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燕帝心中存胜负,大雪未尽定奇袭(下) (第1/2页)
生于小南国中往墙外伸长的枝丫落满了权贵的旧话,小群顽童搭起人梯偷偷摘梅花。
谢栩登阙楼远眺,数不清多少雪是多少魂魄在大燕的王都里流浪,其间且有一人在光晷里手持象征天子无上的黄钺而伫立挺拔。
个把时辰之前,先是邻近的周府开门放车载着尚书仆射挂旌驰往南廷,再是华盖白马接二连三从小南国前一晃而过。这会代表着当朝大将军的命运如何起伏呢?
“官书驿递,闲人避让!”身披鲜甲背插羽旗的骑兵打衢道一端急急出现,火燎星移般消失在通向京城之外的另一端。
一骑,两骑,四五骑。谢栩猜测晋衎依旧坐镇中台发号施令,不知是关乎风调雨顺的春祭,还是血雨腥风的战事。
“大骗子,周左丞来接汝去尚书台了。”
谢栩听到身后满是憎怨的声音就知道是家宰慎乙,其因前些日子到城门口苦等了半天而没等到晋家的老夫人就错怪自己这个江州来的客人。
“我可没带官衣官印。”
“主君叫汝去就去,官衣官印有什么要紧。”慎乙傲慢地撅起嘴,巴不得谢栩进尚书台会受罪。
“也是,”谢栩慢悠悠走过慎乙,故意找他不快道,“尚书台与小南国有什么差别?”
慎乙耍小性子但不容别人大嘴巴给主君抹黑,当即照着单招两式的扭送谢栩。
小南国正门外候在轺车上的尚书左丞周瀛想着台里大小官员对大将军拟议向齐州罢兵受约而针锋相对的场景就如坐针毡,倒盼着大将军在这节骨眼要面见的人能有正确的作用。
“走、快走!”
周瀛思虑周转时听到慎乙骂骂咧咧的,转头看他送出个犯人,大失所望道:“怎么这副样子。”
“他就是主君要见的人。”慎乙气鼓鼓把谢栩推上车道。
谢栩不与慎乙计较是非,拍拍肩衣的褶皱自然而然地坐到周瀛身侧,使得周瀛碍于他近在咫尺而欲言又止。
“走吧。”周瀛吩咐车夫道。
正阳的余温被寒风呼呼卷走,谢栩不同家中天赋异禀的晚辈能把他人的面相观察得真切,但在周瀛眉宇之间的沉郁正如魑魅蛰伏的形状。
“按理年休还剩七日,南廷怎么于现在集人集事?”谢栩把住扶手,寻常的刺探却换回周瀛无比狐疑地扫量。
“左丞是否在想大将军何故见一个江州人。”
周瀛原本定在风中的目光兀地在谢栩身上逼仄起来,仅这一缕斜眸便如长剑出了鞘。“大将军并非要见一个江州人,而是要见江州的一颗心。”
“啊——-”谢栩挑眉喟叹道:“这便是关西周氏的洞察之才么?”
“君宠辱不惊,一言一行却为何挑衅。”
谢栩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眼底似幽深的一汪潭水,稍有不慎便也能把万千风尘给淹死。
尚书台里,一方忧心忡忡地抄录文书,恨不得把自己也编排成试不出温度的字;一方坐立不安地摆弄卷宗,肚皮里满当当装着话又不敢去和黄钺争个软硬。
晋衎连连书罢发往景州、江州、雍州的公文,陡然让一片鸦雀无声的梦吸取了意识,留下一圈圈世间的人烟缭绕在身边。
今日上官绍特意交达给自己的圣旨就放在身后的漆盒里,漆盒供在香台上,而自己坐在祭台上。
“卫法曹留步,卫法曹!”突至的喧嚣来自辨不出是哪个司曹的令史正焦头烂额地追着卫满的脚跟。他情急得抓着卫满袖子,卫满又给迅速挣开。
卫满的脚步声橐橐大放,像是一节节被火烧断的干竹子,张口就喷出滚烫的热气。“留什么留。留得住我,又留得住朝廷的脸吗!”
这话可难住了小小令史,霎时追又不敢追,但让卫满一走了之,落在自己手里的事儿可怎么交差。
“卫法曹留步啊。”令史在卫满一脚迈出尚书台的门后哀求道。
卫满本来是要头也不回地走,却忍不住触目尚书台这一处血肉模糊的谜团。即便是执迷不悟的痛苦也压不住舍生忘死的勇气。
晋衎关注到卫满复又向自己冲了回来,有一丝露怯而大体矜持的笑容和心里藏住的不甘紧紧关联。
“晋安玉,”卫满的脸让烛光照得很亮,而他也被伤人伤己的火焰包围,“你当真要对左融之徒论功,行赏?”
“论功便要行赏。”
“人而无仪!”卫满彻底被晋衎水泄不通的斡旋激怒,拆下自己的官印连着断带一块扔向了晋衎。“你行你的赏,我辞我的官!”
晋衎捂住脸颊的痛处,一手拍在了案上,而后话说得很重,目色相当暗淡:“卫满放肆,来人!拿了下尉狱,听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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