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112章 (第2/2页)
幽火在悬崖尽头灼开一道裂痕,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消失。玄黑火焰无声无息焚烬,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云倏一直僵直的身躯骤然泄力,用以支撑的守一剑砰地倒下。
他手脚像是亲历过一场噩梦,如陷泥沼,沉重下坠,单膝滑跪在地。面色如纸,后背额头皆是冷汗,水里捞起一般。
眼前一阵黑色的光晕,隐约听见似是染霄子在焦急唤他,耳膜却像跟这世界隔了一堵巨障,什么也听不清。他单手捂住一边耳朵,耳膜鼓嚣着发疼,他痛苦地垂眼,蹙紧眉,几乎以为这只耳朵从此便要失聪了。
那就失聪吧。
反正也没什么用了,阿一以后再不会那般温柔地唤他大师兄。
守一剑感受到主人绝望痛苦的情绪,亦不安嗡鸣,主人却早已无心察觉。
云倏正陷入一股极度自厌的泥沼之中,却并不挣扎,任自己缓缓下沉,任深深的厌恶将自己吞没。
如果恨他一个,可以让阿一好受那么一点,那就恨吧。
所有的恨意和责怪都可朝他来,因为他不会对阿一做什么,这样的恨,是全然无代价的。
如果消失他一个,既可救苍生,也可救阿一。
那就让他消失吧。
终南山,紫虚观。
郑允珏自障中惊醒,随手擦了擦额上冷汗,抬头仰望星夜。
月光正明朗,郑允珏双眸微眯,忽然注意到星光黯淡的天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极微小极微小的裂隙。他头皮骤然发麻,从蒲团上起身。
这是大劫已将近的预兆
他能观察得到,其他六大派掌门亦能。
他笃定,正道不日将有大动作。
郑允珏低头思忖着手中这张禁阵秘法图。衣轻飏重生了,那么上辈子天道便失败了。
究竟是他瞒着天道做的筹谋成功了,还是一切皆出自容与君的手笔
京师,皇宫。
昏迷几日几夜的皇帝元征终于醒来,守在榻边的一众侍从、太医喜极而泣,纷纷言是苍天保佑。
元征起身扶着额头,似醒非醒。
只有自己清楚,这几日做过怎样一场迷离梦幻的前世之梦。
梦一醒,却又忘记大半,只余零碎的几幅画面。
元征披衣而起,至宫楼之上仰观星夜。月华朗朗,流照这人间大地。这副壮丽之景使他思绪渐渐清明澄澈,身为天下百姓之主,元征清楚什么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
将这一切付之一场梦,才是最好的选择。
半月后,不渡界。
今日秋风微雨,仿自苗疆的深山脚下,衣轻飏正蹲在菜畦前,一身鸦青薄衫外罩蓑衣,头戴一顶斗笠,专心致志地拔野草。
别小看拔野草,这可是件细活。力道若小了,野草自然拔不干净。力道若大了,容易半途断掉,将根留在里头,来年春天还得再窜野草。轻不得也重不得。
脚边已堆了一篮无名野草,衣轻飏拔了会儿实在腿酸,索性先站起身,懒懒地伸个懒腰。
太久没亲近他的儿砸们,果然干起活来体力不行了。
细雨之下的菜畦里,碧绿的小白菜、嫩生生的豆苗长势正盛。竹架上的黄瓜却是该摘了,一个个经雨水洗过绿油油得发亮。
今晚就吃黄瓜炒肉好啦。
衣轻飏美美地提起另一个干净篮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地里,去够架上个儿大喜人的黄瓜。踮脚或弯腰时,身上披着的蓑衣随之耸动,毛茸茸的蓑毛尖上,一粒一粒的雨珠抖动落地。
他低身去摘下面的瓜时,头顶的斗笠不巧滑了下来。
衣轻飏手背顶了顶笠檐,再一掀眼皮,脚边一畦一畦的嫩绿大葱便映入眼帘。
少年时的他,剑术基础结课时,大师兄答应奖励他一顿饺子。他便带大师兄去后山上,他种的小菜园里摘葱。
当时他还折下较大较圆润的一根葱茎,插进大师兄的道士髻里,笑着点头说“宝葱赠美人。”
而素来不苟言笑的大师兄,居然冷着脸调戏了回来,说“是美人赠宝葱。”
衣轻飏想到这,情不自禁弯起唇角笑了。
只是很快,他收起了笑意。
雨势渐大,雨水啪嗒啪嗒打在斗笠和蓑衣上,衣轻飏放弃了自己平时什么都爱往里加一把的绿葱,挎好小篮子往回走。
小菜园紧挨着一间两进小院,他刚进廊下,放下篮子,正欲摘斗笠,便见雨中长乩匆匆打伞而来。
“怎么了”
衣轻飏随口问道,却有些提不起精神。
“是”长乩见他这副表情,声音不自觉低下,“是正道最近像有大动作,玄天观邀各门派齐聚京师,似决定召开道门大会,商议讨伐魔尊事宜。”
“哦。”衣轻飏无甚情绪地点头,“最近天象异常,他们是该有大动作了。”
长乩试探请示“那我们”
衣轻飏“来便来吧,咱们一切照旧,正怕他们不来呢。”
长乩点点头。
衣轻飏解下斗笠,将蓑衣挂到门框边,正欲洗手做饭,转头却见长乩还未走。不解歪头“还有事”
长乩却少见地迟疑“呃”
衣轻飏挑起一边眉“有事说事。”
“呃,”长乩想了想,还是如实禀道,“不渡界外,清都山那位呃,那位容与君找上门了,主上您见还是不见”
衣轻飏提起篮子的动作一顿。
陷入长久的沉默。
长乩只好硬着头皮,打算再问一遍。
却听自家主上忽然淡淡一句“不见。”
“不见”长乩明显露出讶异的表情。
衣轻飏提起篮子,淡淡往里走了“你让他回去,我不见。”
作者有话说
闹矛盾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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