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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道声音的出现却扰乱了
“大人,再走半日就到京城了,属下听说五条家已经在其他分支家族的支持下重建了,要去看看吗”
两面宿傩重新被提起了兴趣,他放开我的脖子,兴头很足地说“这么一说,还真是好奇啊,不知道他们看到我的未婚妻会露出什么表情,光是想想就很愉悦。”
说罢,他就双手枕在脑后,悠哉悠哉地率先走了。
走到一半,他又想到什么般折回来。将坐在地上发呆的我扛到肩上,继续走。
而我的心绪则沉浸在刚才听到的五条家。
五条家
好耳熟。
我睡着了。
在梦里,我经历了很多事情。
所有人都没有脸,他们声音严肃,对我进行说教。他们的说教各有不同,有用词粗陋不堪的、也有拿腔作势的。但无一例外,都在教我规矩快要饿死了也不能吃肉、即使开心也不能放声笑、要学习和歌裁缝、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只有一个人不一样。
他有一头白色的长发,会很轻地摸一下我的脑袋,喊“纱织。”
会送来很多礼物。
会带我破坏规矩,比如偷偷塞一块不知是什么肉类做成的肉干到我嘴里、带我半夜溜出去,到城外看萤火虫
周围的人让我恭恭敬敬地喊他“五条大人。”
五条大人
为什么提到这个名字,我会那么开心我的心狂跳着,大脑不断尖叫着“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五条大人,要嫁给五条大人”
五条大人
我好像记起来了些什么。
仅凭有人无意中提了句五条,我就全都记起来了。我有个很喜欢的人,我有个一直想嫁的人
我颤颤睁开眼,就看到我前方有个白色长发的人。我的视力因为长久的流泪愈发模糊了,但看着那抹白发,我的心却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那么滚烫。
我开始挣扎,不想让两面宿傩抱,努力冲那人伸出双手。
那人停顿住脚步,也下意识冲我抬起双手。但很快,他就将双手垂了下去,紧接着跪在地上,态度恭敬,“宿傩大人,最近一直是属下给她食物,她现在这样,应该是饿了。”
两面宿傩单手抓住我的两只手,另一只手则捏着我的下巴,语调慢悠悠的,不像在跟我说话,“你好像对她蛮了解的啊。”
那人语速不改“属下以前饲养过很多动物。”
两面宿傩长长地“哦”了一声,就将我丢到地上“好好喂着,别让她死了。”
“是,大人。”
两面宿傩走后。
过了会,我才被人抱起来。
拥抱我这件事,他好像做过很多次。居然清楚我的腰脆弱,很容易发痛,所以他抱住我时,没像两面宿傩那样单手搂住我的腰,就扛到肩上。而是用双手,一手托住我的腿弯,一手揽着我的肩膀,使得我的脑袋可以很舒适地放置在他肩上。
我双手环过他的脖子,抓住一把长长的白发,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重新睡过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发现已经到了全新的地方。
不似之前那样睡在野外。
我躺着的地方是床,床边有个柜子,柜子上面有很多木箱子,里面装着的,会是哥哥的衣服吗柜子旁边,是梳妆镜,镜子后面是窗户,屋子正中间是桌椅。
我下床,踮着脚尖想把柜子上面的木箱子拿下来,看看里面是不是哥哥的衣服。
却根本够不着。
直到“吱呀”一声,身后传来屋门打开的声音。
我回头。
就看到了一头白发的人,是五条大人。
五条大人走过来,牵住我的手,带我往屋外去。我很顺从地跟着他一路弯弯绕绕,路上我看到了很多人,他们全都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等我们走后,又发着抖小声议论。
我听不大清,隐约记住了几个词
“家主”
“两面宿傩的未婚妻”
“纱织小姐”
五条大人牵着我来到一座屋内,屋子很大,可一半都是冒着热气的水。
五条大人松开我的手,良久,用有些不自在的语气问“怎么洗澡还记得吗”
我歪头,盯着他的头发看。
五条大人发出很轻的叹气声,他将一旁的帘子扯下来,利落地截断一节,蒙在眼上。就伸手捉住我,动作别扭地替我脱衣服。
外衣、腰带、里裙、贴身衣服
随着这些衣服的慢慢脱落,我身上不着一物。我感到冷,想要说话,但张了张嘴,依旧发不出声音,所以我直接拥抱上去。
五条大人的怀抱很热,好温暖。
我紧紧搂着他的腰,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位置,眼睛闭起来。
不知过去多久,五条大人才伸手搂住我。
不等我反应,我就发觉脖子以下的部位都浸入了热水中,五条大人一手轻轻环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则托起我的下巴,低头吻上来。
看着白色的长发,蒙住眼睛的白布,我愈发痴迷,缓缓抬起手抓住他后脑处的头发,张开嘴,回应他。
我也不知道什么才叫回应。
只是学着他的样子,舔着他的嘴唇。
他也舔着我的嘴唇。
直到我们的舌尖出乎意料地触碰到了一起,我明显感觉到他僵了下。随即,他将我放开,呼吸很乱地说“站着别动。”
我盯着他的头发不说话。
他开始帮我清洗身体,清洗完后,将我从水中抱出去,穿上干净的新衣服,又开始给我擦头发。
期间,我一直发呆着看屋顶,我并不清楚我在想什么,也许是觉得屋顶好看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
这段时间两面宿傩都没来。应该说有来过几次,我在屋子里听见两面宿傩在屋外的说话声,但每次他来好像都会遇到一些事,然后兴趣就被转移,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每当这时,用不了多久,五条大人就会进来。
他喂我吃饭、帮我穿衣服、陪我发呆。
偶尔会跟两面宿傩一样,抑制不住地亲上我的唇,但他不像两面宿傩那么粗暴,只是一点点舔湿我的唇瓣,再轻轻浅浅地钻进我口中。
除了痒之外,没有任何感觉。
哦对,他有时候还会很奇怪地问我“你觉得我是谁”
但我说不出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扯一扯他的白色长发,无声地表达五条大人。
每当这时,他都会变得很暴躁。
但暴躁的程度也仅仅是将我抓住他头发的手拍掉。
晚上,我们会一起睡觉。
被他搂在怀里,盯着他的头发,我总也忍不住给他扎个低马尾。他的睡眠其实很浅,但不知为何没有睁开眼,只是习惯使然般挪一挪放在我腰上的手臂。
等第二天他醒来,则会异常生气地将发绳扯掉,一把丢开。然后捏住我的脸恶狠狠道“你如果再把我当成其他人,我一定杀了你知不知道”
我茫然地看着他,有些不懂这句话明明说了那么多次,为什么至今没有杀我。
可能是
五条大人很喜欢开玩笑吧。
这样的日子应该过了半个月吧,忽然进来一群人,给我换上厚重的衣服,扎起繁琐的发型,涂上鲜艳的妆容。
她们语调哀恸地问“纱织小姐,您还记得我们吗”
我看着她们,不言不语。
她们开始低低哭泣,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
“纱织小姐怎么变成了这样,还被那个邪恶的诅咒师盯上。”
“可怜的纱织小姐,可怜的家主大人”
“您今晚就要跟他成婚了,真是担心您的性命,若是家主大人还在的话,您一定不会受到这种委屈”
嫁人
我有了些反应,从艰涩的嗓中艰难吐出几个字“嫁、嫁给五条大人不委屈。”
听了我的话,她们全都愣了一瞬。
其后,哭得更惨了。
为什么要哭
嫁给五条大人,我会很幸福的。不会落得母亲那样的遭遇。
我伸手,帮离我最近的那位妇人擦了擦眼泪,努力说话“妾身最喜欢五条大人,你不要哭,嫁给他,妾身很幸福。”
我不知道是怎么在她们的哭声中完成妆容的。
只知道五条大人进来后,她们全都惶恐地跪在地上,“大人,已经完成了”
“都出去吧。”
五条大人声音冷冷的。
“是。”
那些妇人诚惶诚恐地离开了,还顺道将房间门关上。
五条大人看着屋门,顿了顿,才转过身来,朝我走近,弯腰,抚摸我的脸颊,在看到我极其努力地扯出一抹微笑后,他手指微微颤了下,收回去。重新背对我“你要不要逃”
我歪头,“为什么要逃”
他愤恨,“你脑子真的坏掉了吗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嫁给宿傩大人吗你不过是宿傩大人拿来羞辱御三家的棋子,一旦丧失兴趣,就会死知不知道”
我不能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但却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语气疑惑“妾身今晚,不是嫁给大人您吗”
他手臂微僵。
我盯着他,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却很努力地继续发问“大人您,不打算娶妾身了吗”
里梅将我头上繁琐的发饰全部摘掉,脸上艳丽的妆容擦掉。在夜晚来临之际,拉住我的手往府外逃。
他跑得很快。
我也跑得很快。
但体力总有耗光的时候,里梅就会将我抱起来,像当初在林间追赶两面宿傩脚步那样抱着我跑。
等我们都累了,他便雇佣马车。
然后问我,想去哪。
我不假思索“雪山。”
他抓住缰绳的手微微收紧,其后缓缓松开,“好。”
日夜兼程,我们在半个月后到达了雪山,看着一眼望不见顶的雪山,我内心是那样的快悦,澎湃。
每往上走一步,我的喜悦都要溢出来,止也止不住。
越来越近了
离五条大人越来越近了
我再也压抑不住,甩开里梅的手。里梅没用多少力气抓我,所以很轻易就被我甩开了。我再也没有心力分出一丝一毫的注意力给他,在大雪纷飞中,快速奔跑。外衣太碍事,我就脱掉,鞋子跑掉了一只,我就把另一只也蹬掉,直至最后我总算看到了五条大人的尸体。
因为雪山的缘故,他的尸体腐烂得很慢。
刺穿他腹部的断木血迹斑斑。
我义无反顾扑上去,任由断木刺穿我的心脏,我紧紧抱住五条大人,脑袋埋入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怀抱。
我感觉我又活了过来。
尽管这一生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羞辱和痛苦,但只要想到五条大人,内心还是会被甜蜜充满。
临死之际,雪山上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整个世界宛如我的心一样,变得温暖和煦。我努力攥住五条大人的一缕白发,在他的怀中缓缓闭上眼。
请容许我贪心一点。
下辈子,希望还能成为五条大人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