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 (第1/2页)
摇着折扇的男人向皇帝点点头,躬身道“玄天观郑允珏,拜见陛下。”
“朕曾经”皇帝愣了一瞬,“朕见过您吗,郑掌门”
郑允珏高深莫测一笑“自然见过。俗话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一次擦肩而过。贫道如今能驻足陛下面前,自然有前缘相助。”
皇帝也不由莞尔“道长洒脱。”
二人相视一笑。郑允珏笑眯眯不动声色地侧身,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横在了那名刺客与皇帝之间。
祭台之上,业尘子正高举拂尘,朗声“谨以至诚昭告山川神灵,皇天后土,佑我大周”
众人正聚精会神,忽听一声嘭
祭坛剧烈颤动,西南一角黑烟飘起,竟是被炸掉一块。
“护驾”
祭坛上下慌作一团。
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步九八一手抓住衣轻飏,一手抓住叶聆风“九七九九,快跑”
但,跑已经晚了。
浓雾自祭坛四面八方围拢,业尘子惊诧“这是什么”
“魔修”
于混沌中现出无数人形的妖魔鬼怪,将祭坛紧紧包围。鹤鸣山掌门千华子指挥众弟子,亦在四周散开,将皇帝及随行侍卫团团护在最中央。
黑雾中忽传来一声少年的轻笑,众人抬头,只见半梳小辫半散着的少年踏空而来。
少年周身缠绕邪肆怨气,虽五官清秀,面容却无端给人一股阴冷之感,是邪修无疑。
“诸位莫慌嘛,在下只是来接我们无上尊贵的魔尊大人回家而已,接回魔尊我们便自行退散。”他声音不高,却足以令祭坛上众人听清,“他老人家在这儿被谁给绊着了呢我倒十分好奇。”
“什么”道门弟子面面相觑,“他说他们的魔尊在我们之中”
衣轻飏还往那儿瞅热闹呢,一道白衣身影忽轻飘飘落在他面前,高大身影遮挡了他视线。衣轻飏抬头,看清来人“大师兄”
“大师兄”
“大师兄”
叶聆风、步九八及一众清都山弟子见到亲人似的唤。
“大师兄。”三师兄随逐走来,压低声音,以不可思议的口吻问,“邪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位魔尊听他口气,这位魔尊还藏在我们正道之中”
大家都有同样的疑问。
未待云倏作何回答,业尘子忽在祭台上甩了下拂尘,指向他们,厉声道“拿下衣轻飏绝不能放虎归山”
“据我玄天观卜算衣轻飏为异数,也必是他们要寻的魔尊无疑”
“什么”
这句话像平地一声惊雷,于道门一众弟子中炸开来。无数双惊惶不定的视线同一时间投向清都山弟子所站的方向。
玄天观的卜算在正道中寓意着权威。而衣轻飏这名字他们正巧还耳熟着这不就是才刚新鲜出炉的天阶榜第一吗
天阶榜第一被一个无名小卒夺去了这事,足以在道门掀起巨大的波澜,于是这名字和“异数”一样,都被人日日念叨着。乍一下联系在一起,还被告知是同一人,所有人都懵了。
尤其是清都山众人。
“我敲”步九八转过脸,看着衣轻飏,“九九他说谁有人跟你同名”
叶聆风呆呆的“他们说要拿下”
玄天观众弟子是在场唯一没傻在那儿的。或者说,在他们掌门下令的那一刻,他们已整齐进发,短时间内有素地包围住清都山众人,持剑相向。
百里陵则是唯一愣在原地的玄天观弟子。
他不确定“衣道友什么时候成了魔尊”他那日潜入浮幽山所见的景象,还有凭空出现的不渡界竟与他有关
百里陵无法想象。衣道友除了偶尔没精打采,毫无形象负担以外,极为随性洒脱,且心地善良,总是体谅旁人,毫无架子是他极其向往成为友人的人。
师父的卜算说他是异数,百里陵可以认定为造化弄人。就算衣道友是异数,也不会做出什么危害苍生的事来,他是这么坚信的。但现在那些邪魔外道居然说,衣道友是他们的魔尊召集天下邪修聚于一方,且这么做目的未知的人,居然是衣道友吗
大多数弟子惊疑不定。但他们的掌门都响应了业尘子,在各派掌门指挥下,本警惕着邪修们的弟子都转而向中央聚拢,包围清都山众人。
“喂喂”言弃落在祭坛上,小辫都不满得翘起,“你们别无视我们呐”
魔修妖修鬼修们,都紧跟在他身后落于祭坛上。由于正道弟子们往后缩圈,眼下他们两方各占了祭坛一边,不相上下。
还有源源不断的邪修,自空中那个划开的混沌大口钻出。
但此刻没任何人关注那个大口了。异数这词从业尘子口中冒出来时再没有玄门中人顾得上其他了。
异数这可是异数
那个预言之人那个他们心心念念寻了七百年的异数
“捉拿异数,护佑苍生,乃我等之责”业尘子在祭台上高呼这句话,更像是在说动那些仍惊疑不定的清都山弟子,“若还是我道门弟子,拿下异数义不容辞”
面对昔日信念相同的道友们如今相向的刀剑法器,清都山已有些弟子惶惶不知所措,拿着剑放也不是,举也不是。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异数面前不容置喙地站立着的人。
容与君。
玄门第一人。
清都山弟子望他如主心骨,而玄门弟子望他如不可忤逆的权威虽都是权威,玄天观背后站着的是天道,但容与君靠的却是人格魅力及无人敢与之对抗的绝对实力。
他们都希望从他脸上得到判断。
而容与君却神色淡淡,面若寒霜,辨不清意味。他一只手稳稳地抬起拦在自家小师弟面前,白衣道袍随祭坛上强风吹起,忽上忽下。
而后他微抬起头,视线移向众人,一言不发,抽出守一剑。剑鞘向后一抛,衣轻飏默契地张臂接入怀里。
对上云倏幽玄凉薄的目光,最前排的道门弟子艰难地吞下唾沫,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
“容与君”业尘子指向一直嚷嚷着“喂喂我还在这儿呢”的言弃,以及一众瞧热闹的邪修,“事实便摆在你面前你还不肯承认、不肯相信吗你身后那人便是异数”
云倏的视线不曾转向业尘子一下,而是一直定定望着前排弟子们。弟子们瘆得慌,手中的法器已有些拿不稳。
他背后那位异数,因被云倏身影遮挡,又加上微偏着脸,辨不清神情。
然而,仍能依稀看得出那张脸的昳丽形容至极的惊艳在半隐半现间,忽露出那一点眉心胭脂痣,无形添上许多瘆人惊悚的想象。
忽然动了一下的容与君,放下手臂,稍稍退后,却更能将异数整个挡住。
他双手握住守一剑,持防御姿态。这紧紧将人护住的画面,莫名像一个被妖物美色给迷住、失了判断能力的凡俗男人。
“容与君。”业尘子这回沉下了声,“我们都不希望你犯下这个明显至极的错误。莫要忘记你入道门、苦修多年的初衷”
“你要与正道、与天道为敌吗”
衣轻飏静静望着这个挡在自己面前、再不曾动过一下的人。
所有人敬畏他,不敢上前,也不敢发声。
甚至连衣轻飏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他的大师兄,究竟在为什么道义而战。
是认为他是无辜者呢还是认为不能舍弃任何一个苍生或者因为愧疚
大师兄不是那种为了小情小爱和个人私心,与正道、与天道为敌的人。
前世很多次都印证了这一结论。
但眼下,他却如此坚定地选择了他。
甚至,连衣轻飏都想过,大师兄会为此辩解几句,说“卜算太过武断”“就算是魔尊,如何能断定是异数”,或者“天道无为,任物自然,无亲无疏,无彼无此”之类众生平等的话。
但大师兄一言不发,竟像默认一般。
默认
衣轻飏的心忽然像被极尖的指甲狠狠掐了一下,一股莫名的酸涩情绪从那缺口中溃散。
这时,云倏才开口,面对无数双视线解释他的行为。
“我说过,”他紧了紧手中沁冷剑柄,不曾看向业尘子,却重复了一遍曾对他说过的话,“若有谁敢动他一下,此剑不再顾念任何同道之谊。”
持剑相向的弟子们都惊得后退了一步。
这、这
这不就等于没有理由地袒护吗
业尘子瞳孔紧缩,“容与君你怎可不顾”
衣轻飏都抬起头,微张着唇,谈不上是何滋味。
他的目光定格在大师兄因扎了道士髻、只垂下几缕碎发的后脑勺。
那后颈纤细漂亮,却少引人注意,颈骨看似脆弱却又坚毅不可屈折。脖颈的曲线由上至下延伸,没入后衣领的幽暗之中。微微凸起的一小块骨头缀在后颈间,是他摁住大师兄脖颈亲吻时,总下意识摩挲的部位。
他在大师兄身后,极缓极慢地笑开了。
没人看见那笑容,有多么引人心动,多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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