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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为谁辛苦为谁忙 (第2/2页)

吴庆儿的骨灰最后埋在了离村子几百米远的山脚下,孤伶伶的一个坟,压满了黄纸、白纸,一堆火在夜色中忽明忽暗,诉说着一个庄稼人苦命的一生……

关于赔偿事宜,在吴庆儿头七结束后的第二天就开始谈判了。怕女人们来了哭哭泣泣的碍事,一概没让她们参加,只由吴庆儿的父亲、两个哥哥和村支书、老张(代表方起秀)参加。李天华带着自己媳妇和刘玉明(其实是他的“挑单”即连襟)参加。

吴庆儿父亲还是通情达理的,他克制住情绪后说儿子是自愿去打工的,干的就这营生,生死由命,可落下这一家子人还得过日子。老头算了一笔账,最后要了二十万块。其中:吴庆儿命价五万;孙子才两岁,要拉到十八岁成人就是十六年,每个月二百元的生活费,十六年大概四万块钱,以后上学交学费啥,花销更大,算上五万,就是九万;庆儿走了,留下方起秀一个人拉扯娃娃,太难了,给三万块;老俩口还指望着吴庆儿尽孝呢,这含辛茹苦拉扯了二十多年,起码也得补偿三万吧。

吴老汉沉痛地说着,吴庆儿的两个哥哥在一边不停地点着头。老张也连声说庆儿走了,留下一家老少确实可怜,老人要的一点也不多。

李天华一声不吭,静静地听着,不时沉痛地点着头。等吴老汉说完了,李天华先连声说了几个“实在抱歉”,然后软软地表达了自己的不同意见。他说自己也就开个石头窝子,一年下来挣不了多少钱。吴庆儿活的时候不仅是他的工人,更是他的兄弟,他对吴庆儿生前特别照顾,给别人开四十,给吴庆儿开五十,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愿意。多少钱也换不回人命,但自己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看能不能少要点,以后有困难了比如说孩子上学啥的,到时他会帮忙,但一下子让拿出二十万,确实办不到。

吴老汉说,我们要的已经是最低了,去年王家老奶奶被车撞死赔了六万块,那可是七十多岁的人,有今天没明天的,我儿子还不到三十啊。李天华说你们的困难我知道,你们的心情我也理解,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我就是把场子卖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李天华媳妇在一边抹着眼泪,说她太理解一家人的心情了,特别是作为女人,没了丈夫就没了靠山,谁知道以后咋活,但这要的也太多了,明明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八万块,这一下子翻番了,前面抬埋啥的我们已经花了上万块,再上哪找钱去,逼的我男人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娘三个以后咋活。

吴庆儿的大哥吴新成生气了,骂道:你男人还活的好好的,嚎啥丧,我兄弟已经烧成灰了,你们还心疼一点钱。吴庆儿的二哥吴新财拍着桌子说你们这些老板良心都让狗吃了,光知道合同合同,没见一家老少都倒下了吗?

村支书赶紧劝大家冷静一下,不要庆儿的事还没理完,又生出茬子来。刘玉明也站出来劝大家别吵,说他和吴庆儿一样都是干这活的,死者为大,庆儿如果地下有知,看到大家为了钱争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安生。

李天华媳妇还要拿合同说事,被李老板抽了两个耳光“人都没了,你这个婆娘还搅和啥?”媳妇嚎叫着跑了出去,弄的吴老汉爷三个脸上反而有点挂不住。

老张默默抽了几根烟,沉痛地对李老板说,合同是合同,人情是人情,咱们都是同吃一条河水长大的,你就不知道孤儿寡母的日子有多难过。我是从小没了爹娘的人,日子怎么过的只有自己清楚,一条命说没就没了,一个家说破就破了,有多少痛有多少苦,这些可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大家开始平心静气地谈判,争来争去,最后李天华从八万增加到十三万,吴家父子从二十万降到十五万,谁也不肯再让步。看双方僵持不下,村支书出来打圆场,让大家各退一步,赔偿十三万五,不包括埋葬等已经产生的费用。老张也说这个补偿公道。李天华思索了半天后同意了,吴家爷们三个相互对视了片刻后也同意了。大家白纸黑字签了协议,李天华说明天就把钱送过来。

第二天早上,李天华带着刘玉明来送钱,又邀请村主任和老张当证人。李天华当着吴庆儿一家老少的面将十几沓百元大票一张一张点清,交给吴庆儿大哥细细点了一遍,又让村主任帮着点了一遍,经三方确认无误后签订了一个收据,上面写着:

今收到天华石粉场一次性付给吴庆新死亡赔偿金135000元(大写:壹拾叁万伍仟圆整),自此,吴新庆身后所有事务由其家人自行料理,与天华石粉厂没有任何关系。

下面落款处,加盖了“天华石粉厂”公章,李天华在上面签字划押,吴新庆(即吴庆儿的大名)家则由吴庆儿父亲方起秀分别签字画押。

李天华拿了收据,和刘玉明一并到吴庆儿遗像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点了三柱香,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村支书和老张见事情已经办妥,也转身走了。

没想到一会儿吴家人为了钱又吵起来了。吴老汉说这钱是他儿子拿命换来的,现在儿子走了,孙子才两岁,这钱由他保存着,一定要留给孙子。

吴庆儿的两个哥哥和嫂子都表示没意见,说这钱就应该花在娃娃头上。

方起秀不愿意了,说吴庆儿是我男人,你们的孙子是我的儿子,我是吴家的媳妇,你们要多少钱我没意见,可这是我男人拿命换来的钱,放在老人帐上,说的当然好听,谁知道以后出现啥变故,要求拿出一半给她另存一个账户。又说她带着孩子住着三间挑檐房,里面要摆设没摆设,穷得叮当响,拿些钱盖面房子什么的,让她娘儿俩活得好一点,也算了结吴庆儿生前心意。

吴老汉一听不乐意了,说你安的什么心,我儿子才死了几天,你就琢磨着怎么花这钱了,孙子是我们吴家的,你要是不愿意带就让我来拉扯,我不信我能拉大四个儿女还拉不大一个孙子。

方起秀说你们啥意思,你们的孙子是我生的,我怎么现在就成外人了,你们这是想着现在就将我扫地出门啊。又说她和娃娃是吴庆儿的合法继承人,按法律规定应当继承这些赔偿金。

两个哥哥、嫂子赶紧来劝。吴新成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庆儿没有了,娘老子就是你的主,这钱先就让娘老子保管着,等庆儿周年满了后再说咋分吧。

方起秀还不答应,大嫂子宁俊花悠悠地说:“就一年时间,有啥等不及的!”

方起秀楞了一下,反过来质问大嫂子这话啥意思,什么叫做等不及,你男人没有了你试试,你还让我娘俩活不活。

妯娌俩这下杠上了。宁俊花说没啥意思,男人刚死你就吵着分钱,谁知道心里咋想的?方起秀说你们养着老人,想把钱放在老人手里,我再傻也知道打着啥算盘。吴新成赶紧把媳妇往门外推,可宁俊花本来和方起秀就有点矛盾,也不饶人,一边往外走一边骂方起秀是扫把星、克夫命。方起秀本来悲痛万分,被她一骂,心里更是委屈万分,追出去破口大哭,要和大嫂拼个你死我活,气得吴老汉从炕上跳下来,提着扫把打两个儿媳妇。

吴新财一看这事闹大了,赶紧打电话叫老张过来劝劝外甥丫头。

老张接到电话后匆匆赶来,问清了原因后将老的小的统统说了几句,将几个人从院子里扯到炕上。有了舅舅出面,方起秀也平稳下来了,但执意要把钱的事说清楚。

最后,经老张和其它闻讯而来的邻居劝说,补偿款分成了三份:一份三万给俩老人,毕竟娘老子拉大儿子不容易;一份三万给方起秀,毕竟庆儿是她男人;剩下的七万五千块存到孙子名下,吴老汉拿存折,方起秀保存密码,天塌下来也不能取,等到孩子满十八岁后自行处理。

方起秀还有点担心,生怕吴老汉死后存折交给老大儿子拿不到手。老张再三劝说,拍着胸脯说吴老汉不是这号人,那怕走了也会留给孙子的。吴老汉也指天发誓说自己一切为了孙子,两个儿子谁也别打这钱的主意。

吴新财俩口子啥话也不说,老大媳妇悠悠地说:“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把老人接过去养上不就行了吗?”

吴老汉正要发火,让老张拦住了。吴新成踢了媳妇一脚,宁俊花再不敢吭声,小声嘀咕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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