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手工达人南雁 (第2/2页)
只是家里头没那么多食材,没有林广田同志的发挥空间啊。
“等回头咱们日子好过点,让爹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南雁这边正打算去书店,没想到了姜玉兰撞了个正着。
旁边还有一个容长脸矮个头的中年妇女,穿着厚实的大棉袄,仔细瞧去眉眼间和姜玉兰有那么一两分相似。
问道“玉兰这位是谁呀,你们工厂的同事”
同事个屁
姜玉兰现在就想撕烂南雁的嘴脸,看她还怎么个可怜劲去骗人。
但她到底忍住了。
喊她老娘过来就是为了挽救她跟汪解放的婚姻,要是再出现什么差错。
他俩可真就过不下去了。
“你别问那么多。”拉扯着自家老娘进了去,姜玉兰到底没敢再正面起冲突。
刘焕金大概知道这人是谁,毕竟那天传达室的工人跟自己描述的绘声绘色,能跟那个小媳妇对上号。
离开饭店走了一段,她这才问起了南雁,“真没事”
“没什么,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一开始井水不犯河水的人,但姜玉兰两次找茬恨不得把自己弄死,南雁也不打算忍气吞声。
至于把家里人拉来助阵
确定真的能帮上忙
南雁领着人先去废品回收站逛了一圈,原本在这边帮忙的李从坤前些天被辞退了。
人武部的刘四和亲自过来了一趟,把刘从坤的饭碗给砸了。
再说了,你李从坤是乡下农民身份,整天在县城里做什么
之前公社不计较,现在计较起来李家那边也只能吞下这口气。
他哪有胆色跟刘四和抬杠
那可是民兵营长
南雁在这边还真找到不少书,甚至还有好些63年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数理化自学丛书。
代数、物理、化学各四册,还有两册平面几何,立体几何、平面解析几何、三角各一册。
统共17册书,竟然能找齐全。
“两毛钱一斤,你要是都拿走给五毛钱就行。”废品回收站的站长懒的仔细算,这些书要了也没啥用,又不能高考。
何况没老师教,也不见得能看懂。
“我再找找别的,一块带走。”
这边的书倒是很多,还有些是俄语书籍,攒了不少灰的那种。
也对,早些年中苏蜜月,不少人都学俄语,会有俄语原版小说也不奇怪。
“嫂子,这还有套邮票,好漂亮呢。”
林蓉看着穿着戏服的美人,觉得超级好看,她好喜欢。
南雁笑了笑,“你眼光不错。”
这可是梅兰芳舞台艺术纪念邮票,不知道怎么就被人丢到了废品回收站。
南雁问了下站长,站长嗤笑一声,“破四旧呗。”
原来如此。
反正这东西一点不稀罕,看在南雁给了钱的份上,站长还特意多说了句,“喜欢就藏好,别让人知道。”
不然指不定就被破到自己头上去了。
林蓉连忙小心塞到棉袄的内兜里,一副我会小心放着的模样。
“小同志,你是老师”站长好奇,瞧着南雁长得文静秀气,感觉像是教书育人的,不然其他人也用不着买这么多书嘛。
南雁笑了笑,拿过纸笔在上面写着,“回头要是看到这几本书,麻烦您给我留下,到时候我请您下馆子。”
下馆子啊,这可真大方。
“行,给你留意着。”
一共三摞书差不多二十斤,加上那些邮票,老板一共收了南雁四块钱。
旧书用绳子捆绑好,穿到一根手腕粗的木棍里,刘焕金和林蓉母女俩抬着往家去。
南雁送了一段路后又去而复返。
她刚才瞅到了一些破旧的玩意儿,想着拿回去看自己能不能修理修理。
站长很好说话,给钱就行。
又收南雁五块钱,还附送了几张唱片,站长到底多说了句,“你拿走再送回来,可不是这个价了。”
废品可不值钱。
“知道。”南雁抱着一个破收音机和一个留声机回工厂去。
那喇叭口明显被人砸了好几下,扭曲的有点不像样。
有点像是蔫了的花儿,垂头耷脑的丧气。
南雁抱着这俩东西回去把姚知雪吓了一跳,她正在洗衣服,一双手煞白煞白的没有血色。
“你从哪里找来了这些宝贝”
“废品回收站。”南雁笑了笑,想着拆开看看奈何自己没有螺丝刀,她刚想要去找倒是姚知雪了全套设备。
“行啊姚知雪同志,你连这个都有。”
姚知雪把东西晾晒在屋,袜子放到暖气片上,“这是老吴留下的。”
她死去的丈夫老吴是个电工。
南雁没想到这样,刚想要说两句就听到姚知雪笑道“老吴人挺好的,对我也好。他其实就挺喜欢捣腾这些玩意儿,我家里也有一个,他说是单位里的同事送的,我寻思着可能是他从废品回收站淘回来的,怕我知道他花钱就说是人送的。这东西能修好吗”
家里头那个她也没来得及拿过来,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南雁已经开始拆留声箱,露出了里面的齿轮。
拿着螺丝刀挑了挑几根线路,南雁觉得自己这五块钱花得值,“问题不大,我试试看。”
喇叭那里可以回头再处理,毕竟那就是个喇叭而已,缺了一半也能用。
工科出身的南雁在学校时就是“纸上谈兵”,理论一套套的储量丰富。真的锻炼出动手能力还是在车间实习那段时间,后来家里头东西坏了也都是自己修,维修经验十分丰富。
这个留声机就是齿轮有点问题,再加上一条线路出现了点小故障。
问题不大。
刚洗完衣服的姚知雪手上逐渐回了血色,看着南雁在那里捣鼓留声机,又想起了死去的丈夫。
老吴走之前的那天晚上也在家里修东西,还跟她说等过段时间攒攒工业票,买一辆自行车。
俩人结婚的时候没有三大件,老吴一直想要给她补上。
结果第二天老吴就出了事,再也没回来。
姚知雪眼角发酸,正想着擦一下余光瞥到那留声机竟然动了起来。
“这是修好了吗”
南雁找出一张废品回收站站长送的唱片,“得试试看。”
好些张唱片呢,在废品回收站也是吃灰,老板拿这个给她做人情。
南雁找来一块棉布小心擦去唱片上的灰尘。
唱针缓缓划动过去,没几秒钟就发出声音,悠扬的声音传来时南雁愣了下
竟然是梁祝
好家伙,她可真是淘到了小宝贝。
这五块钱可真超值。
怕吵到其他宿舍的人,南雁调低了声音。
姚知雪托腮听着那旋律,跟着那曲调笑跟着那音乐哭,不知觉的沉醉其中。
在南雁进入肉联厂的第一个周末,姚知雪还只是以为这位新来的舍友是个聪明、学什么都上手很快的年轻女同志,却不知道这个年轻姑娘给肉联厂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也让姚知雪的人生迎来了完全不同的走向。
便是将两人安排在一个宿舍的骆主任,也没想到这个安排带来的效果如此的
出乎意料。
小提琴的声音让这间宿舍的两个人迅速的有了独属于他们的小秘密,第二天一大早一块去吃饭、去车间。
张思荣比她俩来得更早一些。
“昨晚汪科长家又打起来了。”
南雁想起来昨天中午在国营饭店看到姜玉兰和那个中年妇女。
“小姜把她老娘喊了来,结果也不知道为啥就吵起来了。小姜她娘可真是个厉害货色,抄起家伙就往汪科长脑袋上砸,这不把人砸到了县医院。”
张思荣说的直摇头,“要是这样两口子还能过下去,我对汪解放是五体投地的服气。”
她家那口子当时出门去看热闹,回来跟她说汪解放家门前是一滩血。
说的她都觉得瘆得慌。
里子面子都没了,这都能忍气吞声过下去,那汪解放日后死在姜玉兰手里头也不奇怪。
南雁听到这话也只是笑笑。
姚知雪开口道“小姜脾气本来就刁钻,这两年她找事的次数还少了之前汪解放给同事随了点礼钱都被她要了回来。这次也就是碰到南雁才吃了亏,要是找上我,吃亏的那就得是我了。”
虽然反抗娘家人还很简单,但姚知雪自我定位十分清晰。
她性子软,不像南雁敢跟人反抗。
张思荣连忙解释,“我也没说南雁做得不对,只是原本这两口子也挺好,谁知道现在就闹成了这样。还是咱们好啊,虽然当工人出卖力气被小姜同志看不起,但有份工作能挣钱养活自己,就算没了男人也不怕。”
才不像姜玉兰,为了不离婚都出了多少丑。
南雁觉得张思荣这观点可真是太对了,靠男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自食其力,哪怕是挑大粪那也不丢人。
只是她没想到,把汪解放砸进医院的姜老娘竟然还来食堂门口堵人。
中午饭点,食堂门口最是热闹的时候,毕竟来得晚了红烧肉可能就抢不到,只能别人吃肉你看着。
姜老娘穿着一件颜色有些嫩的棉袄,南雁估摸着这是姜玉兰的衣服。
穿在这位老妇人身上,不止不合身还有点不搭。
关键是这人开口说的话特别有意思
“你跟我去趟医院,劝劝解放别跟玉兰离婚。”
不止南雁,其他看热闹的工人也被这话弄得一懵。
南雁被这话逗乐了,“大娘您看我多大年龄”
姜老娘哪知道这些,粗粗扫了一眼白净面皮瞧着还挺水灵,“二十来岁吧。”
“哦,您这眼也不瞎啊,知道我才二十来岁没四五十岁,不是汪科长他老娘,所以人汪科长凭啥听我的话”
食堂里外的工人们听到这话不厚道的笑了
这个小高还挺幽默。
可不是咋的。
汪解放一个大男人,听爹娘的话倒也还算情理之中,凭啥听高南雁的劝
她又不是妇联的同志给人做思想工作,车间工人哪来的这本事。
真要是这么言听计从,那姜玉兰不得发疯
姜老娘听到这么一句脸上很不好看,“你要是不帮我家玉兰,将来她出了事你担得起吗”
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可真是数见不鲜。
南雁当初还见过老赖欠人钱不换跑到大厦顶楼要去跳楼,说债主不给他活路。
眼前所见,不得不说姜玉兰是这位老妇人的亲生闺女,连威胁人的思路都格外的一致。
南雁心肠里有那么三两分的柔软,但那柔软也只是留给值得她柔情的人。
眼前这位强横的老妇人
“去去去,回头记得去公安局那边报警让公安局的同志来抓我,记得一定哈。”
姜老娘听得这话鼻孔生烟,“你们工厂就这么欺负人,要把人给活活逼死呀”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俨然一副不给我解决我就不走了的泼皮模样。
不过这撒泼很快就伴随着派出所民警的到来而中止。
“你就是汪解放的丈母娘李彩娟”派出所的民警把人带走了,“汪解放说你去他家又打又杀的,把你告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下饭的闹剧伴随着姜老娘被派出所的人带走而结束。
南雁好奇问了句,“汪科长脑袋被开瓢,这么快就好了”
吕师傅瞥了这徒弟一眼,“你也知道他脑袋被开瓢。”
怎么可能这么快好呢。
然而因为这小两口的事情在厂子里闹腾算什么回事。
厂办和工会都去医院探望了汪解放,大概骆长松那家伙又说了什么,汪解放这才搞了釜底抽薪这一套。
把打人的抓起来,倒逼姜家这边。
这事情如今闹腾到这般田地,还想好聚好散,怎么可能呢
南雁这才知道原来还有工会和厂办介入,这时候的工会还不只是个摆设。
再加上春节将至,过年福利又要工会跟后勤科那边商量一起置办,汪解放这个后勤科长也不好跟工会对着干。
何况他真想要再升职,可不是还得得到工会的认可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挺多,吕师傅显然没仔细解释的打算,南雁听了这么一耳朵也没再管。
忙活一上午可真累,她现在就是个干饭人。
分割加工区的工作的确辛苦,南雁晚上抱着书回宿舍看,还拉着姚知雪一起看。
她得给自己找帮手,姚知雪性子软了点但也正是因为性子软,南雁不用费太多力气就能引着人往自己的思路上靠。
还挺省事。
等着把手头上的这本农业化学教科书看完已经是周三的事情,而被丈母娘砸进医院的汪科长也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
同时在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三婚老男人汪解放再度成了光棍一条,至于姜玉兰则是被骂骂咧咧的姜老娘带回了娘家。
这位过去几年一直过得很是不错的姜家姑奶奶现在要跟家里其他九口人一起挤在十多平米的大开间里。
从奶奶到侄子侄女,回家的第一个晚上姜玉兰就一宿没睡着。
她在想自己到底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好端端的小日子不过,咋就闹到离婚了呢
家里头小,满满当当都是放的床。
隔壁床铺吱吱作响时,姜玉兰还以为闹老鼠,等听到兄嫂的声音她才意识到
他们竟然在干那档子事。
家里头其他人似乎都陷入沉睡中,唯独姜玉兰被迫听了许久,只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壳犯浑才跟汪解放离婚。
不行,明天她就去找汪解放复婚,说什么都不要在这个破家待下去了。
她多待一天都要折寿
只是姜玉兰找去时,汪解放避而不见,姜玉兰没办法只好找到工会去,正好遇到了孙秀梅。
还没等姜玉兰开口,孙秀梅先发制人,“小姜你怎么回事把肉联厂当什么地方了闹腾了几次还不够,现在又撒泼过来闹,怎么着还非要我喊派出所的人过来抓你去蹲局子你才肯消停是吧还用命来要挟人,本事了你。”
这一通说辞下来,姜玉兰面红耳赤,哪还有脸发作
倒是孙秀梅不慌不忙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道“怎么,你今天过来又是做什么”
“孙主任,就当我求求你,我往后肯定不胡闹了,你就让汪解放跟我复婚吧。”
孙秀梅一口茶水喷了姜玉兰一脸。
年轻的离异女人脸色很不好看,眼看着就要发飙,但想到孙秀梅是武装部长的爱人,又含着委屈把脸上的茶水擦去。
孙秀梅还觉得委屈呢,呛着她了
“你以为结婚离婚闹着玩呢,我跟汪科长是同事,不是他老娘,还能管他跟谁结婚离婚”
胡闹呢。
茶杯哐当往桌上一摔,孙秀梅起身,“咱们开会。”
这是下逐客令了。
姜玉兰只能离开。
工会这边倒是没着急正式开会,孙秀梅刚才那话让工会里其他人笑着说起了南雁早些天说的话,“这个小高同志还挺幽默一人,我都想把她调到厂宣来工作了。”
宣传部嘛,可不是得能说会道。
孙秀梅这才知道,她跟南雁竟是说了异曲同工的话。
“这个小同志倒是挺有意思的,回头我去瞧瞧。”
宣传部的武主任笑着打趣,“还要孙主任您亲自过去说起来这工作还是陈部长给安排的,高南雁没去您家里一趟”
孙秀梅皮笑肉不笑,“关我们家老陈什么事,这不是组织讨论决定的吗他还能决定咱们厂的工人去留不都得老钟敲定我们家老陈的手可伸布料这么长,武主任你可别胡说。”
武主任讨了个没趣,会上都被孙秀梅怼了两句。
散会后其他人拉着他,“你这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非得招惹她干什么”
武主任鼻孔里冷哼一声,“好人都让她当了,瞧那样儿。”
跟姜玉兰有啥差别
不就运气好抓了个特务,嫁了个有本事的男人。不然还不如姜玉兰呢。
“少说两句。”
先行一步的孙秀梅自是没听到这话,她去更衣室那边等下班的南雁,然而却没想到南雁压根不在车间里。
“钟厂长喊她出去了。”
孙秀梅心中一紧,“知道啥事吗”
她们怎么知道
姚知雪摇了摇头,“没说。”
孙秀梅匆忙离开更衣室,她得去找老陈商量商量这事。
心里头咋就这么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