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病重 (第2/2页)
秦险的一番话让陈必先觉得疲累至极。再看向这个旧日骄傲的君主时,眼里也不免多了几分失望,嘴里只叹着气:“罢了罢了,人各有志,终是强求不得。只是这太平盛世……有生之年我怕是无缘得见了。”
秦险为陈必先系衣带的手轻轻顿了顿,而后又恢复如初。一双眼睛里,却是有强烈的情绪在翻涌:所谓太平盛世,盛世从来都是掌权者们的追求,百姓要的,从来只是太平罢了。
他知道老师坚持的是些什么,不过他做不到,也不会去做。此次交谈不欢而散,不过两个时辰,陈必先病症加重,竟是晕厥了过去。
消息传至御前,陛下急招太医院院正李太医。李太医家是三代侍奉的老太医了,几副银针扎下去,就明白了陈必先这病的症结所在:“先前陛下给送的药,陈先生怕是一次未用吧?”
虽是疑惑的语气,可李御医眼里却满是胜券在握。陈必先身体不好,陛下一直有安排太医,隔段时间就会差人给他送药。若是这些药他吃了下去,身子不会如今日般颓败。
秦险目光如炬,似是想明白了什么。看向陈必先的眼里写满了不赞同。陈必先轻轻眯着眼睛,私下却是往李御医的广袖里塞进了什么东西。
李御医身躯一震,忙左右看着来人,犹豫半晌,仍是将此物迅速藏下。李御医三代为医,陈必先是前朝旧臣,二人是旧识。陈必先拒不服药,把自己的身体拖到如今这副模样,赌的也不过是陛下会派太医院里资历最老的李御医前来。
陈必先动作极其隐蔽,秦险想着其他的事情,竟是一时也未注意到。开好了药,李御医将要离去时却是被秦险叫住了脚步:“老师病症复杂,李御医可是要回太医院同众太医会诊?”
李御医点点头,不知他有何意。秦险抿了抿唇,脸上带着所有似无的笑意:“既如此,我向李御医推荐个人,她或许可另辟蹊径。”李御医皱起眉头,倒是对他口中的人有几分好奇。
李御医回家拆了信,才暗叹一句巧。陈必先的信是要送与许平奴的,秦险举荐的人是居于许家的表小姐,倒是不用多浪费腿脚了。不过在听到此人是位女子时,他便歇了几分期待的心思,女子行医,能有多大作为?他还从未听过。
想了想也没多耽误,当下便换了常服,一路掩人耳目,悄悄往许府去了。李太医先是提起许家表小姐的事情,倒也没提秦险的名字。只说对许小姐的医术略有耳闻,想就陈必先的病情与她商讨一番。果不其然引来了许大人的拒绝。
“她一个乡野地方来的闺阁女儿家,字都识不得几个,更遑论与李太医论医术了,简直荒谬。到底是哪个黄口小儿满口信口雌黄?李太医告诉我,我定要同他好好理论一番。”许平奴气的吹胡子瞪眼。
李太医本就对这位女医不作他想了。左右不过是帮旁人传个话的功夫,当下也只哈哈笑着安抚许平奴:“许大人息怒,许是那人打听错了也不一定。我今日来其实另有要事。”
说着轻轻展出袖中的信封一角,许平奴一眼就认出了上面陈必先的字迹,忙给管家使眼色,屏退左右。自从陈必先关入廷尉诏狱,许平奴便没再去探望过他。陛下虽未明令不允,可伴君如伴虎,他总要防着陛下的疑心。
许平奴接过信封,李御医终于放下心来,面上透出舒心的笑:“我今日便是个送信的,旁的却是不敢多言。如今信既已送到,太医院事忙,我就先回去了。”
许平奴着人送李御医出门,转身拆开了信。片刻后,起身将信纸投入燃着的火盆中,盯着泛黄的信纸一寸寸化为灰烬。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写满了难以抑制的暴怒。
管家推门进来,许平奴的怒火终于可以得人倾诉。
“陈必先个老匹夫,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是如此不安分。今日他给我传信的内容要是落到当今陛下手中,轻则我丢掉官位,重则抄家灭族。我看他是关的久了,连脑子都给关坏了。”
许平奴怒难自抑,胸口不定的起伏着。管家忙斟了盏茶递与他:“大人消消气,这陈先生的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引得您如此动怒?”
许平奴重重的哼了一声,接过茶盏:“还能写些什么。左不过是以身为石,为他的好学生铺桥搭路。他自己也就罢了,竟把我也谋算其中,也不事先问过我是否愿意同他做出这般牺牲。”
“那大人?”
“我当然不愿,他孤家寡人一个,死了就罢了,左右是被自己给作死的,无甚可惜。我却不一样,有妻有女,我当然舍不下这人间美事。”
许平奴拍着自己福气的大肚子言之凿凿,说的义愤填膺,管家也不禁失笑。
轻呷了一口茶,许平奴的面色逐渐平静下来,眼神也变得满是成算:“况且,他的这位学生是否需要他的谋划也还未可知。阴谋权术,放眼天下,却是找不出比这位使的更得心应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