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第1/2页)
衣轻飏挑帘入后台,浣花和一众姐妹拥簇着他,替他检查妆容与衣裳,倒比他本人还要上心。
后台侧面坐了两排负责吹管奏乐的小娘子,听到外面传来“有请花魁”,衣轻飏扶着额头,用手半遮脸,尴尬万分地上台。
虽说是幻境,但他这怎么也算老黄瓜刷嫩漆了。
过台阶时,路过那两排奏乐娘子,他半尴不尬中一低头,猝然与角落坐着的一位弹琴“小娘子”正对上眼。
这偶然一瞥,衣轻飏定神一认,乐了。
他说哪家的“小娘子”眼神这般哀怨可不就是他的九八“妹妹”吗
就是不知为何步九八像动弹不得似的,动作僵硬地保持弹琴的姿势,拿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他。活像一条晒在架子上枉死的鱼。
刚刷过嫩漆的衣轻飏心里平衡许多。这下好了,以后他俩见面,谁也笑话不了谁。
于是他哼着小调,也不管九八如何惊悚地瞪着他,心情颇为愉悦地上了台。
在众人看来,只见一位貌若“天仙”,盛若烟霞的美人缓缓带笑步入台上。
面纱半掩,浅浅一笑。也不冲各位看官福个礼,而是微微颔首,一双漂亮之至的眼睛却像出门卖艺的耍刀客,正在说“诸位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
“噗嗤”
二楼隔间里正待细赏美人的三师兄随逐,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别说他这副仿佛见鬼的模样,他身边叶聆风、流时等人的惊讶乃至震惊也不遑多让。
“九、九九”
但可惜,他们的惊呼声全然掩盖在了列坐两楼的客人们的惊呼声中。毕竟美人如斯,世上能有几人得见
这里就得大半归功于浣花姑娘的鬼斧神工了。
她今日一早便逮住衣轻飏,在那张脸上涂涂抹抹了半日,修饰掉了许多男子深邃俊美的特征,最后在眉心画好花钿,加盖一层薄纱,喉结也因此被掩去,使衣轻飏全然摇身一变,成了与本人完全不符的艳丽美人。
眼下就算这美人不跳舞也不弹琴,只是拿出一个陶土制的埙敷衍地吹上一吹,底下客人们的心思也完全被视觉上的享受所占据,顾不得其他方面了。
其实如果细看,也是能看得出这位“美人”过于宽松的衣裳、过高的身形背后隐藏的真相的。
可惜,至少眼下这群上当的客人们还想不到这层去。花娘一喊叫卖,叫价声便一浪高过一浪去,势要将画舫的天花板都掀翻。
花魁既然登场,那今夜便定要选出一个折花之人来。衣轻飏并不在意四面八方打量觊觎的目光,而是暗暗沉下眸色,仔细回想前世时的情形,好明白自己最后是被谁挑了去。
这个姑且算是第二世的自己嘛,投胎本算投得还行。出生在一家家境尚可的中农之家,没有大名,因排行第一,打小被家里人唤作阿一。
说来也算奇妙,他的名字在各世偶尔有所变化,只是这小名倒因机缘巧合从未变过。
也是他运气太背,这个阿一长到八岁,大越朝便亡了,战乱四起。家里人逃难,路上粮食吃光,本打算变卖家中小妹的,可是人牙子看中了当时小小年纪已长相不俗的他,不得已家里人便以三串铜钱的价钱卖了他。
而后辗转人手,他的价钱一路由三串钱卖到了三十两,最终进了秦淮河上最大的这一家画舫中来。花娘便是此处的老板娘,她为人耿直热切,只要别和她有金钱上的纠纷,花娘一向是极好说话的。
他从八岁上这艘画舫,被日日调教如何侍奉客人,诗词歌赋也样样要学,用以将来取悦客人,养至十八岁时终于出台做第一桩买卖。
也就是今夜。
买进来花的三十两,到今夜便已叫到了三百两的高价。
这生意可真会做。衣轻飏暗暗腹诽。
记忆到这里也就残缺了。衣轻飏已回忆不清,前世今夜过后的他身上发生了何事。
障以他的记忆为底本复原,也会带出一些埋藏于潜意识、记不起的深层记忆,因而衣轻飏始终不急不躁地等待着。他知道那个买下他的人会出现的。
而现在的他,则能轻易废了那个人。
至于会不会对障、对找回美人图产生什么影响,衣轻飏毫不在意。反正这只是一个障中的幻影,既不杀人也不放火的,障外的人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什么。
衣轻飏因而笑得愈发温和。
而与他的悠闲自适无关,此刻在二楼包厢里,他的三师兄和一众同门已经快为他急疯了。
“为了保住九九今夜的清白,你们还不快搜罗搜罗,把身上所有现钱翻出来,咱们凑一凑”随逐边呼吁,边把自己身上的银票心疼地掏了出来,摆在桌上。
他轻轻叹气“这个时候有什么私房钱就别再藏着掖着了我就问你们是九九清白重要,还是你们私房钱重要”
但他说这话,更像在说服自己忍痛割爱。毕竟,其他师弟师侄老早便把全身上下掏干净了,正用眼睛一转不转地紧紧盯着随逐,好像在用眼神监督他,并将他的话送还他本人。
“三师兄,你心里最清楚,是九九清白重要,还是你私房钱重要”
“臭小子”
随逐不得不把自己掏干净了,咬牙咒骂一声,“倒霉孩子,败家玩意儿看我回去不找大师兄把这笔账讨回来。”
叶聆风认真地板着脸纠正“三师兄,你这话说反了。如果九九真出了什么事,我看反倒是大师兄得找你算账了。”
随逐觉得自己不能背这锅“我提醒过他俩离秦淮河远一点的”
又乍想起还有个臭小子没见到人影,他嗯了一声“对了九九在这儿,九八又跑哪野去了”
场内叫价已到四百两高价,清都山众人凑的钱恰好赶上,喊到了五百两。
弟子们自然荷包穷得叮当响,这五百两里,仅随逐一个就占了四百。
花娘看了一眼随逐等人在的隔间,眉开眼笑“五百两了五百两已是本夜最高价,可还有哪位客官想再加的”
五百两,又不是买人,只是买一夜而已,如此算来实在过于不划算。
眼看众人沉默,惜败不已,叹气着看了美人一眼,随逐等人松出的那口气还没松完,便听三楼上一个隔间传来一道无波无澜的男人声音
“六百两。”
六百声音虽无波无澜,却语出惊人。
花娘喜出望外。随逐等人扶住栏杆,头探出隔间,眼神凌厉,几乎化为实质射向三楼那个极没眼力见的色中厉鬼。
随逐顿了顿,想想之后可能在大师兄那遭受的一切,咬咬牙道“七百两。”
清都山众人这一探头,倒叫台下的衣轻飏看得清楚。他微挑了一下眉,三师兄他们居然也误入障中了
叶聆风暗暗拽随逐衣角,焦虑地压低声“三师兄,咱们哪多出来的一百两”
“这仙人跳的把戏我早看明白了。”随逐深深一笑,“为什么要和这一船自导自演、企图坑咱们钱的邪祟辩道理钱不够那便抢呀。”
叶聆风恍然,对啊,他们居然不知不觉被拉入了这群邪祟定的规则之中。他们本来不就是来除妖的
就在此时,三楼那位色中厉鬼沉默了一会儿,在花娘期待不已的目光下,平静地道出了另一个引全场惊讶的数字。
“一千两。”
全场哗然。都说**一夜值千金,在这位色中厉鬼的加价下,一夜竟真能值到千两白银。
一千两还只是一晚上的价格花娘快被未来想象得到的白花花雪片一样的银子砸晕了。
于是花娘喜笑颜开,忙不迭道“这位客人,今夜阿一便送到您房间去”
随逐皱眉“怎么还真有人买下来了这玩意儿不是自导自演吗难道除了咱们,三楼那个色中厉鬼也是被坑进这艘船的”
叶聆风焦虑不已“三师兄,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放着九九不管了吧”
随逐绝望地捂脸道“动手吧,动手吧。再晚几步,大师兄他老人家就得亲手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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