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行行(1) (第2/2页)
唐曼抽噎着抬起头。
武阿季凑近了一点,语气很坚定:“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他说:“我过几日还会去邺城,一定帮你打听,也会托人打听,大将军府的徐宜君,是吧?有了回音,立刻告诉你。”
唐曼捂住脸:“武大哥,我不想麻烦你。”
“这有什么,丁大娘对我多有照顾,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包在我身上!”
唐曼缓缓抬起头,声音微弱:“那、那我先谢过大哥了……”
“尹女郎不要客气,你做的饭好吃,以后还要多多麻烦你呢!”
小满看了唐曼一眼。
她低下头,有些羞赧:“大哥长得英武雄壮,一表人才,能给大哥送饭,是我的福气。”
小满又看了她一眼,这回还伸出手拽住她。
唐曼立马按下小满的手,捏了捏,肉乎乎的。
武阿季听完这话,立刻瞪大了眼盯着她,喉咙里滋滋冒气。
斯螽动股,莎鸡振羽。
草叶中,无数碧油油的昆虫正振动翅膀,以铿锵雄伟的叫声寻求配偶。
他胸中砰砰直跳,再也忍不住,霍地站起身。
唐曼咬着嘴唇看他,眼圈还是红的。
武阿季站了起来,却更加不知所措,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唐曼破涕为笑,把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柔声问:“哥哥要用么?”
武阿季胸口急促起伏,彷佛再也坚持不住,猛地抓起白绢:“妹妹的手帕脏了,我去洗洗!后边有泉水,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唐曼点头,看着武阿季背影逃也似的奔远了,嘴角才微微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你拽我干嘛。”
她绞着耳后一缕不安分垂下的发丝,偏头去瞧小满。
风吹过桑林,拂过每一片叶子,发出沙沙声。
小满从土堆上跳下来,想了一会才问:“姐姐,你喜欢阿季哥哥吗?”
唐曼不明白他想问什么,她用手背擦干泪水,不以为意。
“我才第一次见他。”
小满用手撑着脑袋,歪头瞅她:“可是,你刚才对阿季哥哥说话的语气,和对我的语气,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很温柔。”
“小崽子,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对你不够温柔。”
小满撅着嘴:“反正姐姐骗人了。”
唐曼皱起眉。
小满见她不回答,又继续说:“哥哥在军营里当值,每隔几天回来要给你做饭,还要给你洗衣服,每次还偷偷给你带首饰和新衣服,你穿旧了的衣服自己不洗,让哥哥给你洗,今天的饭也是哥哥做的,你却给阿季哥哥说是你做的饭。”
唐曼脸上表情立刻僵住了。
他掰手指数:“今天奶奶出门了,你说你不想做饭,哥哥就来做饭了,昨天你说你衣服脏了水太凉,哥哥就拿着大盆去后山溪边给你洗衣服了,前天你要穿裙子,哥哥……”
唐曼把他嘴捂上。
小满闷声盖章:“唔……这样不好。”
唐曼被他噎得没话说。
怔了好半天,才喃喃道:“那是他欠我的。”
那天晚上,他真把她吓得够呛,总算千说万骗哄好了,他把宜君身契甩给她,又是几天没有下文。
尹子度说让她等人,细细琢磨,荒郊野岭的,没有信物,等什么人?他凭什么确定要等的人会从这里路过?
这个人一直如此,阴晴不定,说不准什么时候犯病,蔫坏时候说话阴阳怪气,夹枪带棒,恨得人牙根痒痒。
等把他哄开心了,又在她面前装乖卖傻,千般万般的好,纵容体贴,言笑晏晏,让人恨不起来。
像一个牛皮糖,粘上来,甩不脱,扔不掉。
人能相信牛皮糖吗?
脑海中,一个不详的猜想浮出水面。
该不会……尹子度也在利用她吧。
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再靠着孤注一掷靠着尹子度找宜君了。
再说了,她和尹子度非亲非故,如果他真心帮她,她也不白利用他,走之前,所有金饼金铢都作为报酬给他。
小满逮住机会又说:“我看见他抓你手腕了,只有一回,但是你天天使唤他干这个干那个。”
她哼哼笑了两身,把小满抱到膝上,眯起眼。
“你才认识尹将军多久啊,就事事为他说话,我每天伺候你穿衣洗脸,还给你扎头发,教你认字,”她抬手抓着小满辫子晃荡,“小没良心的,这头发梳得多好,你怎么就不记我点好呢?”
小满蹭到她怀里,像条虫:“我记得!我记得!我还是最喜欢姐姐了嘛!”
“小满,姐姐有没有夸过你很聪明。”
“……没。”
“那我现在夸你。”唐曼捧着他脸吧唧了一口:“好聪明的娃娃哟!”
“我都五岁啦!我是男的,你是女的,你别亲我脸!”
武阿季拿着手帕回来,听到话也笑了:“小满长大不少,知道害羞了!”
他将巾帕庄重地托在手上,仔细拧干,这才小心递给唐曼。
两个人手指轻轻一碰,一股热气立刻从他胸口升腾,直蒸到脖颈和耳根,红通通连成一片,古铜色皮肤更显黝黑。
唐曼把食盒挨个打开,笑着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武阿季面红耳赤坐下:“你们吃好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唐曼轻轻把箪和瓢推到武阿季面前,脸上笑容比蜜水还要干净清甜。
“都很好,阿季哥哥,你也快吃饭吧。”
姚堪自金凤台议罢事,穿过昌明门,直奔邺西大营。刚经过校场,便远远看见一队士卒操练,领头的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夏侯昭。
姚堪怕他又为去繁阳的事来缠自己,便用袖子挡住脸,溜着帐柱往外挪。
“姚治中!”
姚堪苦着脸“哎呦”了一声,装作没听见,脚底生风。
“季平,哎!……姚季平!”
这嗓子一喊,他的名字已经响彻云霄,四周巡逻士兵都偷偷睇他。
眼见躲是躲不过了,姚堪深深换了口气,索性负起手在原地站着等。
暑气蒸腾,一股连一股热浪拔地卷起,路边杂草像埋入透明的雾气中。
夏侯昭飒踏而至,嗓门和脚步一样大。
“姚治中,我叫你那么多下,你怎么不理我呢!”
姚堪呵呵一笑:“最近公事繁忙啊,行屯田,要丈量土地,改册户籍,还要重定制度权揆,连着熬了几个通宵,我的耳朵已经不好了,因此不曾听见将军的虎啸,罪过罪过。”
夏侯昭哈哈大笑:“什么虎啸啊,主公开玩笑打趣我的话,你还挂在嘴边说!”
迎面走来一列执戈的兵卒,夏侯昭立刻肃然道:“注意步伐!腰杆挺直!”
等周围人走光了,他又换上嬉皮笑脸:“季平,近些天我有一个了不得的观察,你猜是关于谁的?”
“你观察出来的,我怎么知道,你?我?都不是,那谁啊?”
夏侯昭压低声音:“是关于主公的。”
“噤声。”姚堪把手抵在唇边,左右看了看,拽着他走到树荫下:“主公怎么?”
夏侯昭掸了掸扯皱的袖角:“啧,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人五人六。你难道没有发现,最近主公一议完事,拍马就往城外跑?从前,主公能在房子里看书练剑,闷一天呢。”
姚堪皱眉:“要行屯田,城外有事办啊。”
夏侯昭故弄玄虚:“那你难道没有发现,主公最近经常心神不宁,一会儿怒,一会儿喜,一会儿又看着灯发愣?”
“这能说明什么!”姚堪不耐烦地摆手:“说不说,不说我走了,忙着呢。”
“哎呀!你怎么……听不懂呢!”夏侯昭急得跺脚。
这个军师,平时把敌人耍得团团转的聪明劲哪去了。
“那我告诉你,主公买了胭脂水粉,还有很多女人用的东西,哦对了,那天我巡夜,主公还让刘府丞进城,找最好的裁缝,裁了好几件新衣服,都不是给男的穿的!”
姚堪慢慢明白过来,抱住手臂,警惕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骄阳似火,树荫投在黄土地。
夏侯昭环视四周,兵士们各司其职,并没人往这边来。
“我就是说呀,主公……”他神秘一笑,故意拖长音,终于挤了挤眼,开口道:“养了外妇,确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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