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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莹电子书 > 古代意难忘 > 第28章 行行(9)

第28章 行行(9) (第2/2页)

眉毛弯弯的,下巴尖尖一点。最引人瞩目的,要属那双星子一般的明眸,氤氲着朦胧水气,低低垂下时,使人不由自主想起苑囿中单纯稚嫩的小鹿。

含水的双眼,艳丽的五官,使她有一种介于少女和妇人之间的美丽,她是无害的,单纯的,又是热烈的,蓬勃的。

不知为何,寿婆隐约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由自主地对她生出了好感。

唐曼强打精神,状似随意地询问:“你的主人姓什么?”

寿婆一愣。

唐曼忙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若不知道也就罢了,没事的。”

寿婆想了想,嘴巴张开,舌头顶住上颚,嗓子呃呃发出音节。

“杨?”

寿婆摇摇头,又说了一遍。

说了几次,唐曼都没听明白,最后寿婆拿指尖蘸了些水,在案上画开。

寿婆恐怕不会写字,因为唐曼凝视了很久,也没搞明白这是个什么字。

许久,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一个字,而是一幅画。

水波粼粼,上面是一架横着的拱桥。

“水桥,梁……?”

寿婆这回笑着点了头。

唐曼已经彻底无法冷静地控制脸上表情了。

她半眯着眼继续问:“是他吗?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个人?”

不要是他啊,不要是他啊,她在心里小声祈求。

寿婆想到那个白面圆脸的人,她知道,那人才是管府里事的,而刚才的年轻男人,她也不知道是谁,于是摇了摇头。

唐曼的心从高处坠落,眼看着就要坠落到深渊中,却堪堪停在了悬崖边。

她一点也感觉不到轻松,因为悬崖峭壁之后,是虎视眈眈的猎食者。

答案昭然若揭。

和尹子度有关联的,邺城,姓梁,除了梁骘,她几乎拼凑不出第二个人了。这是梁骘的房子,尹子度是梁骘的部下。

怪不得他对我这么好,唐曼伤心地想,原来他和丁媪一样,也是另有所图。那么,他图什么呢?

来不及沉浸于遗憾之中,有一个猜想浮出水面,尹子度是要和郭夫人一样,将她献给梁骘吗?

热水在四肢蒸发,带来丝丝凉意。

唐曼脑海中飞快地搜寻着蛛丝马迹,重复播放着她和尹子度说的每一句话,一起做的每一件事。

刚开始,她把他当作是山贼,后来碰到了野猪,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同时获取了她的信任。

可是,在山上遇见野猪,这种事情怎么能是巧合呢?就算尹子度有天大的本事,也控制不了畜牲出没啊。

然而,自从到了山下以后,事情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特别是当尹子度发现自己是唐夫人之后,他先是故意让自己走,却又用宜君的身契威胁她,如果走了,就失去了宜君的线索,那她当然会留下来啊!

唐曼继续思考着,令人沮丧的是,她居然想不起来她和尹子度闹过什么不痛快了。

尹子度那么纵容她,马首是瞻,唯唯诺诺,她指东,尹子度不敢往西。

尹子度明明知道她是为了躲梁骘才逃出来的,也承诺过不会告诉梁骘她的下落,为什么要在这个夜晚,把她带回邺城,带到梁骘的屋舍内呢?

这不得不让人起疑。

尹子度怎么会那么凑巧,就碰见被劫持的她了?

如果……编织一张天罗地网,将她网在这间屋子里。

唐曼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裹紧被褥,脊背寒彻透骨。

怪不得白天她和武阿季亲密时,他如此难以接受,如果她留在了村子里,他还怎么把她骗来邺城。

前因后果忽然串成一条线,她的烧似乎顷刻间好全了。

她是被吓好的,额头不滚烫了,却感受不到一点快乐。

唐曼气得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这么蠢,这么傻,被人骗了,还帮人家数钱,她刚才……居然还被骗子的美色所迷惑!

寿婆见女郎突然闭上了口,不说话了,女郎说起话来,声音轻轻柔柔,像山泉一样沁人心脾,她很想继续听,还等着呢。

渐渐地,寿婆发现,对面人脸上的表情变得很痛苦,好像承受了莫大的悲伤。

手指也渐渐攥在了一起,僵硬不能动,连掰开擦拭都费劲。

绿蛇吐着信子从草丛曳过,没有留下痕迹,如果仔细看,压过的草仍与别处不同,拿一条线在灰中拖一下,也总会有若有若无的线索。

尹子度在马厩里说,你太单纯了,你以为种几天地,就了解人世险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窗外,夜已经很深,星子明亮闪烁,高台和楼阁的灯火都熄灭了,家家户户沉溺在香甜的酣睡中。

唐曼对寿婆探寻的目光一无所察,她松开紧攥着的拳头,忍耐着一下接一下的擦拭,凉气入侵,好似将她心里仅存的那点温度也带走了。

寿婆离开了。

唐曼面对着墙壁,紧紧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她需要精神,需要体力,更需要思考对策。

她有事情要做。

泪水打湿了枕头,她却毫无所觉,心想,宜君,你说得对,我果然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

……

尹子度凭记忆走回来处,翻开茂密草丛,果然见有一把匕首。

恐怕是他和丁二打斗时,不小心碰了箱子,掉出来的。

回来的路上,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她太过纵容,没有原则,丢掉底线,带唐曼回邺城,是在计划外的事,是不应该的。

但他居然就这么做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尹子度带着满身露水上了阁楼,寿婆守在榻前,唐曼侧着身,已经睡得深沉。

尹子度推开门,手轻轻搭在唇上。

婆子会意,立刻退到外面。

唐曼躺在榻上,眼睫下有淡淡的乌青,她睡得很沉,大概是真的累了。

尹子度早已习惯昼夜行军,日夜颠倒的作息对他来说,像吃饭睡觉一样寻常,但是,她一直居住在闺中,当然受不了这种折磨。

刚才,寿婆给她擦身子时,他注意到她后背和肩上全是紫红色的淤痕,触目惊心。

其实丁二根本没有碰她,只是她受不了颠簸。

她的皮肤太娇嫩了,轻轻一掐一碰,都会留下鲜红印子。住在丁媪家时,她让他买衣服,一开始他不会挑选,买的都是些粗布麻衣,没有想到,唐曼一穿上身,立刻就像过敏一样,起一片密密麻麻的疹子。

他没办法,只能让刘圭去买价格昂贵的布匹,请裁缝另行制衣。

这些日子,虽然唐曼在乡下住着,实际上她的衣服钗环,水粉胭脂,全都出自邺城顶尖工匠之手。

尹子度慢慢走到榻前。

她睡得很脆弱,像一只沉睡的小鸟,或者雪白的羔羊,他伸出手,好像一只手臂就能将她搂住,脆弱得让尹子度产生了一种世界上只有他能保护她的错觉。

所有妄想染指她的人,都要受到惩罚。

丁二被关押在地牢里,先是指头被一个个剁掉,再是两个手腕,接着是小臂,偏偏不让他死,偏偏一盆一盆冷水浇着,让意识保持清醒。

丁二浑身都是血,血顺着嘴角留下,聚成一滩红色的水,还冒着腾腾热气,像新宰杀的猪血。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有些血迹已经干涸了,凝成暗红色。

血肉混着泥土,结成一道闪电似的伤疤。

尹子度按着帕子,嫌恶地捏起地上一截断指,在已经不成人形的丁二眼前晃荡。

丁二发出一阵痛苦呻//吟,那声音放佛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颤栗和恨意:“你这个恶魔,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会纠缠你,你会有报应的……”

尹子度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随手将断指扔掉,像对待秽杂的拉飒。

他说:“略卖人口,要处以磔刑,割肉离骨,断肢体,再断咽喉。我现在只是割了你几个指头,你就受不了了?”

丁二诡异地笑:“呸……她和她弟弟通奸,这种下作的娼妇,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

尹子度“哦”了一声,顿了顿,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刚才不知道,这会儿也该知道了吧。”

他笑着对侍从打了个手势,一边低下头,轻轻开口:

“我就是她弟弟。”

侍从打开笼子,一只细犬狂吠着冲了出来,叼走地上的断指。

尹子度的面上毫无波澜,没有愤怒,也没有怜惜,他的眼神冷得像是冬日漳河上的冰层,他漠然地吹垂下眼,眼睁睁地看着猎犬将指头嚼碎,咔嚓咔嚓,然后囫囵吞咽。

猎犬常年吃人肉,喂得嗜血而狂暴,黑豆般的眼里射出凶光。

感觉到主人的气息,它摇摇尾巴,用头蹭了蹭尹子度的腿。

断臂摇摇欲坠,刻在漆黑地牢中,放佛一截被火烧焦的朽木。丁二痛不欲生,双眼几乎留下血泪,口中不断咒骂:“你会有报应的……你会有报应的……娼妇……什么姐弟,我不会放过你……”

“想多了,”尹子度看都没看他,又往地下撂了一块连皮带血的肉,冷漠道:“肉泥是不会有魂魄的。”

他的思绪从幽暗的地牢,回到这间室内,有她的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一个谎言已经落地,需要更大的谎言去弥补,谎言编织成谎言,到了戳破的那一天,将会非常残忍。

他看着唐曼的睡颜,心中安静而平和,他希望这种感觉能再保持一段时间,哪怕是个梦也好。

不要醒来。

明天将会有一场很重要的宴会,为此,他已经筹谋了许久,他需要先将心思从这个美梦中抽离。

尹子度垂眸道:“等她醒了,把这东西给她。”

匕首上缀满了红色的宝石,花里胡哨的。

寿婆恭敬地点头,正欲抬手接下。

尹子度却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去的手,蓦地,收了回来。

寿婆有些纳闷,小心翼翼瞥着他。

尹子度想了想,将刀刃抽走,只留下皮革做的鞘,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

越落魄,越脆弱,越柔软可欺,越无害地对你笑,她的心思就越活泛,越凶狠,越肆意妄为,越计划着在背后放冷箭。

蛇妖艳多姿的斑纹,是为了伪装自己麻痹敌人,罂粟花颜色鲜艳,却致人为之癫狂上瘾。以他对唐曼的了解,她想逃走的可能性很小,但绝不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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