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美人出嫁 (第2/2页)
老陈大怒,告到大队,死逼着狄支书处理这件事。
不能让儿子顶着G破鞋的名声,杨明伟老公母俩挂个大牌子站到大树台上示众。老陈不干,一定要杨立文站台,陈华火了,“他站,我陪着!”
漂亮妈妈火速进村。
俩人哩哩啦啦呼嗒有年八了,到了棒打不散的田地,陈华已经怀孕,父母的心里纵有一百个不满意,也只能弯刀对着瓢切菜。
老陈只好顺水推舟,择个日子结了婚,连婚宴都没设。
村里能修梯田的地儿没有了,公社搞平整土地大会战。把松岭门村的大块缓坡地上的梯田毁掉再修一遍,改造成能进拖拉机能抽水灌溉的良田,这是东八公社的样板工程,土方量巨大。全公社九个大队的青壮劳力必须参加,动员大会已经开过,等收完秋一准儿开工。
大队干部和生产队长分期分批去大寨参观学习,腰队的姜队长买回一顶蓝呢子帽戴在头上,逢人就指着头顶的帽子自豪地说:“在昔阳买的。”听得人耳朵都生出茧子,高瑞拿在手中仔细研究,“这帽子咱们供销社柜台上就有卖的。”“没人跟你抬杠,帽子样式相同我知道,我戴的是昔阳产的,老土包子你明白不?”高瑞回答:“老土包子明白,你昔阳买的帽子是锦州产的。”“你胡说。”“我没胡说,你看看帽子的标签。”一群人围上来看,一个传一个,帽子内沿白色小标签上清清楚楚标明:锦州第二制帽厂。大家哄堂大笑,高瑞笑嘻嘻地说:“这帽子的确特殊,有一点比供销社的好。”他卖关子不往下说,姜队长想知道这一点点的好处,紧着问:“哪点好?”高瑞立刻绷住脸说:“锦州第二制帽厂专供昔阳的,比咱们当地的贵呗。”这纯粹是哕巴人,引来人群一阵的嘲笑,姜队长不好意思,人们再看到他的时候,头上戴着原来的旧帽子。有人还不放过他,“嗨,你那顶昔阳帽哪?舍不得戴,当传家宝留给孙子吧。”弄得他戴着不是,摘掉还有不是。单大发说:“你那帽子不戴卖给我吧,一定要便宜呀。”“行,给你打个七折。”“拉到吧,给你两毛钱不错了,本来是顶好帽子,让你一掺乎,这帽子还有法儿戴吗?”一句话气得姜队长一溜烟跑进家,头上扣好新帽子返回大树台,对人们大声说:“这有什么可耻的,我就戴着!”
庄稼提前收割,大会战的工地上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大喇叭震天响。
“那场面大了去了。”我兴奋地说。田老叟摆摆手说:“这不算啥,那年搞大深翻,翻的是南湾子大平地,挖进一房多深,那家伙,都见了黄泉。”我问:“老叟,那是干啥?”“恨天旱恨地涝,恨庄稼不多打粮食,恨哪!”我说:“我也觉得地不打粮。”“东园的地是好地吧?”我说:“是好地啊,咋啦?老叟。”“那年建大猪圈,建了三百多个,是东八公社的样板工程,结果一头猪没养。”我问:“那猪圈哪?”“社员、小队、大队盖房子垒院墙,石头全捣腾村里来了。”大叟说:“平房子建了个大鸡窝,松岭门建了一个大羊圈。”
村里成立了铁姑娘队,队长是宝庆霞,我三姑是铁姑娘队的队员。
每天从工地进家,三姑什么都不想干,就是躺倒炕上。天天如此,觉睡不足、炕亲不够。“装着岗尖岗尖的冻土块子,推着大独轮车疯跑,一群姑娘家家的叫板小伙子,不知道是奸还是傻。”爷爷看着动都懒得动一下的三姑说。“不服他们,累死都不服。”三姑虽然这样说,眼泪却转到眼圈边。“这不是服不服的事,让他们来做饭纳鞋底带孩子,这方面他们怎么不和你们叫板。一群朝种爷们,讨好人没有这样子讨的,不让人享福让人受苦,本来村里的姑娘都想往好的地方奔,这样干,只能让人飞得更快。”
美人队长最先飞走,铁姑娘队队长没当到头就出嫁了,突然嫁给了南票矿工。
三姑眼里的泪使田老叟心里难受,“大舅,凭你和狄支书的关系,加工厂里谋个差事,让锦兰离开铁姑娘队。”三姑心有顾虑,“我进加工厂,背地里有人说闲话。”田宝坤一口啐到地上,“放那驴屁!狄支书一家子人可有一个翻土垃咔的?连孙子媳妇娘家人都没有一个修梯田的。”爷爷说:“正办着呢,老狄答应了,大队新买的榨油机一到,锦兰就进加工厂。”“大舅,千万不能马虎,送礼的人都排成了长队。”爷爷说:“老狄答应我的,我不担心。他也不担心,知道我能把事办明白。”
果真机器一到,三姑进了加工厂。
大会战的工地上,人们发现大独轮车非常好,一个人运三百斤的东西跟玩似的。公社的综合厂造出一个小铁轮子,把汽车的废旧轮胎割一条子固定在外层,做出一个不充气的轮子,没有轴承,使用干磨的轴瓦,吱吱扭扭的声音大了就上油,价钱便宜。独轮车进入家家户户,缺钱的用木头架子,有钱的用铁架子。
徐书记因为和广播员G破鞋东窗事发,广播员被开除,徐书记调去廿家子棉花站当主任。
修梯田的工程继续进行,大树台蹲墙根的人没了,窜门子的人少了。
学校组织文艺队到工地去慰问演出,最出彩儿节目是我们班的三句半,一通热闹的锣鼓过后。
姜宏德擂一声鼓:“红旗招展锣鼓震天响”
宝庆新打一下锣:“松岭门人赶超昔阳县”
我击一声镲:“突击队小伙赛铁姑娘”
王源海敲起梆子:“啊——干”
台词是杨老师编的,最后一句里面没有“啊”,是演员愣加上去的,没有“啊”他出不来“干”。杨老师不打算让他上场,他急了,高喊:“不,不,不——干。”
演出结束,在回家的路上,段兴国对我说:“今晚去听故事吧?”我回答:“不去,没啥意思。”
都是聊斋上的,听过八百遍了,一点不害怕。就单大发得意,次次说:“唉——,管他女鬼母狐的,也跑我被窝一个。”
杨立春说:“今晚讲真的,真人真事。”我说:“要是真人真事,那得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