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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章 (第2/2页)

但他迈不出那一步,始终迈不出。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

久到月亮睡了,太阳醒了。

久到灯熄了,灯又亮了。

久到……

月成霜说话了。

“顾二少爷,进来坐会吗?”

从此,这里便也成了顾生晖的家。

顾生晖经常来,可月成霜又常常不在,家里永远只有月落影。

顾生晖依旧每天来,每天都来陪着月落影,教她写字,教她念书,教她画画,教了她很多。

对于月落影来说,顾生晖比哥哥更像哥哥。

所以,当顾生晖说出那句“跟我走吧”的时候,月落影毫不犹豫地就跟他走了。

那天,月成霜也走了,不是跟顾生晖走的,是跟月笼纱走的。

三人分别的时候,月成霜问顾生晖:“垂星涌月能看透人心,告诉我,你在我眼里看到了什么?”

顾生晖摇头,“什么也看不到。我只能看到……”他盯着月成霜的眼睛看了很久,才又说了最后一个字,“我。”

月成霜跟着月笼纱向南去了婺月寨。

顾生晖带着月落影往北回了顾望川。

残阳古道,枯柳寒鸦。三个人,走上了两条路。

月落影问顾生晖:“为什么哥哥不跟我们走?”

顾生晖苦笑,说:“因为他太固执了,固执得像个傻子。”

月落影又问:“那我呢?”

“你呀……”顾生晖笑得更苦了,“你太单纯了,单纯得近乎残忍。”

月落影辩解道:“我不残忍!”

顾生晖问她:“如果你在乎一个人,你会为他付出多少?”

月落影说:“全部。所有。”

顾生晖又问她:“那为了不在乎的人,你又会付出多少?”

月落影说:“不在乎的人,为什么要为他付出?”

顾生晖再问:“那为了我,你会付出多少?”

月落影说:“为了二少爷,当然付出什么都行。”

顾生晖又笑了,不再是苦笑,而是嘲笑,自嘲的笑。

他笑着说:“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回答一次?”

月落影也笑了,笑得坦然:“当然。”

她想去看顾生晖的眼睛,但顾生晖却不让她看。

顾生晖说:“我虽然看不透你的眼睛,却能看透你的心。你真的很单纯。”

月落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还想辩解,但顾生晖已经把她抱在了怀里。

“我不想要你为我付出什么,我只想要你是我的妹妹。”他叹了口气,又说,“只可惜……你永远都只是他的妹妹。”

顾生晖说的没有错。月落影永远都只是月成霜的妹妹。

所以当月成霜带着婺月寨的人杀进顾望川的时候,月落影把他们放进来了。

顾望川外设有六十四玄阵。只有知道玄阵阴书的人,才能破解玄阵,进入顾望川,否则就算是神仙来了,也绝不可能活着走出玄阵。

顾望川里,只有三个人知道阴书的秘密——顾家家主,顾家二少爷,还有月落影。

出入玄阵的阴书,是顾生晖告诉月落影的。月落影知道这个东西对顾望川有多重要,但她还是告诉月成霜了。

因为顾生晖说的没有错,月成霜太固执了,固执得像个傻子。

月落影知道,就算自己不告诉哥哥,哥哥照样会进入玄阵,他会硬闯,他会死。

所以,她说了。

她把婺月寨的人放了进来,害死顾望川里所有的人,也差点害死了自己。

她是顾望川的丫鬟。她被吊在树上当沙包打,被扔在地上当球踢,被一次又一次地溺在泔水里。

她快死了。

在她快死的时候,顾生晖来了,杀了很多人,受了很重的伤,把她救出来了。

他们一起逃。他们想一起逃出去,想一起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

可他们没能如愿。

前面拦了几个人,奸笑着,脱了衣服,解了裤带,口水流了一身。

实在是太恶心了。

胃里还在消化酸腐的泔水,那种感觉也很恶心,却始终不及面前的万分之一。月落影没忍住,吐了,吐在那几人面前,惹怒了他们。

顾生晖挡在她身前,叫她快跑。

但月落影没有跑,她根本不需要跑,因为那些人根本不是冲着她来的。

他们把顾生晖带走了,带进了一间屋子里。

直到这一刻,月落影才明白,原来顾生晖说的全都没有错。她真的不在乎。

月落影木然地站在房间门口。

她知道她应该冲进去,她应该想要冲进去,可是她不想。不是不敢进去,只是单纯地不想进去,只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门口,发不出声,连眼泪都流不下来。

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屋子里面很吵,叫声很大,很难听。

后来,月成霜来了。

屋子里面更吵了,叫声更大了,却很悦耳。

突然,屋子里安静了。

都结束了。

很久之后,月成霜和顾生晖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月落影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月成霜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顾生晖却蹲在了她的面前,擦干了她脸上的泪水。

原来她流了泪,但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分明只是片刻之前的事。

顾生晖还在笑,他说:“走,我们去南蛮。”

之后,他牵起月落影的手,跟着月成霜走了。

晨曦渐耀,白雾竟浓。三个人,一同走进了雾里。

……

“你到过婺月寨,见过里面的人。你能相信那些人和做出这些事的人是同样的人吗?”

月落影不信。她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那些在顾望川里丧心病狂的刽子手,一进到婺月寨,就变成了和善亲切的良民。她不敢相信,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顾生晖居然还可以对这些人笑脸相迎。她不敢相信,所以她拿起一把刀,砍伤了很多人。

他们都觉得她疯了,说她中了邪,说她是妖女,没人敢靠近她。

月落影喜欢这样。恐惧,是一件利器,能很好的保护自己。她宁愿被当成妖女,宁愿被当成疯子。因为只有疯子才能坦然相信这些事。

可偏偏花见怜却说:“我信。”

他说:“一人千面的,不只有鬼面士。每个人脸上都有数不尽的面具,而面具背后最真实的那张脸,没人能看得透。”

月落影道:“有人可以,有一个人能看透。”

花见怜道:“可你却并不想让他看,为什么?”

月落影摇头道:“不是我不想,是哥哥不想。哥哥说,人心太黑,看多了,眼睛会瞎的。”

花见怜道:“当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水晶宫?”

“我是去赴约的。哥哥和我有个约定,但约定那日,他没出现。我等了他一年,他始终没有出现,所以我去找他了。”月落影沉吟片刻,又道,“你呢?你为什么会在那?”

花见怜却不再说话了。

他转头望向窗外——太阳落山了,还未完全落下,在远处天际边留下了一缕金光,在云端闪烁,夺目耀眼,却又惹人垂怜。

他记起少时遇见过一个少年,二人相识恨晚,在一间漏雨的草屋中把酒言欢,彻夜畅谈。二人下了一盘棋,三劫连环,和棋。可那少年身边人却说,再行九步,胜负可分。但归期已至,已无暇再行九步。故二人约定,九年之后,再战,此战,定分胜负。

天边,最后一抹残阳褪去,黯淡了屋内不散的怅然。

花见怜终于又说话了,他只说了两个字。

“赴约。”

……

天暗了下来。眼前却亮了起来。

晚市开了。各家各户亮起了灯火,将街道妆点得像穿了新衣。一切仿佛都变了样,唯一不变的,是街边那个说书的青年。

“说这艳书生从黑虎寨中虎口逃生,身无分文,浑身上下只剩把折扇,无奈只能来在了镇东五里外的城隍庙,求城隍老爷庇佑,在此借宿一晚。怎料这夜子时,却听这庙中窸窸窣窣人声不断。艳书生循声望去,定眼一瞧,‘呔’,竟是那城隍老爷……显灵了。”

“镗。”醒木再响,这书也终是落了回目。

这戏,也终归落了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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