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第2/2页)
花见怜接下面具便抬步向前。女子递出面具便也转身向前,却在转身的时候,脚下一崴,跌进了人流中。而就在女子跌倒的同时,又有一个风流公子哥从地上站了起来,悠然走在了花见怜身侧。
“来看你笑话。”
花见怜道:“看我笑话?我给你丢脸了吗?”
“我可丢不起这脸,丢你自己的大脸去吧!”月落影嗤道,“还真当自己是香饽饽,随便在街上走走,就能有姑娘看上你?你脸是有多大!”
花见怜晃了晃手上的面具,道:“不是已经有姑娘看上了吗?”
月落影呛道:“嘁,那是看你在这逛了大半天,一个子儿都没捞到,怕你面子上过不去,可怜你。”
花见怜道:“可怜我?我以为你在帮我。”
月落影轻哼一声,道:“算你小子识相。今天人多,又乱,还杂,谁知道你是来干嘛的。万一你家里有人,不是来找媳妇儿的,给人家拒绝了,岂不是很丢脸。女孩子都是要面子的。所以大多数都只是揭开面具,勾你看她一眼,看完就没了,不会有人给你递东西的。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花见怜道:“有何不一样?”
月落影点了点花见怜手上的面具,“你接了这个啊,说明你家里没人,你就是来找媳妇儿的。”
花见怜道:“可是我已经接了一个面具。”
月落影道:“那又怎么样。人家柳公子不是说了吗?游戏而已。看到喜欢的人,就送东西给他,很正常嘛。又不是定亲,多收几个怎么了?”
花见怜道:“你为何确信一定会有人将面具赠与我?”
“嘁,就想让我夸你好看是吧,我就不。”月落影啐一声,瞥着花见怜道,“告诉你,是因为我丑。”
花见怜知道她此时说的“丑”,是在形容刚才给他递面具的那副样貌。
“其实,并不丑,只是平淡了些。”
月落影道:“哎,咱要的就是这种不痛不痒的效果。要是貌若天仙,门槛设得太高,就没人敢跨进来了。可要是太丑了,你又接了面具,她们就自然而然以为你在戏耍于人,于是便觉得你这人品性恶劣,根本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你一眼了。”
花见怜觉得她满嘴歪理,但还是习惯性地夸了一句,“你想得到是挺周到。”
“那当然,就我这一招棋,保证你今晚满载而归,明天,准能开一家脸谱铺子。”月落影说着,又冲花见怜招招手,“你们好好玩儿,我走了。”
花见怜道:“这就走了?”
月落影冲他眨眨眼,“当然不是。今天好歹是个招亲会,小爷我要去寻漂亮姑娘了,顺便……再去参拜参拜狐仙娘娘。”说完,她就像条鱼一样从拥挤的人群中滑了出去,一下便没了影。
花见怜再看向柳残风,却见他怀中已经抱了好几个面具了。
柳残风笑道:“其实每年都一样,得有人打个样,不然小姑娘们拉不下脸,放不开。”
东夷沿海地带多信奉狐仙,今年庙中有缘请来了狐仙娘娘真身,所以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在今日聚在了狐仙娘娘的招亲庙会上。庙会上人山人海,而狐仙庙中更如蜂屯蚁聚,等花见怜和柳残风二人终于从狐仙娘娘庙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日渐西斜。
柳残风手里已又多了十几张面具,而花见怜手中却只有两张。一张是月落影的,还有一张,是兰葭的。
早先花见怜进狐仙庙,看见前方有一大婶。大婶正与身边人聊天,不知聊了些什么,似乎很投入,手舞足蹈的。大婶嘴上不停,目光却一直在人群中游移,时不时向花见怜扫上两眼,却也不会多做停留。只是,在她的目光扫向花见怜的时候,手指总会有意无意地点向身边一个戴着狐仙面具的蓝衣女子。
狐仙娘娘供在庙内藏经阁,需在前殿中供上香火,再由高僧引荐。蓝衣女子当是供了不少香火,这会儿便由一位僧人领到后面的藏经阁去了。
花见怜对狐仙真身并无兴趣,只随着人群慢慢前进,等他终于走到藏经阁的时候,那位蓝衣女子已参拜完狐仙,从阁内出来,正和花见怜走个对脸。
女子看起来弱不禁风,迈着莲花步行于此处,仿佛立刻就要被人潮生吞。她虽举止端庄,但总是颔首低眉,想来该是哪家大户的小姐,不常外出,到了这人多杂乱的地方,难免生出一副怯态。
这时,人群里似乎突然有人起了冲突,牵一发而动全身,整群人立刻骚动起来,相互推攘,乱作一团。混乱中,有人无意间撞了蓝衣女子一下,蓝衣女子一时不备,向前扑去,脸上的面具也一并掉落。
眼瞧那蓝衣女子就要扑跌在地,花见怜正好上前两步,一手托扶住女子手臂,一手接住了掉落的面具。
女子霍然抬头——鹅蛋脸,玉葱鼻,柳叶眉,樱桃嘴,的确是个……
漂亮姑娘。
这便是被笑语卒一步一步送到花见怜面前的兰葭小姐。
“姑娘当心。”花见怜将兰葭扶起,又将面具递还回去。
兰葭并没有接过面具,只一直仰脸看着花见怜。她眼底的惊惧还未褪去,正泛着明媚水光,双颊映出的点点殷红,不知是因为惊魂未定,还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
片刻之后,兰葭才回过神,颔首怯声道:“多谢公子。”
花见怜又将面具递上前一点,“姑娘的面具。”
兰葭半掩着面,嫣然道:“这面具既然到了公子手里,也没有再收回的道理。”说到这里,她又忽然抬头,面上竟已有了几分羞臊之意,“公子可是不愿收下?”
花见怜还没来得及表态,柳残风便凑了过来,谁知兰葭在看到柳残风后,脸色突变,捂着嘴惊呼:“是你?”
“姑娘认识我?”柳残风还没认出面前这人正是兰葭,还以为是自己某日醉酒后调戏过哪家姑娘,心里正思索,便又听兰葭道:“是你在打听芽妹的事。”
柳残风道:“你是兰葭小姐?”
兰葭看向花见怜,蹙眉道:“你们是一起的?”
花见怜道:“是。”
兰葭失望低下头,叹声道:“芽妹已故,为何还不肯放过她?”
花见怜道:“陈芽姑娘只是失踪,也不必断言她已身故吧。”
兰葭道:“昨日芽妹下葬。”
柳残风惊道:“下葬?”
兰葭道:“我今日来此,便是想求狐仙娘娘保佑,愿她下辈子能投身到个好人家。”
柳残风喃喃道:“真的死了?”
兰葭道:“芽妹从小与我一同长大,于我,她就像亲妹妹一样。我不知二位公子找寻芽妹究竟所为何事,但如今她已入土为安,还望公子能留我们一个清静。”说完,她对二人微施一礼,轻道一声“告辞”,便走了。
陈芽的死确实出乎了二人的意料,以至于花见怜直到出了庙会还一直盯着兰葭的面具,垂首不语。柳残风以为这人还在想着提亲的事,便直接从他手中把面具抢了过来。
柳残风这一路上不停朝姑娘抛媚眼,早就已经抱了一怀的面具了。后来,他不知从哪找来一条绳子,将面具串成了串,挂在了脖子上。他将兰葭的面具也挂在脖子上,再扭头,发现花见怜又拿起月落影的面具端详起来。
柳残风不由笑道:“人可是她替你寻来的,怜兄还怕她会吃醋不成?”
花见怜道:“吃醋?她有这能耐吗?”
柳残风忽然轻笑一声,抬手指向了不远处一条小巷,道:“只怕是没有。”
花见怜顺着柳残风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先前那位风流公子哥正在巷口对着二人挥手。那人脸上笑开了花,发现二人正望向自己,还高举手臂,冲二人比起了大拇指。
柳残风道:“看来,你没给她丢脸。”
“那不是她!”
柳残风只觉耳边起了阵风,身边之人便已消失无踪。他摇着慈悲扇踱步到了那公子哥面前,发现那人表情僵硬,眼神木讷,竟是个套着易容面/具的木人。
柳残风自语:“还真不是她。”
小巷深处,一猫一狗正蹲在阴暗处,像是突然起了争执,相互抓挠两下,转身跑没了影。巷口的木人也抽搐几下,瘫软在地。
柳残风低头看向木人,却在低头的时候无意间扫到了慈悲扇扇面。扇面上佛眼微敛,眼角一串墨泪,仔细一看,却是未干的墨水溢下,脏了扇面。
“哎呀,被发现了呀……”柳残风低笑一声,“那你可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