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交易 (第2/2页)
若非三日前,她偶然间听两个小女婢议论,得知叶白芷和紫苏的下落,她也不会再次求到林煜跟前去。
苏挽卿很清楚,两个深居内院的女婢,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晓外面的事,何况还是两个别国的副将。此事定是林煜授意,目的便是让她求救无门,乖乖任他摆布。
他需要她的助力,而她就算不能为他所用,也不能落入太子之手。
如今她已是林煜的人,眼下看来,林煜也接受了她的建议,只是不知,紫苏和叶白芷何时才能脱困。
她赤着脚下床,慢慢走到镜前。
镜中浮现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她端详着那个身影,一身白色亵衣,一头青丝披散着,衬托着一张秀美的脸十分苍白。
悄悄摸出梳妆台上一个香囊,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一枚同心锁,锁扣已经磨损,可见时常被人抚摸。
苏挽卿对着那枚同心锁喃喃自语:“顾庭,对不起!此生终究是我负了你。若你在泉下有知,定要保佑我,早日为苏家洗雪冤屈!”
同心锁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银光。除了窗外轻微的风声,并无人回答。
苏挽卿长叹一口气,拿起剪子剪开灯芯,只听得噼啪两声,屋里顿时亮堂许多。她摊开纸笔,开始奋笔疾书。
敬王府位于皇城外西南处,距离皇宫约莫大半个时辰,算不得很近。自齐国建朝以来,便有不成文的规矩,越受宠的皇子,府邸离皇城越近。
如当今的太子殿下还是椋王时,王府就在宫墙边上;再比如樾贵妃的儿子川王,虽才八岁,却已获准可出宫开府,王府距离宫城不过一柱香的脚程。
敬王虽然战功赫赫,但生母怀嫔多年来不受宠,到了十六岁还不曾开府,若不是太后寿诞时,樾贵妃提及,要陛下广开恩泽,封赏六宫和诸位皇子,恐怕他至今也没有机会拥有府邸。
身为皇子,若说对皇位全无一点念想是不可能的。但从前,林煜的念想没有那么强烈。
母亲不受宠,他这个皇子自然也是人人可以怠慢。太后仁慈,膝下冷清,念着从前与怀嫔的一点主仆情谊,对他们母子多番照拂,否则,他早已死在六岁那年的冬天。
他十二岁征战沙场,八年来负伤无数,累过的白骨,比敬王府花园中的杂草还要多。要他如他的伯父荣王一般,为了一个女子,甘心放弃储位之争,一心守卫齐国江山,屈居人下,也不是不可以。
但偏偏,天不遂人愿。
十六岁时,他出征南境,与楚国大战,凯旋归来,信心满满,想求父皇为他赐婚,求娶舅父的女儿、自小与他一同长大的表妹怀敏。
谁知刚到京城,便见怀府挂满白幡。原来,怀敏早被中书令之子陈珂看中,欲强行纳为侍妾。谁知怀敏性情刚烈,抵死不从,竟一头撞柱而亡。
林煜悲痛不已,跪在永宁宫外整整一夜,想求父皇主持公道。
他没有见到父皇,是林言钊出面劝解。
“六弟,咱们身为皇子,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那怀娘子性情刚烈,即便入了府,日后必定也少不了拈酸吃醋的事,惹得家宅不宁。陈珂有错,但罪不至死。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他于水利桑蚕一事上颇有见地,父皇很是倚重。已经罚俸三月,闭门思过了。若你再不依不饶,恐惹父皇不悦啊!”
林煜十分悲愤,只能再去求母亲怀嫔。可是母亲闭门不见,一心礼佛。
他便知道,于他而言十分珍视的人,在旁人眼里,尤其是上位者眼里,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物件。为了江山永固,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拿来牺牲。
他小心翼翼地在宫城中讨生活,拿命换军功,不过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再低人一等。可是满身军功又如何,他连心爱的女子都护不住。
自那之后,他便处处留心,暗中积蓄力量,慢慢引起父皇的注意。一切进程,都在林言钊被封为太子之后而加快。
近两年,陛下迷恋道家学说和炼丹之术,身子每况愈下,林煜没有时间再慢慢谋划,他必须尽快出手,在父皇咽气之前将那九五至尊之位夺到手。
马车稳稳停住。
林煜掀起车帘,“敬王府”三个大字映入眼帘。他不动声色轻笑一声,慢慢走下马车。
门房处早有仆从候着。
管家林隋急忙迎上来,双手接过他递来的披风,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三郎已经恭候多时!”
林煜望了望他:“可有说何事?”
林隋摇头:“但三郎是从宫里过来,想来有急事!”
林煜加快脚步。
书房中点满了灯,下人们备好茶水点心,茶水早已凉透,却没有动一口。一个身影规规矩矩的坐着,平静无波的面庞上没有一丝不耐之色,腰间的佩剑在灯光下闪着寒冽的光。他摩挲着剑鞘上的玉佩,若有所思。
他是敬王如今最倚重的人、齐国殿前校尉、靖国公府三公子周文渊。
然而,在旁人看来,他和整个靖国公府,都只为陛下效力。
林煜一脚踏进书房,周文渊已经起身,恭谨地行礼。被林煜一把托住。
“文渊,我早就说过,私下里,你我无须在意这些虚礼!”
周文渊低低应下。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林煜说起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