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 (第2/2页)
众人看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抱着尊主上卧榻,撤去湿氅子,盖上被子,全程没让人窥见尊主一丝一毫。然而还来不及松口气,花白晴说的却是“保其没有性命之忧”。
石黛三人听得差点气背过去,敢情你这药浴还能把她们尊主泡出性命之忧不成
连石黛都有点沉不住气了,她眉头一皱脸上那道疤似乎都皱在一起了,她伸手揪住花白晴的后领一提“花白晴,汝岂非沽名钓誉之徒若不行便罢手,不许伤我尊主性命。”
花白晴原本要给曲归晚施针,突然颈脖被棉布衣裳一卡,气都岔了,刚在火上烤好的银针往自己虎口上一扎,疼得她眼泪汪汪。
“呜呜疼死了人家不是歹人怎会伤人性命。”
这下可好,生气的,哭泣的,严厉地要惩罚人的,三个婢女缩在一边瑟瑟发抖的,还有躺在床上虚弱得抬不起一根手指头的,眼看要乱作一团。
曲归晚好歹懒洋洋地开了句口,调子仍的冷冷的“吵死了。我只是力竭,还是听得见的。都给我滚出去。”
众人立马不敢造次,做了一半的动作都要即刻打住,然后转身就“滚出去”。
“那个。留下。”
所有人回头一看,没有人觉得说的是自己。只有
“我吗”花白晴指着自己。
“不然是谁。你值夜,照看尊主。”石黛低声说,然后放开了提溜着花白晴后颈的手,躬身作揖退下。
不是。连值夜的活计都安排在她头上了,她继煎药奉药小厮、伺候用膳婢女之后,又成了值夜陪寝奴隶了
花白晴心里腹诽了一百遍,嘀嘀咕咕地还是挪回床前,她重新烧红了银针,浸入特制的褐色药液,然后在特定的经络上施针。曲归晚身上的寒毒十分凶险,不单只让人越来越虚弱而且因着寒症的压制导致人体气血不足。
这样的人经脉受损便无法调息痊愈,甚至受了伤也难以愈合,无论是内伤还是外伤。所以这样的女子,可算是真正的娇客了,磕不得碰不得,谁能想得到这样的人竟然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呢。
“你多大了。”曲归晚闭着眼,没由来地开口问了一句。
“啊”花白晴一愣,赶紧回神,低头嘟囔着回答“虚岁二十。”
曲归晚睁开眼看了一眼,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小姑娘。她闲闲地再随口问“你是花家传人”
“对,对的呀”花白晴以为曲归晚质疑她的医术,挺起胸膛说“我乃花家族长嫡传,吃着奶就开始接触医具、药材,三岁就随我爷出诊,五岁就习药方,我行医十几年”
“吵死了。”
“呃。”花白晴打住话头。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想起叔伯们说,十年前花家村被屠,就是魔教。
整个江湖都知道,上堡国笃信巫蛊之术,精怪横行,他们修炼和习武的时候用伤害众生的方式,多为中原武林人士缩不齿。而澜凌宫地处上堡国、南滇国和大东国三国交界处,是个法外之地,因而也聚集了众多魔教人士,澜凌宫被尊为各教之首,澜凌宫主自然就是江湖上盛传的魔尊了。制定着规则,享受着供奉,统管着许多教派。
如果是魔教杀了她父母,是不是这个曲归晚是不是这个澜凌宫无论是曲归晚作为还是她同意属下所为,她绝对不会一无所知,那她为何要狠心屠她族人,杀她父母呢
花白晴这么想,可是她不敢问,因为命要紧。爷爷对她说过,她这辈子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善用祖传医术保护自己,永远不冒险,永远第一要务是保住命,爷爷叮嘱她要过长命百岁的生活。
“那个,曲宫主,若你感觉好些,不若早些歇息。”花白晴悄悄看了一眼曲归晚,然后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她以为提起花家,曲归晚会有什么异状,至少也会有些许不自在吧。结果,这很凶的魔尊大人,仍然面容绝美,眉心一朵红色的花钿平静而娇艳,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但是人家气定神闲的,一点没反应。
她真的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人吗
花白晴掀开了华丽的纱质床帏,再掀开隔开卧榻和临水阙厅堂的锦缎帘子。帘子后面墙角落处有一个长度刚好一人,宽度仅容侧卧的矮榻子,那便是值夜的婢女晚上休憩的地方。
所有的人都被曲归晚命令“滚”走了,只剩下她一人在临水阙里,花白晴自然是很认命地走向那张矮榻,和衣躺下,乖乖地睡起觉来。
然而她没看见的是,当她背对着曲归晚的方向刚躺下,那华丽的帘幔背后倏然箭一般一道白色的身影,挟着强势骇人的内力直取花白晴的背脊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