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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莹电子书 > 诡闻实录 > 怪谈类(11)

怪谈类(11) (第2/2页)

“这就得问问那个万三了。”方士奕眯起眼,“他为什么要有意暗示我们你有问题?他为什么要有意替万申隐瞒?他和万申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和万申?我不知道。”兀偰良摇摇头,“我只知道他们和万仁三人是一起从长安搬到忻州的——”

“万三也是和万申、万仁一起来到忻州的?”袁振升直起身,“可是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他告诉我——他是后来才到万府的?”

方士奕闻言突然眼前一亮,想起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东西——万仁书房的那本《鸩经》。那本书的年头显然不短了,但却显得很平整,似乎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方士奕突然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冲出门去,袁振升好奇地跟了过去,发现方士奕翻出那本《鸩经》,仔细翻阅着。突然,方士奕的目光定格在《鸩经》的第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工整的蝇头小楷:“赠兄兆仁。”署名则是一方小篆石章,字体很小,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方士奕和袁振升把纸页拿到眼前仔细辨认了半天,吓了一跳,章上的署名是——“李思行”。

李思行,武德年间任齐王护军,由于精通金石之术而深得齐王李元吉的信任。武德八年,李思行受齐王指派调制鸩酒加害于当时还是秦王的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后外逃,在磁州被擒,押往长安问罪。而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宣布天下大赦,前太子齐王旧部一律不再追究问罪,李思行不仅被释放,而且一路平步青云,到现在,已经官居三品了。

“李思行?”方士奕皱起眉,“看来,李思行认识这个万仁?而且关系还很不错?”

袁振升点点头,又想起兀偰良的话——“齐王护军,官不大,但是因为精通岐黄之术,曾经为李元吉的幼子李承度治好过怪病,所以深得李元吉的赏识。说起来……”“说起来……为什么兀偰良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在隐瞒什么?万仁到底和李思行是什么关系?”袁振升喃喃自语道。突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看了看方士奕,方士奕也在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他们似乎又想到了一起——

“怎么办?这种事,难道直接问李大人?”方士奕颇为踌躇,“他是三品大员,有些话……我们如何说得?”

“那就先修书一封,派可靠的人快马送到他府上好了,既然是密信,就没什么说不得的。”“也只能这样了。”方士奕想了想,点点头。

忻州快马到京城只需三天,三天以后,方士奕和袁振升等来的却不是李思行的回信,而是李思行本人的深夜密访……

17、天意弄人

“他在哪儿?”李思行披着深色斗篷闯进门来,望向方士奕和袁振升的眼神里满是急切与不安。。

“谁?万仁?”袁振升问道。

“万仁……?”李思行愣了愣,随即摇摇头,“不,他不叫万仁,他叫张兆仁,万是他的母姓,我想他隐居之后为了避嫌,就给自己改了母亲的姓氏。”李思行顿了顿,吐出一句让方士奕和袁振升大为意外的话,“可我要找的不是张兆仁,而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他现在在哪儿?”

“您……您的儿子?”方士奕和袁振升十分困惑,“是谁啊?”“我不知道张兆仁给他改了什么名字,但我知道这些年他一直跟在张兆仁身边,他一定就在这万府之内。”李思行急不可耐地说。

“万府?”袁振升想了想,除了万仁,万府只有四个人,他们一个已经被证实是铁勒人,另一个是魏王府的道士,剩下的两位,就是那个老园丁万三和牢里的管家万申了,万三的年龄和李思行相差无几,那么李思行所说的他的儿子……难道是牢里的万申?!袁振升暗暗吃惊,方士奕也在心中暗惊了一跳,沉吟了片刻,方士奕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对李思行讲了个明白,让他们意外的是,还没等他们讲完,李思行早已是老泪纵横。

“张兆仁他死了?我的儿子现在牢里?”李思行闭上眼,摇摇头,喃喃地念道,“这算什么?报应吗?这是谁的报应?我的?还是他张兆仁的……”

“什么意思?”这个故事讲了很久很久,整个过程中,我还是第一次打断水爷,“他既然将孤本藏书赠给那个万仁,也就是张兆仁,证明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既然很好,为什么连他都不知道张兆仁隐居在哪儿?而他的儿子又是怎么回事?都是做官之人,张兆仁至于偷人家儿子么?”

“对,武德年间,他们的确是同僚,也是过命的朋友。”水爷轻声笑笑,看着我,紧接着问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但是,你有没有发现,越是要好的朋友,他的成败荣辱在你心里的分量就越重?”“比如方士奕和袁振升?”我接茬道。水爷摇摇头:“不,比如李思行和张兆仁……”

张李二人都在齐王府当差,都精通岐黄金石之术,都深受齐王李元吉的信任和赏识。张兆仁长李思行两岁,二人便兄弟相称,经常私下一起切磋技艺。若真要论起医术,张兆仁还略逊李思行一筹,张兆仁更喜欢琢磨的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附子几钱发汗,几钱伤肝,几钱要命……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只要是学问,就必然有派得上用场的一天,比如当李元吉实在等得不耐烦了,打算给自己的二哥李世民下点猛药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张兆仁。

张兆仁当然没有辜负齐王的厚望,鸩酒调制得很成功,色香味俱全,并且成分搭配得足以要了秦王李世民的命;而且在事后验尸的时候还查不出什么可靠证据来——遗憾的是,李世民只装模作样喝了一口,然后就偷偷吐掉了。即便如此,那点鸩毒也还是翻江倒海地将他折腾了一番。于是,玄武门之变后,给秦王下毒的人肯定是死罪难逃了。这天晚上,张兆仁和李思行,两个挚友之间,有了一场这样的对话: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良禽择木而栖,我们这棵树没有选对,谁也怪不得。”张兆仁居然显得很平静。

“那现在怎么办?”李思行的脸色有些苍白,“等死?”

“还能怎么办呢?太子和齐王的首级都已被送到太极宫里逼宫去了,我们脖子上的人头还能保得住么?”张兆仁摇摇头。

李思行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说了一句让张兆仁怀疑自己耳朵的话:“你走,我留下。”

“为什么?”张兆仁觉得很意外,很感动,而且——诚恳地说,还有点怀疑。

李思行苦笑一声:“我曾为齐王卜卦,说‘唐’字拆开便是齐王名讳,齐王必为大唐之主;这几年,我又多为齐王出谋划策,将秦王府的谋臣干将一一架空,甚至还多次找人谋刺尉迟敬德。在秦王府的人眼里,我是个绝对不能放走的人,唯有一死;可你不一样,你除了奉齐王之命调制过鸩酒以外,什么也没有做过,调制鸩酒的事,你知我知,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我横竖难逃一死,这条罪我能替你背,何苦还要赔上你一条命?而且——”李思行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兄长也知道,贱内去世得早,我只有一个独子,我死而无憾,可是他……我不愿意让他一辈子背着罪名,在边关做一个流放之人了结此生……兄长明白么?”

张兆仁怔怔地看着李思行,沉默良久,重重地点点头:“我明白。”

然而,事情就在这一刻之后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做了太子的李世民宣布天下和解,东宫和齐王旧部一律不予追究。用人唯贤,不问出身。特使魏征则亲自释放了正被押解回长安准备问罪的李思行,并委以重任。

当李思行获释并且平步青云的消息传到张兆仁的耳里的时候,张兆仁忍不住捶胸顿足。最难受的是,他还不能骂出来,不能对别人说自己苟且偷生,到头来却着了老天爷的道!张兆仁只能继续带着故友的儿子隐姓埋名归隐山林,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做他的无名百姓。

18、忠仆万三

“这……这叫怎么回事儿啊?”我有点哭笑不得,说真的,还有点想笑。“是不是觉得这个张兆仁特别可笑?”水爷问我。

“是挺可笑,但是也很可怜。”我摇摇头,“真的很可怜。”“话是没错,但他有一件事做得不厚道,”水爷喝了口茶,“他隐居是他的事,可他一直带着李思行的独子——这算什么呢?”

怎么回事?报复?报复谁?报复无心插柳的朋友,还是报复有心栽花的自己?当我写下这个故事的时候,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个张兆仁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和动机。总之,他一直将李思行的独子带在身边,陪着自己隐姓埋名,没有告诉过他他父亲到底是谁,现在怎样,但是——他实实在在地将朋友的儿子,视若己出。

所有的一切,都被一直跟着他的一个老仆人都看在眼里,他就是那个少言寡语的花匠万三。

如果万三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张家老仆役,那么恐怕便没有了后来的那些事情,但是所谓无巧不成书——万三除了是张兆仁府上的一名老仆役以外,还受过李思行很大的恩惠。说起来,也算是救命之恩吧。当年的齐王李元吉是众所周知的乖戾暴躁之人,万三有一次不慎弄丢了张兆仁交给他保管,准备过几天献给齐王的鎏金掐丝香炉。东西倒不算稀罕,就算献上去齐王也必然是把玩两下就扔在一边的,但若是你弄丢了,那罪过也就大了。万三正心神不定之际,恰好碰到了来府里做客的李思行,李思行和万三关系也很熟络,看到万三神态有些异样,便问了起来。万三老实说了,李思行正好私藏有一件差不多的,便转头交给了万三让他去交差。从此,万三便记下了李思行的恩德。

眼看着张兆仁化身万仁,带着李思行的独子就这么不声不响地闷在忻州,这个中的关窍,万三真的是不知该讲不该讲。

可是,万事有因必有果。这一切的一切,到头来终于在一系列的因缘巧合之下有了果报,只是万三万万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整个事件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当方士奕和袁振升将万三带到李思行面前的时候,两个十几年没有见面的老相识顿时老泪纵横。谎言,在此刻显得完全没有必要,而万三讲出的万仁无头案的真相也让在场的每个人心颤胆寒。

万仁的确是死了,死于他为自己调制的一杯鸩酒。十六年了,他太累了,受了朋友托孤之重,一路逃至忻州,却发现自己恰恰走了一条最不该走的路。他忍受着心底那一份愧疚、悔恨、压抑、屈辱交织的复杂情感。的确,他想恨李思行,因为李思行是将他陷于不义的人,但是他恨不起来,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他不知道该恨谁,所以只能默默地抚养李思行的幼子,这是他报复的方式,一种沉默的报复,这种报复并不会伤害谁,就像李思行的平步青云也并没有伤害谁一样,但是它会在人心里烙下一个印迹,一碰就疼一想就疼,越想抹就越抹不掉。

十六年,他一直这样报复着,可到了后来,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报复早已变了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万申第一次带着稚气叫自己“叔叔”开始?从他第一次手把手握着万申的小手描字帖开始?总之,十六年的时间,我一直是你的父亲,你一直是我的儿子。看着一天天长大的万申,万仁百感交集:李思行,对不起,我偷走了你的儿子,而且,我永远也不打算还给你。

19、一位父亲的死

只可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渐渐长大的万申也有了自己的心思。这种心思从万申看到那本丹鼎门密传的《火经》开始,持续到他无意中听到叔父和府里的厨子万和的一次对话,终于再也压抑不住。

“原来叔父竟然有这样的身份!原来叔父竟然是一个大部族的首领!”万申越想越激动,而后便在心里编织起美梦来:劝说叔父回到铁勒,带领铁勒人和西突厥联手造反,叔父将成为一个西域部族的首领,那我又是什么?

当然,这一切终究只是幻梦,因为他一次次听到叔父在劝说万和。更糟糕的是,万和竟真的被说服了。万申第一次开始恨自己的叔父,他管不了叔父口中的国家大义,他只知道叔父改变了自己本可以无比辉煌的人生。他无法原谅,他一定要努力挽回。

思来想去,他最终决定——代替叔父!于是,他趁着打扫书房的时候偷走了狼头鹰尾戒,并且藏了起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除掉这条路上唯一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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