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万元户 (第2/2页)
薄支书进了单大发的王哥家,杨大鹏把牵着的三只羊交给他,薄支书说:“一公二母,大羊生小羊,羊生羊,几年过后就成万元户了。”王哥问:“这羊,要钱吗?”“不要,除了一口大铁锅,你家还有啥,要钱你有吗!听着!不好好养,我就收回去。”在院子的东南角,村里给他家压了一间简易的羊圈,能遮风挡雨。
记脸子也向薄支书要羊,薄支书说:“你身强体壮,年纪又不是七老八十,你不符合条件。”“我穷得也有上顿没下顿的。”薄支书说:“你看看你,你有一块开荒地吗?看你地里的草,都比苗高。”“薄支书,这么说就是没我的份了?”“你又不是优抚的对象,给了你说不过去。”“好,这可是你说的。”
当夜,薄支书一家人睡熟后,一块石头破窗而入,差一点砸到儿子的身上。薄支书大怒,去找杨公安,杨公安让杨大鹏把记脸子叫来,说:“这事肯定是你干的吗?”“不是。”“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这事肯定是你干的。我今天警告你,再有下次,我可不客气。”“杨公安,凡事得讲究证据。”杨公安指着记脸子说:“还证据,你要是不收敛,我今天找不上你,我明天找,明天找不上你,我后天找;我这事找不上你,我就在那事上找你。你滚吧!”
记脸子走后,杨公安对薄支书说:“这样的浑人,你让着点,还有羊吗?”“没了。”杨大鹏说:“还有两者长毛兔。”杨公安说:“给他,只当打发小鬼儿。”
王哥一家人,算上单大发,一家七口人四个是智障,个个都能吃,他的憨儿子,一个顶仨。别人家能用余粮换点钱,他家不够吃,村里还得照顾他。过年没有钱买肉,单大发说:“把羊杀了。”“不行,薄支书会找我要的。”“都进肚子了,他要屎吧。”小年那天杀了一只,没有吃到穷汉子集,又杀了一只,初五又杀了最后一只。王哥把羊杀光了,记脸子一看薄支书也没什么反应,他把兔子也杀了。
王哥一家人吃羊肉吃香嘴了,天天粘着薄支书要羊,“薄支书,再给我几只羊呗。”薄支书一挥手,“一边去。”
建沼气池、温室养猪养鸡、箱笼养兔,乡里的办法变了,找有能力的人,签定合同,还要交一点底垫儿钱。
薄支书开会布置工作,“杨大鹏外出去学学经验,其他人在村里挑选说道少的人家,讲清楚这是配合村里的工作,沾边就放赖的人家千万别搭理他。”
经验还真不少,猪圈墙头用棉槐拱个半圆,上面绷上塑料布,建成温室养猪棚;竹板子支个塑料棚,里面放几只鸡,完成暖棚养禽。
我家配合村里建了一个靠日光取暖,据专家说这是冬季能下蛋的鸡棚,合同签了,要十元钱的底垫儿,我妈说:“把我家的几只鸡放进去,就当底垫儿了。”
薄支书送来三十元钱,我爸看着钱说:“钱不要。”“别呀,上面给的补贴,你还要签字哪。”签完字,爸爸把钱递给杨大鹏,“大鹏,跑趟腿,大鲤鱼、肥肘子、汤驴肉,把钱全花光,酒我家里有。”薄支书拍着手说:“明白不?就得找校长这样的人家来配合。”
鸡在棚子里喂了一个月,我奶奶就把鸡放了出去,说:“这一天三遍四遍地喂,把鸡放出去,晚上扬两把土粮食完事。”
集市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半大男孩,身后拖着一个小车,口里喊着:“耗子药,苍蝇药,蚊子药,蚂蚁药,蟑螂药。”一刻不停脚地穿行在人群中,叫卖声满集市。
宝庆新梳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儿头,墨镜大花衬衫,斜背着鲜艳的挎包,整条胳膊上都是电子表,他专找年轻人搭讪。本村人要买,他说:“回家买,回我家买。”到了他家,摆一炕的表盘任你挑选,价钱还好商量。田老叟摩挲着这蹦数字的小东西说:“我看你这东西像大风刮来的。”“老哥,这都是从南边进来的,火车就得坐七天八夜。”“小意思,我卖尼龙线,三千里的路全靠一对大脚板。”宝庆新说:“关键是,那港人不要人民币,就要大洋。”“那货儿,火车上也不让带呀?”宝庆新说:“新皮鞋,把鞋底扒下来,夹进大洋后再恢复原样,穿着去,到了地方在毁鞋。”“这活我可干不了。”宝庆新说:“想挣大钱,就得挣这样的钱,等着钱来只能卖棺材。”“去你妈那卡巴裆的。”宝庆新说:“田老哥,对不起,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开棺材铺的不吆喝不推销,谁看见买棺材的挨家挨户问:‘买棺材吧,随便挑肯定给你打个八八折。’”田宝坤骂道:“去你爹个尾巴的,挣俩缺德钱儿,逼嘴都不知道秃噜啥了。”
宝庆新已经是远近闻名的万元户了。
99、老人(二十七)
我大叟通过宝三爷贷了五百元,担保人是我爸,信用社一直没有向我大叟要这笔钱。
2019年,我大叟说:“当年啊,就是胆子小哇,要是放在今天,我贷他个百八十万的。”二尕说:“我呀,贷他百八十亿的。”宝庆忠说:“等你纳么过味来,黄瓜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