺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随后瞳孔骤然紧缩，接着缓缓的扩大。
那是两具焦糊的尸体，甚至可以称作是两块人形的黑炭了，上一次恺撒见到烧成这模样的人，还是从极乐馆捞出来的路明非。
他略有些颤抖的蹲下身子，看向其中一具尸体那断裂的小腿骨——是左腿，和汉斯伤的一模一样。
沉默了很久，他又像是生锈的机器人般转头看向了另一具尸体，那身形，再熟悉不过。
陈墨瞳轻咬红唇，却不知该说什么，她红瞳微颤，突然看到了那具尸体一只手攥紧了拳头贴在胸口，下意识的问：“他手里……是不是握着什么？”
恺撒闻言似乎是魂魄突然归位了，他尝试着，小心翼翼的伸手，却还是无意的掰断了那具尸体的两根手指，也终于是拿出了那具尸体窝在手心里的东西——
一枚边角已经烧熔的铁片，仔细看的话还是依稀可以辨认出来，那是和陈墨瞳耳坠一样的——四叶草。
“我的幸运物，送你了。”
恺撒没有说话，但口中却发出了像是骨骼被咬碎般的脆响。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领队的卢卡斯和被护卫扭送的莉莉丝到场，恺撒这才低头起身。
“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恺撒·加图索，你们是自作孽啊！”莉莉丝先是也震撼的呆愣了片刻，随后却突然纵声狂笑了起来。
恺撒默默的扭头看向她。
莉莉丝正欲继续嘲讽，可对上那双刺骨冰寒的黄金瞳的瞬间，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眼神，简直就像是狮子在她面前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咬断她的脖颈，黄金瞳的森冷光芒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溢散，每一丝光线都像一颗尖锐的獠牙刺入了她的身体、灵魂，痛得她浑身颤抖。
“你们都知道些什么，说，否则……”恺撒像后仰起头，颈椎发出巨兽獠牙咬合般的脆响，他死死盯着莉莉丝和卢卡斯，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却让两人心跳骤然失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恺撒身后的陈墨瞳也被这眼神震住了一瞬，她是第一次见到恺撒眼里有那么残暴的杀意，好像恨不得立刻就要把莉莉丝和卢卡斯都撕成碎片，这一刻的恺撒完全没有往日贵公子的绅士，中二少年的热血。
他阴冷的像是一条龙，一条真正想要毁灭世界的巨龙。
陈墨瞳忽然心口一滞，她感觉好像有什么正在从她心里被剥离，变得越离越远。
“我……家主，我们武装部常住地并不在这边，平常也只有一部分会分到这里驻守……我，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卢卡斯竟是在恺撒的眼神里单膝跪了下去。
莉莉丝还想讥讽两句，可恺撒那噬人的眼神却让她浑身冷汗直流，最终还是退缩般的低下了头：“我知道的也不多，是有人告诉我，西班牙分部的总部大楼下面藏着能颠覆整个混血种界局势的武器……”
“我并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我连那个人的具体身份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猎人网的ID是‘太子’，他秘密发给我的视频里，那被杀死的人也是这样的惨状，但视频里只有一道模糊的影子，他说……那就是能颠覆整个混血种界的武器。”
“我一开始当然不信，甚至在看到这些尸体之前我也并不是真的相信。我本来最大的目标就是你……至于这个我原以为大概率是假货的武器，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寻找，因为你们的天谴，实在给了圣殿里那些老人太大压力，所以我们才会决意孤注一掷。”
恺撒收回了目光，看着那两具尸体似乎是在沉思又像是在哀悼。
大概三分钟后，他才低声道：“带走。”
卢卡斯也如蒙大赦的起身，带着护卫拉着莉莉丝转身就跑。
诺大的空间里，很快就只剩下了恺撒和陈墨瞳两个活人。
“我其实和他们每个人都不熟，都是昨晚才第一次见……”恺撒突然说，“这个断了腿的是分部长，汉斯。大概是之前被队友背叛打中了脑袋，看起来总是又愣又呆，我才见他时一直在疑惑，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当上一个分部部长的？”
“这个小家伙，或许还没满十八岁呢，正是热血激荡的年纪，反正我和他同龄的时候已经骑着摩托在祖地里绕圈拉烟了。不过他和我一样，有个混蛋老爹和生病的妈妈……妈妈……他，还没……还没拿回父亲的荣誉，妈妈的尊严……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死在这了呢？”
“恺撒……”陈墨瞳在他身边蹲下，轻声安慰道。
“抱歉……你大概也不想听这些无关人的故事吧。”恺撒苦笑着摇摇头。
“不，我想听。”陈墨瞳抱着双膝蹲下，凑到了恺撒身边，“我想知道，这些陪你渡过昨天那个艰难夜晚的人，都有些什么让人赞叹的故事。”
她也是第一次，这么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试探着抓住、握紧另一个人的手。
红发如泻，四叶草耳坠藏在其中若隐若现的闪着银光，她感觉到恺撒也握紧了她的手，这一瞬间像是那个远走的少年又重新回到了她面前。
于是陈墨瞳尽量试着以略显温柔的语调说：“听完他们的故事，我们就一起，还他们一个真相。”
恺撒将那边缘被烧熔的四叶草在手心握紧，微微咬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