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乾坤无私 (第1/2页)
“我这半年在贞元治下游历,所到之处,皆有仓禀丰实政清人和之势,奕儿得谷空大夫医治,脸上瑕疵消褪,与苏博士办学也颇有建树,这孩子宽和厚道,聪明稳重,可承袭家业。”
男子清朗温雅的声音,低低盘旋在华屋画楼。雪停天霁,阳光照在斑斓精致的雕花廊柱,消去了王相府长久以来的暗淡和阴沉。
王庭闲玉冠轻裘,端坐南窗之下,自唯一的嫡子去世,他心灰意冷,除了勉强应付朝务,大多时间辗转病榻,对外界的事并无多少关注。
此时听完胞兄讲述,知他意图,问:“你可是要我族改投贞元朝?如此,怕是难以保全惠安境内的族产和家仆。”
王泊之眼中浮起隐隐怒色,道:“兄长迫于无奈蛰伏肃王之下,但他哪里在治国?完全是胡作非为,训团练替士绅,以暴力代教化,此乃生民社稷之祸。”
“此非长治久安之策,朝中臣子个个心知肚明,却无一人敢言。”王庭闲苦涩一笑,带着难以言说的颓败之情。
“琅琊王氏百年屹立不倒,至这一辈,子孙却渐渐凋零,再不同心协力,祖宗家业怕是难守,靖王说要扶持奕儿,想来不会因阿仪而记恨我族。”
王泊之在崇州见过侄儿,王奕绝口不提和大房的恩怨,却将阿姐与靖王夫妇的纠缠原原本本地向他坦白。
王庭闲捻动袖里书信:“西郡王琅也曾给我来信试探。”各大望族皆因战乱损伤,琅琊王氏虽不如从前,却依旧是,各方争取的对象。
作为浸润政坛数十年的老手,他早就看出先太子一系更有前途,但承肃两王不择手段,以无底线对有所为有所不为,短时间内,也未必轻易败落。
何况嫡子已逝,他的雄心和傲气被消磨殆尽,如今肉身屈在惠安朝,不想为了没有亲生骨血继承的家业去冒险。
原本以为好好谋划一番,辅佐靖王成就帝业,嫡子以国舅身份执掌左相,可将家族的权势推向登峰造极的顶端。
可谁知,靖王竟将唾手可得的皇位让给贞元,他宠爱的发妻苏氏是云国长公主,王淑仪也查出父母的死因向他复仇。
人算不如天算,高崖之上,无限风光,但峰顶之下,尸骨累累,他能苟活至今,已是老天垂怜。
酸涩半晌,才摇了摇头:“我既老且病,长房已无嫡系,今后族务便交给你和奕儿,只求你们荫遮我那两个庶子平安度日。”
王泊之听兄长意趣萧索,劝慰道:“大兄有所不知,贞元和靖王都有改革吏制之意,不再沿庶小不上从二品的旧例。”
什么?王庭闲震惊得无言以对,一时庭院深寂,锦帘绣幔,似乎隔绝了世间喧喧纷繁,直到下仆上茶,他才回过神来:“他们,居然,要改这千百年的规矩?”
“为何不能?书院已免费招收有资质的贱民之子,贞元在册封江五娘子的诏书上,对她不偏高低普教之行大加溢美。”男子清浅的语意,近在咫尺。
“靖王,他竟敢?”王庭闲豁然起身又豁然萎顿,他敢的!似乎听到,沉寂多年的紫金大钟因他而轰鸣,被他下令凌迟的土匪在撕心裂肺地惨号。
似乎看到,无垠的秋空下,长长的官道上,蜿蜒数十里的木桩,挂着死不瞑目的千余颗反抗者的头颅。
如此酷烈手段,原来除了震慑土匪乱民,还要警示他这般的高门嫡系,赫连氏的男人果然全是虎狼,不同的,只在于他们捍卫的信念。
王庭闲手心冷汗涔涔,王泊之眼里却颇为欣赏:“乱世风云际会,只要法理说得通,皆可推倒从来,何况,苍天好生之德不偏众生,我看贞元和靖王此举,也说得上乾坤无私,符合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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